第十三章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第文骑着他那匹远购自西域的汗血宝马赶回来时,已是中午了。

  他一冲进府里,便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不是从马上跳下来的,而是象一摊烂泥般从马上滑下来的,他的眼前便是一具具残尸断骸,处处流淌着还未凝结的鲜血。

  他感到天旋地转,身上的力气都被人抽干了似的,伏在地上呕吐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他才缓过来,然后便疯子似的在府里乱跑着,既不知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干什么。

  他在一堆残肢断臂中找到了父亲,父亲以他一身精湛的内功保住了自己的躯壳,却没能保住自己的命,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他紧抱住父亲的尸体,泪水泉涌而出,不停地问道:“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他尽情地哭了一通,抱着父亲的尸体走回内堂,他又找到了母亲的尸体,她是服毒自尽的,而且死得很安详,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嫂子和小侄的尸体也找到了,他们是被剑刺死的,可怜的孩子死后依然紧紧握着一个布娃娃。

  看到侄儿尸体的一刹那,他眼中的泪水消失了,软绵绵的身体里也充满了奇异的力量。

  “魔鬼,不管你们是谁,藏在哪里,我一定会把你们找出来。”他紧紧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进肉里,滴下一滴一滴的血。

  “哥哥?哥哥在哪里?”

  他又发了疯似的寻找起来,一直到晚上,搜寻过每一块瓦砾,翻检过每一具尸体,却没找到第武。

  他心里绝望了,不管第武在哪里,他一定也已经遇害了。

  他骑马到寿材店买来最好的棺木,寿材店的人把棺材放到府门口,一闻到里面刺鼻的血腥气,便拔腿往回跑,一面跑还一面呕吐着。

  第武的尸体也找到了,却已被人用乱刀砍得血肉模糊,已辩不清面目了。

  第文还是认出了哥哥,并且发现哥哥是先被毒死的,然后才被乱刀砍成这样。

  院子里的景象便如府里的缩版一样,尸体狼籍,血流处处。

  各派中最先做出反应的是丐帮长安分舵,他们相距最近。

  舵主全义率全舵弟子来到第府,帮助掩埋尸体,清理瓦砾,刷洗血迹,除了第一堂被炸得四分五裂外,其他的房屋依然完好,财物也无一遗失。

  丐帮分舵的几百名弟子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这一切做完,心里却也留下了一生难以磨灭的景象:他们知道了什么才叫做残酷。

  “二少,您还是住到我们分舵去吧。”全义诚心诚意地邀请。

  第文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谢绝了全义的帮助,亲手埋下了亲人的尸体,然后在墓旁搭建了一座木屋,似乎要在父母的墓旁居丧终生。

  全义叹了口气,只能率人把这间简陋的木屋加固一些,再收拾得整洁、舒适些。

  随后各派都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了吊唁信使,对这件惨案却没有任何话说,而每一派的首脑不是远在边陲,便是正在坐关,没有一人亲自来到。

  第文不明白这些人在做什么,这些人怎能象没事人似的来演这一出戏,他分明看得出他们在面对他时的羞愧而又惶恐的表情。

  几天的扰攘过后,便又只剩他一个人来,他仿佛是个一生下来便被抛到无人荒岛上的弃儿。

  第七天上午,墓地上来了一个人――许飞卿。

  “你为什么不去看我?”

  第文看着她那双似含哀怨的眼睛,没有回答,而看到许飞卿,还是让他感到很高兴。这让他自己也感到意外,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人和事。

  “其实大家都很惦记你,只是不敢来看你。”

  “不敢是因为她们不知应该怎样面对你,也知道不能为你做什么。”

  “我来了,只是因为我要走了。”

  “你要走?”第文一直静静听她说着,“为什么?”

  “其实我在那里,只是等着你去的,而我知道那地方你是再不会去了。”

  第文点了点头,使出很大力气才笑了出来,“你是来向我道别的?”

  “也可以这样说,不过我临行前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第文感到很可笑,一个人落到了这种境地,居然还有人来求他,这人也未免太狠毒了些。

  “好吧,你想要多少钱?其实我原来就想过要给你的,现在也不晚。”他还很有钱,因为第府的财物并未失去,有许多东西只需一件就足够一个人生活一生的了。

  “不是钱,我要的是你。”

  第文面容僵硬了,他谛视许飞卿有顷,苦笑道:“这世上想要我的人怕是太多了,可我没想到你会……”

  “大恩不言谢,”许飞卿淡淡地一笑,“所以不管你为我做什么,我从来没有谢过你,我原以为这一生不会有机会来回报你了。”

  第文没有说话,只是困惑地看着她,不知她究竟想说什么。

  “其实我最想求你的是让你带我走,随便什么地方,隐姓埋名地过一生,哪怕让我跪在你面前,求上三日三夜都行。”

  第文沉默。

  “可是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正如我也知道无法阻拦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一样,可是你还没有儿子。”

  “我要去做什么和我有没有儿子有什么关系?”第文忍不住问道。

  “有,你要去做的事太危险,如果你死了,这世上就再没有姓第的人了,不单你会死不瞑目,你的父母,你的祖先也会感到痛苦的,所以我来求你,把你给我,让我给你生个儿子。”

  第二少失踪了,就像一个气泡消失在空中一样,无影无踪。

  “二少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问我?”秦天香讶异地看着面前五个杀气腾腾的人。

  “据说二少是和你们这儿的一个姑娘走的,然后就不见了。”

  “这倒是奇怪了。”秦天香笑着说,“我这儿的姑娘可是一个不少,你们不妨问问她们,二少是和谁走的。”

  第府覆灭后,秦天香才感到深深的悲哀,虽说第府因为二少的缘故,从未找过她的毛病,反而在一直护着她,但她仍然感到一种重负,那就是她得看第府的脸色。

  所以她既感恩又怨恨,有时真恨不得第府倒霉完蛋才好,可当第府真的完了,她才发现:自己是不用再看第府的脸色了,可得看全天下人的。

  二少失踪以后,她更是想起他往日的诸多恩德,常常会在夜里无人时偷偷哭泣,她同样挂虑着二少的生死安危。

  当这几人找上门来,询问二少的去向时,她虽然真的不知道,可当她回答“不知道”时,就好像是在挺身保护二少似的,给那几人的感觉就是“我知道,但不告诉你。”

  “秦老板,我们真的必须马上找到二少,求求您告诉我们,我们会有重谢的。”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厌烦地答道,同时站起身来,“几位若是来玩的话,就请到楼下去,姑娘们可都等着呢,如果不是就请离开,我还要做生意呢。”

  另一人拦住了她,一言不发,从袖中掏出一大叠银票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多少银子,我也不可能把我不知道的事告诉你们。”

  “没什么意思。”那人漠然道,“如果你肯告诉我们,这些就都是你的,如果你不说,在我们还没找到二少之前,你这地方得关门歇业,这些银子就是给你的补偿。”

  “你们这是要封我的天香阁?”秦天香跳着脚叫了起来,仿佛被人狠狠踩了一脚似的。

  她正要耍泼,却又停住了,她看到又有两个人闯了进来。

  “你们也是来找二少的?”她又恢复了那种仪态大方的神情。

  “他在哪里?”

  “我都说过一千遍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因为你是他肚里的蛔虫,你一直都知道他最喜欢什么,他能到什么地方去,就算没告诉你,你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两人中的一人微笑道。

  “真真是烦死我了,你们要是让我乱猜的话,我随便说两个地方你们去找好了。”

  秦天香摊着两手,无奈的说。

  “你们为什么找二少?”先来的五人中一人问道。

  “你们为什么找二少?”后来的两人也同样问道。

  霎时间双方都凶狠的对视着,露出狼一般的神情。

  “喂,你们若是想打架,就到外面去,我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秦天香有些害怕了,知道这几人若是动起手来,最先倒霉的便是自己的天香阁。

  她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双方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她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又有一人施施然走了进来,一瞬间,她几乎要痛苦得呻吟出声,实在不敢预料还会有多少人来。

  “你是秦天香?”

  秦天香没有回答,来人的无礼与傲慢深深地刺痛了她。

  “我是张猛。”这人以同样简短、同样狂傲的语气说。

  屋子里立时静了下来,虽然适才也没有人说话,但空气是流动的,还充满着火药味儿,可此人一报姓名,空气也凝滞了,每个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

  张猛,江湖第一大帮丐帮帮主。

  “不管你们想来做什么,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你们最好别考验我的耐心。”

  七个人都变了脸色,也没人敢拿脑袋去尝试这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耐心,一个个从他身边溜过。

  “南宫秋,沈家武。”

  后来的两人身子一震,停住了脚步,面露惧色地看着张猛。

  “你们两个怎么有胆子寻找二少?”张猛冷冷又带有讥诮地问。

  “你们是南宫秋、沈家武?”先前那五人厉声喝道。

  “是又怎么样?”两人已有些色厉内茬了。

  “我们在楼下等你。”那五人蹬蹬下了楼。

  南宫秋和沈家武对望一阵,硬着头皮走了下去。<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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