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巅峰对决(一)

  青海尊者年过百岁,其一身修为实是非同小可,看似随意挥洒,却又令张翠山闪避不迭,一味后退,竟似不敢与其硬拼一般。()

  百里玄的轻功独步天下,身形展开之下,伴随着一团白雾,已然化成一道白影,绕着张翠山的上、下、左、右一阵猛攻。饶是武当一派的梯云纵轻功冠绝天下,张翠山本人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悟出了回风诀这样的绝快身法,也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二人出手都是极快,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哪怕是强如刚刚突破到第十二层的卡奇,眼睛也不够用得。

  不过数息之间,二人交手已经过百招,虽然一时之间还未曾分出胜败,可在场众人都已看出,张翠山实无几分胜算。

  此时,正陷入苦斗的张翠山也不禁暗暗叫苦。他修成的神功不计其数,本人也早就达到了坐照神机,精华内敛的化境。可正如一山更有一山高,就像眼前的这个百里玄,虽然早年声名是如日中天,可在隐居了数十年之后,江湖中人都以为他已陨落,又哪知他竟然将武道修行到了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绝高之境。

  张翠山出道至今,除了在空见神僧的手底下吃了次蔫,从未尝过败绩。当然,若是他师父张三丰亲自出手的话,只怕他还是败多胜少,只是他二人同出一门,张三丰将他视如亲生骨肉,又怎会向他下重手?

  眼高于顶还谈不上,可自视其高却也成了张翠山的一个坏习惯,百里玄的出场,令他生出一种无可对抗的强烈恐惧感。

  能将武功练到他这等地步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心地坚韧,性情沉稳之辈,张翠山轻轻摇了摇头,将这股消极的念头强行驱赶了出去。

  心里自我安慰道:这个老家伙可是跟恩师齐名的人物呀,若是连自己都斗不过,那他这近百年难道吃干饭了,第一个回合就让他占点上风,年纪大了,筋骨上肯定不及自己正值壮年,等他精力不济的时候,我再反攻。

  果不其然,正如张翠山所想,百里玄停了下来,至于是不是气力不继却是不得而知了。但见百里玄在第一轮快击无果之后一声长笑,纵身飘到圈外,赞道:“真是好功夫,张真人真是好福气,收了张小弟你这么个好徒弟,功力竟然也达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了!”

  张翠山趁其说话之际悄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摆摆手,摇头笑道:“前辈谬赞了,晚辈数十年苦修,才侥幸初踏出这一步,连其中的奥秘都不曾参悟出来,又何谈神而明之呢?”

  百里玄面色一整,郑重地道:“你也无须自谦,当今之世,除了令师与老夫之外,怕是没有第三个人有这等成就,年纪如此之轻就能达到这等地步,你足以自傲于当世了。”话音未落,朝张翠山跨出了一步,眼中闪烁着一股兴奋之色,紧跟着道:“再来!”

  他这这一步跨出,竟尔带动周身气流。张翠山反应奇快,立生感应,只觉百里玄身上涌起一股气势,如山如岳,高峻绝伦,自己在他面前,竟仿佛蝼蚁一般,浑然不值一提。此老对气势的运用已然达到了如神入化的地步,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张翠山当然知道,虽然在实力上自己稍有不如,但对方的实力还无法达到这等毁天灭地般夸张的地步,之所以让他产生了这种感觉,那是因为他的气势使然。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这种境界只有在恩师的身上曾经见过,连张翠山也未曾修炼到这等地步。想不到这位青海尊者也拥有这种奇能。

  面对这种滔天的气势,张翠山忽然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他身子飞快地上纵到空中,从腰间一探,已是持君子剑在手,豪气顿生,也不理会百里玄的掌力,而是顺势一挥,强大的剑气化成漫天的剑影,朝着百里玄呼啸而去。

  他之所以抢先出手,也托了太极十三式中对气势的把握之能。若是等百里玄的气势上升到了顶点再选择进攻的话,结果可就不大乐观了。

  二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剑掌相交,赫然有声。

  张翠山精通独孤九剑和太极剑法这两种当世威力最大的剑法,这一次兵器在手,信心已是大增,无形中在气势上也是大涨,虽然还不曾超过百里玄,却也不在其之下,是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要知“独孤九剑”“太极剑”这两门神剑,首重剑意,却不重剑招,一个讲究“无招胜有招”,一个却是讲究“圆转自如,自然而然”,都是上乘的佳妙剑术,而“太极十三势”这门功夫更是神妙之极,非招式,也非内功,全凭一股架势,借力使力,出剑用拳,都藏着一股子意蕴深长的味道在里头。张翠山修习这两种剑法已逾十年,虽然不敢说如同当年的独孤求败那般高处不胜寒,却也是将其中的九式剑法融入自身的武学之中,如臂使指。

  当然,凭此功当然不可能打败百里玄,但给他点小小的意外,阻他一轮攻势,还是极为有效。

  其实,将独孤九剑和太极剑法练到了最高境界,只怕也不能称之为剑术通神,真正的剑道之最,应该是传说中的无剑,即无剑胜有剑,无招胜有招。若是达到了这一步,任你功力强横,招式精妙,可对方仍然能从你的空档处找出破绽,继而形成克制你招式的新招,就进入无招或是无剑的境界了。

  显然,百里玄已然初窥到了这种境界,之前他见张翠山每出一招,都是妙到毫巅,竟是连半分破绽都不曾露出,心下也是一惊,他本力之强已然达到了人类的极限,纵是张三丰只怕也未必能胜得过他,张翠山小他数十岁,在内力上自然就差了一筹,此老战斗经验之丰,亦是远非前者能及,这才一步步陷入被动,哪怕是用出独孤九剑和太极剑这两种绝世的功法依然无法扳回劣势。

  临空发出四五十道剑气之后,张翠山一时有些力不从心,他招招出尽全力,却是不曾撼动百里玄分毫,心念一动,却是想到了恩师曾经讲给自己的一句话。

  “翠山,你能将内力练到这等地步,实在是极为不易之事,天资,勤奋,外加悟性无一不可缺,而更为难得的是你竟然参悟到了集天、地之力而为我所用,人力有时而穷,无限的则是宇宙苍穹之力,无穷无尽,不过,若是你遇到了真正的高手,须牢记为师一句话,打人七成,另三成须留给自己,以防人去楼空,为敌所趁。”

  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张翠山也不曾为意,如今想来,他才真正明白了恩师对自己的殷殷教诲,心里一阵温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神秘的光芒。

  他方才猛发射剑气,损耗真气之巨可想而知,此时双脚踏地,那股天地之气疯狂地朝他的丹田处涌去,一瞬间,全身的真气已然充盈无比。大喝一声,提剑朝百里玄刺了出去。

  眼见这一剑到了眼前,百里玄赞了一声好剑法。但见这一剑功力之老道,拿捏之巧妙,招数之精微,神韵亦是十足,没有数十年勤修苦练地功夫是断然做不来的,资质稍差者可能终生不得其门径。

  百里玄夷然不惧,双手一揉,掌力闪处,一团雾气在他的掌心处凝聚了起来,不过片刻时间,一股凭着他的真气凝成的冰剑制作而成,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只是简单地向前一点,张翠山之前递出的那一招金戈铁马就嘎然中止,短短的一次交锋,他的手臂处竟是被百里玄手中的冰剑虚空点了一记,一股寒意侵入他的肩膀,但忽觉左肩一痛,一股柔柔劲力如水一般侵入他体内,陡然间化作凌厉刚猛地无双剑气,肆虐盘旋在张翠山的“肩井”大穴之中,而且这股寒气极不安份,竟然有着向张翠山丹田侵袭的趋势。

  在这一刻,张翠山顿时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中和对手决斗。

  由于之前他的丹田里有了周霸天的一部分真气,百里玄虽然功力胜过周霸天十倍,但二者的内力同出一源,也奈何不了他。冷笑一声,太清罡气全力动作之下,但见他的脸上闪过一道紫气,那股寒冰之气就顺着原路乖乖地退了出来,哧的一声激射向百里玄。

  这一突变,事起仓促,纵是强如百里玄这等武学盖世的宗师级高手也是吃了一惊,忙不迭地提气后退,张翠山长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抖,一记仙人指路,其中夹杂着独孤九剑的心法,如影随形,闪电般击向百里玄。

  遇强则强,这一剑仿若神来之笔,乘风破浪,风起云涌,去势竟是比百里玄的飘身急退兀自快了三分。张翠山已然是全力施为。

  惊涛骇浪的攻击之下,百里玄犹如一叶扁舟在海面上起伏颠簸,随时都会被大浪卷起无边的深海之中。

  然而,百里玄终究是技高一筹,看似他危险万分,摇摇欲坠,却随波漂流,哪怕这股巨浪打得再响,再高,亦是泰然无事。

  张翠山的这一记剑势终于力尽,而百里玄的额头也始终离君子剑不超过三、五寸,端得是危险无比,却又夷然自如。

  长剑一摆,张翠山发气打出了一记震山拳,拳力森森,罡气纵横,虽然不曾透体而出,却也威力不凡,可伤人于无形。

  百里玄也不示弱,见张翠山一拳攻来,也是一拳迎了上去。

  二人俱是功参造化的盖世人物,纵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其中所蕴含的力道也是十足。

  砰的一声,二人的力道相交,身子都微微一震,旋即身形一错,再度分开。

  百里玄神情逐渐凝重,之前他听说张翠山力胜他的两个徒弟,心下也是有些不以为然,哪怕在卡奇突破到了第十二层龙象般若功之后,也不曾接受卡奇的挑战,是因为他认为此人并不具备挑战自己的资格,跟张翠山一战,也是在周霸天的请求之下才答应的,在他看来,张翠山的武功或许不错,但还远远达不到能跟他交手的资格。

  只是,如今看来,他确是有些小看这个年轻人了。慢说这些毫无破绽的剑招,单凭能将自己的寒冰真气从体内逼出来,就已然属于站到了自己这个高度的盖代高人了。

  放手一搏,击败眼前的对手是他此刻最为真实的想法。至于探寻武道的奥秘,那也只是一种好听点的说法罢了,人性,总是有着自私的一面。自己活了百余年,所修炼的也是极为上乘的功夫,他一个年轻人又如何能够跟自己相提并论。

  百里玄眼中寒光一闪,摒起二指,如闪电般地朝着张翠山遥遥点去。

  破空有声,真气外放,这已然超过了周霸天等人的认知范围,而张翠山,能接得住这种强绝天下的神功绝技么?

  张翠山见百里玄的这一指力道强劲,且速度飞快,躲闪已然不及,他也不惊慌,手指微屈,呈爪状,朝着百里玄的前胸就是一抓,竟然也是真气外放,左手也不曾闲着,屈指弹出一股指力,直直地对上了百里玄的寒冰指。

  若是张翠山中了百里玄一指,顶多就是受点内伤,以他对寒冰真气的控制,这内伤只怕还不会重了;而他的一记龙爪手和弹指神通功夫所含的真气也是非同小可,百里玄若不撤招闪避,只怕会有开膛破肚的危险。

  百里玄身形如电,知道此招伤不得张翠山,随即避了开去。

  论起招式以及对时机的把握,百里玄自信天下间无人能出其右,岂知眼前此人竟是不在己之下,他微一失神,先机顿失,张翠山挥舞着君子剑再度攻了上来。

  此时,张翠山所用的是一路快剑,虽然剑招简单,甚至每一剑击出之后连个后招都没有,但胜在快捷,只是极为呆板地将手中的剑式刺出去,这本是以力破巧的一种打法,容至繁于至简之中,每一剑平平无奇,却又暗含天地至理,令百里玄生出一种破无可破,挡无可挡之感,惟有一退再退。不过他身法迅捷,如同鬼魅,张翠山想要刺中他一剑,也是千难万难。

  刘福通也是一位剑道高手,一手快剑也有着极深的火候;周霸天虽然是半路出家,也学到了神剑八式中的三、四式,算得上是一位剑术高手了,在见到张翠山的剑法之后,不禁相顾骇然,回想起自己的那点剑术,简直就是不入流,不过他二人终非普通人物,对这种以简胜繁,大道至简的道理也隐有感悟,这才看得是如痴如醉,至于希望哪一方获胜,反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张翠山精通太极十三势,凭借着其中的借势当可引天地之力为己用,一身的浑厚真气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本人也不惧怕百里玄的寒冰真气,如此看来,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可是为何还与对方苦苦缠斗不止呢?

  其实不然,百里玄一身修为实是胜出了张翠山一筹,纵是比之张三丰,只怕也是不遑多让,张翠山能借天地之力,并不代表他不能,而且他年事渐高,虽然精力比不得年青人,但对武学的感悟却是更为深厚了一层,张翠山迟迟不败,且越战越勇已然令他老人家心生不快,又何谈其他呢?

  在张翠山刺出第一百零三剑的时候,百里玄终于缓过劲来,手中的冰剑再次点出,上次他仗着突出奇兵,摆了张翠山一道,此次才是二人真正的以剑交锋。

  只听‘叮’的一声,二人手中的长剑相交,君子剑为当世神兵利器,纵是锋利如倚天剑,也未必能强得它过,而奇怪的是百里玄手中的冰剑,本为一团冰气所聚,脆弱无比,但在两剑相交之际,却并未断裂,张翠山蓦地醒悟过来,略带惊惧地道:“天人合一!”<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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