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兄长挨打

  我跟在父亲身后,看着父亲略显萧条的背影,快走了两步,与父亲并肩挽着父亲的手说:“爹,你还有娘,还有哥哥,还有我呢!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父亲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你若一直陪着我,可还怎么嫁人?”

  我面上一红,佯怒(www.ibxx.com)道:“爹!”

  父亲哈哈大笑起来,转而又叹息一声说:“等过几日,爹找机会去庄子上见老太爷,请他分家吧!这样,你母亲,淮儿和你也会好过些。至于老太太,你们面上敬着便好。”

  我一愣,目的达到了,效果还出奇的好,可是,看着父亲苦笑的表情,无奈而又绝望的眼神,我却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我犹豫良久,终究拦住父亲说:“爹!我们派人去查一查吧!老太太的态度转变太快太大,不可能是毫无缘由的!爹,你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不想你后悔!”

  如果父亲是真的死了心也就罢了,可是父亲对老太太明显还有着希望,有着渴望。便另当别论了。

  “父亲又没有想过,老太太骂你的时候,为什么要说柳姨娘,这和柳姨娘有什么关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不想知道吗?”

  父亲一愣,方才大约是被老太太伤心太过,并没有特别注意老太太口中所言柳姨娘的话,这会儿被我说穿,再回想起来,确实很奇怪。

  “如果这一切是柳姨娘捣的鬼,父亲甘心吗?”

  父亲一颤,转而又苦笑起来,“柳姨娘早就死了,还能做什么?何况,柳姨娘死的时候,母亲还不曾这般。我如何不曾想过这中间是否有猫腻。但是我多次询问过母亲,母亲半个字也不愿意提。我也私下里将母亲身边得用的人都问了一遍(www.biquwu.cn),均一无所获。”

  “那父亲可曾找过府外的?”

  父亲怔住,看着我左右躲闪的眼神,心生疑窦,“你做了什么?”

  我眼珠儿左右乱转,几次抬头看向父亲,终究又低了下来,几度启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爹,其实我和哥哥已经在查了。”

  “你说什么?”

  父亲少有的厉色,我慌忙跪了下来,“爹,我和哥哥也是想知道真相,不想你一直受委屈。”

  “跟我去书房!”

  父亲二话不说,大步前行,我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到了书房门口,父亲又吩咐人去唤了兄长来。

  我跪在地上,摸不准父亲的意思,也不敢说话。毕竟打探长辈的秘密不是什么好事。待得兄长进来,我才松了口气。

  兄长见我跪着,又瞧着父亲面色不善,便知定是东窗事发了,自发自觉地跪到我身边。我与兄长对视了一眼,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玩命死扛是不抵用的,因而异口同声说:“爹,我们知错了!”

  父亲却并没有再说此事,反而问起兄长功课来:“前日交给你的几篇策论都写完了?”

  兄长愣了半晌,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只完成了一半。”

  父亲一拍桌子:“再过三个多月就是春闱,你不好好读书,都做什么去了!我看这样下去,你也不必去参加春闱了,免得给我丢脸!”

  兄长翻了个白眼,反倒不害怕了,“爹,你这理由找的也太烂了。你前日晚上才给我功课,我这会儿能完成一半就不错了。即便是春闱科考,也不知你给我这点儿时间啊。你要是不满意我去查你和老太太的事就直说,何苦抓着我的功课说事。”

  我睁大眼睛看过去,心中惊愕得很,没想到兄长竟有这么大胆。只听兄长又说:“爹,为着老太太这莫名其妙的态度,我和娘这些年也受了不少罪吧。她是长辈,再怎么样,我们也只能受着,不能有怨言。但是我们总有权利知道是为什么吧?

  我就不信您没查过。即便府里查不到什么,但是府外您就不会去找吗?当年老太太莫名其妙打杀了一批奴才,又把自己的心腹王嬷嬷连夜急急送走了。我就不信,您瞧不出来这里面有端倪。即便王嬷嬷多年下落不明,但是以爹您的手段,若下决心追究到底,怎么会打听不到呢?

  要我说,您就是害怕,不敢去查。您怕查的结果不是你想要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是吗?但是,您平时也教导我,凡事都要勇于承担,勇于先前,怎么到您自己,反而退缩了呢?”

  这一番言辞等同于将父亲的心剖开,赤裸裸地袒露出来。怎么会不想知道呢?可是越想知道,就越害怕知道。我瞅着父亲,他一定比我们多知道些什么,以至于,他有一些猜测,这些猜测并不太好。他想要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真相刚好佐证了自己的猜测,让他置于更加糟糕的境地。所以他不敢向前,只想着真心待老太太,总有一日会换回真心。

  兄长拼命向我使眼色,我瞧着兄长,又看了看父亲,终于大起胆子来,“爹,我觉得哥哥说的对!”

  有时候当你不知道往左还是往右的时候,便需要亲人在身后推你一把!不论结果如何,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父亲被人揭露了心思,怎会不尴尬,不生气?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藤条挥过来,“反了!你们还真是反了?”

  我闭上眼睛正准备挨打之时,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我睁开半只眼睛,父亲的藤条在离我一掌之距时停了下来,终究没忍心落下,倒是转了个弯,打在兄长的胳膊上。

  兄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父亲下一藤条已经挥了下来,兄长急忙在地上一滚,父亲这一下落了空,心头的火气便越发大了。追着兄长打。兄长满屋子躲闪乱跳,在桌椅上蹦来蹦去,直看得我目瞪口呆。

  只听闻长辈教训,不得反抗的,可从没见过这么顶撞的。前世我回家之时,兄长已经进入仕途,性子也沉稳了不少。而且那时候我与家人生疏冷漠,出嫁前并没有来得及好好相处,出嫁后即便后悔,有些东西也来不及了。倒是不知原来兄长还有这等跳脱活泼的性子。

  “你居然还敢躲!”

  兄长躲在椅子后探出半个头,“爹,你打的若是有道理,我当然不会躲。可是,你分明是现在自己面子挂不住,又舍不得打妹妹,只能拿我出气。我可不受这个罪。”转瞬眼珠儿一转,不怕死地又说:“何况我知道父亲不会真和我为这个生气,你又不是老太太,不讲道理。”

  我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起来。

  兄长见父亲没再打过来,接着说:“爹,我找到王嬷嬷了!”

  父亲顿了顿,“她都说了些什么?”

  兄长咳嗽了一声,指了指父亲手中的藤条,“您先把藤条放下,我再说!”父亲一眼瞪过去,兄长又将探出来的半个头缩了回去,“爹,娘可就要回来了。我们素来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饭的。若是我不在,娘肯定要问。若是我在,我这胳膊上了,拿筷子不稳,娘肯定也会问。到时候……”

  话未说尽,却可见是赤裸裸的威逼利诱了!父亲面色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却又不得不顾忌被母亲知道的后果,这才缓和一些的父亲关系,父亲怎么舍得让它又僵硬起来。只得放下了手中的藤条,兄长这才从椅子后头走出来,不过到底还懂得规矩,重新跪了下来。

  “我让人暗中问了府中的老仆人,去王嬷嬷的家乡找了。没有找到。却打听到王嬷嬷三年前回来过一趟,当时曾和邻居说要跟着儿子去邓州做点小生意。我便又让人去邓州打听,王嬷嬷的儿子只有一门手艺,便是做衣裳。我让人特别留意邓州的裁缝铺子和衣裳铺子。发现她们却是开了家小铺头,但是半年前由于她儿子赌钱都给输了。老太太当年留给她的一些银钱也都用光了。她只能靠四处给人做短工赚些银钱。

  找到她,她什么都不肯说。我便去赌坊找她儿子,一来二去,让他儿子在我的人手里欠了不少债。如今没钱还,收债的临门,王嬷嬷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不可能看着儿子死。只要我手下的人再吓唬一番,不怕王嬷嬷不自己送上门。”

  父亲听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兄长忖度着道:“以我的计划,恐再过几日,王嬷嬷便会主动去找我的人借钱还债了。我也已经嘱咐过,让他们直接带了王嬷嬷回京。到时候,是让她至今进府,还是安排在外头?爹,你看?”

  “安排在外头吧,先不要让你母亲和老太太知道!”

  “是!儿子明白了!”

  “出去吧!”

  我与兄长对视一眼,只得都退了出来。我戳了戳兄长胳膊的伤处,兄长忙跳了开去。我吐了吐舌头说:“胆子可真大!”

  兄长不以为然的翻白眼,“那是因为知道父亲不是真生气,否则,我可不敢。父亲真发起脾气来……”兄长打了个哆嗦,可见是领教过的。我噗嗤笑了起来。到底还是相处十多年的父子最了解彼此。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抖机灵,什么时候不可以。前世,我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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