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谢逊上位(三)

  于是威猛如天神般的谢狮王开始发威了。()他早年所习甚是博杂,真正精通的却是一样也无,不能专心一意,是以一身功务迟迟不能进阶,直到遇见了张五侠,这才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短短十年,老谢的一身功力如同坐了火箭般突飞猛进,如今已是万人敌式的顶尖人物了。

  风、雨、雷、电四门的弟子中并不乏好手,虽然没有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但四门的门主俨然已是准一流的身手了,四个准一流,外加百余名拿着刀枪棍棒气势汹汹的壮汉,换作是谁只怕也会暂避三舍。

  不过老谢却是不会。酝酿了十余年的气势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老谢出手,绝对是不同寻常,眼见一个门主挺刀砍了过来,老谢脚下轻轻一滑,错身避开,他虽然背负屠龙刀这等天下第一的利器,却并没有以之对敌,在他看来,这些蝼蚁还不够资格。

  谢逊只是双手轻扬,风门主手里的大砍刀就只剩下了一把刀柄,至于那把锋利的刀头,已然被老谢神不知鬼不觉地掰断,不知扔到何处去了。老谢发一声喊,一头扎进人群,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刺入了朽木,又如饿虎入羊群,间或掌指齐出,间或脚绊腿扫,与方才与杨逍对抗之际有所不同的是,谢逊用的不再是极为上乘的功夫,即便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招式在他的手上施将出来也同样足以克敌制胜,威力无穷。

  雷门门主叶小开三十余岁,自八岁就跟着杨逍苦练掌功,如今已然跻身于准一流的行列,他的成名绝技便是奔雷掌,教中也曾有不少人见识过叶小开掌力的厉害,碎金裂石不在话下,据说若是将奔雷手练到极致,其威力不下于从天下劈下来的天雷,当然这只是一种相像,由此可见叶小开的掌力之猛。

  眼见一个个同伴被谢逊像收割麦子一般扫了一地,叶小开再也顾不得身份,趁老谢与其他几位门主交手之际,悄无声息地一掌拍向老谢的背心。老谢似乎恍若未觉,几个门主合力之下,强如老谢也无法一招制敌,而且同为明教中人,这帮人也只是为了维护顶头上司杨左使的面子,以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没有必要太过较真。

  叶小开心下暗喜,掌力及身之际,老谢竟然还是一无所查,这一记六、七成火候的奔雷掌重重地印在了老谢的后心处。“嘭!”如同败革,叶小开的身体被老谢的内力反震出丈余之外,半空中狂喷鲜血,不知吐出了几升几两,场面实是壮观之极。

  众人一阵惊愕,老谢又毫不费力地连打再点,将冲向自己的四门教众一一打倒。如同对杨逍一般,老谢只是暂时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若是说没有受伤,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伤得绝对不重。

  这时,只听得一声惨叫,循声望去,竟是方才偷袭老谢的叶小开落地后直直落入地下。老谢和杨逍对此似乎有些不解,他二人修为高明,自然是看出叶小开的伤只是老谢借他自己的力反震回运而已,一个准一流的高手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土而入的,纵然他掌力惊人,也只是在超水平发挥的状态下碎金裂石而已,况且他又不是厚土旗旗使颜垣,如何能钻到地下?

  如此去想其实是冤枉叶小开了,受谢逊浑厚真气的反弹,再加上他多年来勤修苦练的奔雷手,而且地下中空,这才被其一掌洞穿.

  近百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打斗,地面上被击出个洞来,这本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既然发生在光明顶这种以坚固性极强的山腹之地,就不得不引人注目了。昔年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打斗的事件,叶小开竟是落出了山腹之中,在场的百余人一时之间俱是大奇,情不自禁地停止打斗,几名四门中的弟子关心叶小开,一起下去观看究竟。

  话说叶小开掉进了这内腹中空的地道里,也是吃了一惊,好在他修炼有成,虽慌不乱,静下心来,轻身功夫自然而然地使将出来,落在地上之后却是毫发无伤。

  他入得明教十余年,且能升到风门门主的职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但从未到过此处,蓦地,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自言自语道:“莫非,这里就是本教之中非教主不得入内的秘道么?”

  诚然,叶小开所料虽非百分之百正确,却也差堪仿佛。他身陷之处正是明教历代只有教主才有资格进入的秘道的入口。既然一时之间不得上去,他信步向前走去。

  内中竟是另有天地,行不过数丈,眼前竟然出现了两具干尸,虽说是武林中人,掉个脑袋也不过是个碗大的疤,呈现在眼前的情景却也让他差实吃了一惊,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忍住,高声惊叫起来。

  地上倒着两具骷髅,身上的衣服尚未风化,依稀可辩认出是一男一女的尸首。

  那女子手执一匕首,却是扎在自己的胸口上,而倒地的男骷髅手边尚摊着一张羊皮,手中还拿着一封信,竟是火漆印也未曾打开。

  叶小开的一声惊叫,才令惊诧的众人回过神来,杨逍和谢逊心知有异,于是暂时放下彼此的隔阂,双双纵身跃了下去。

  杨逍接过叶小开递过来的书信,见封皮上写着“夫人亲启”四字。年深日久,封皮已霉烂不堪,那四个字也已腐蚀得笔划残缺,但依稀仍可看出笔致中的英挺之气。

  杨、谢二人俱是教中的高层,从这两具尸骸的服饰上已经看出,正是失踪了十余年的阳顶天教主夫妇的骸骨,虽然是万分的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纵是否认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兹体事大,在这一课二人领袖群伦的气度和天赋全面爆发,谢逊强忍心中的悲伤,对一旁的叶小开道:“速去请韦一笑法王和殷天正法王来此,还有五行旗使和五散人,就说•••”,他略一思忖,沉声道:“就说阳顶天教主有令,本教高层速速来光明顶!”

  虽然不是叶小开的真系领导,但谢逊的威严也不是别人所能承受的,叶小开正欲领命,忽想起老大还没发话,瞅了一眼杨左使,杨逍同样是一脸的郑重,喝道:“听谢狮王的,还不快去!”

  杨逍虽然想提前打开这封阳教主所遗下的书信,但他在教中的职务虽高,名望却稍嫌不足,莫说比之谢逊,纵是五行旗主也是稍有不及,此刻若是开了信件,声望只会不升反降,哪怕是阳顶天的遗命。

  过不半个时辰左右,青翼蝠王韦一笑、五散人,五行旗主俱至。望着光明顶大厅中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两口冰棺,俱是面现疑色,虽说有叶小开传讯,但这几个人对杨逍并没有什么好感,更不了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白眉鹰王路途遥远,尚未到来,明教中尚未失去行踪的高层(主要是针对紫衫龙王和光明右使)俱已到场,十余人望着杨逍,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阳顶天十余年前无故失踪,但教中众人都不希望他出现什么意外,而狂傲的杨左使既然敢把这些魔头们齐聚一堂,若是不能交待出个一二三来,只怕当场就会有人发飙。

  韦一笑一脸不耐烦的嚷嚷道:“姓杨的,你风风火火地把我们哥几个叫过来,不会是喝茶聊天吧?”

  平日里杨逍自负清高,向来是对韦一笑等人不假以词色,只是今天却一反常态,神情肃穆地道:“各位,杨某今日请各位来光明顶,本教有一件天大的事情,需要诸位一同解决!”

  彭和尚看了一眼杨逍,缓缓问道:“杨左使,大家虽然曾经有过不愉快,但同为明教中人,若本教内发生什么变故,我等又岂会袖手旁观?还请杨左使示下。”

  杨逍素来吃软不吃硬,见彭和尚如此上路,忙施一礼,道:“彭大师深明大义,小弟虽然身为本教光明左使,但碌碌无为,却是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还请众位解惑。“

  他对彭和尚这一客气,一旁的周颠却是不自在了,他大大咧咧地喊道:“姓杨的,别废话了,大道理谁都清楚,快说吧,你这个老小子无利不起早,把哥几个叫来肯定是有解决不了的事了,文谄谄的恶心死我老周了。”

  杨逍知道他是个浑人,也不多加理会,苦笑一声,又道:“各位,在说这件事之前,杨某要告诉各位的是,失踪了十年的金毛狮王谢逊谢法王,他回来了•••”

  “什么,谢法王回来了,谢兄弟回来了•••?”杨逍的话音未落,五散人和韦一笑以及五行旗主等人情绪激动地叫了起来,由此可见,谢逊在明教中的人气实是极高,一下子就把杨逍给比了下去,人未出场,这几个大神就已经稳不住了。

  谢逊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对着几人道:“诸位,久违了!”言罢施了一礼。

  众人连忙回礼。韦一笑哈哈笑道:“谢三哥,想死兄弟了!”言罢冲着谢逊的胸口重重地擂了一拳,却是他对谢逊表达思念的一种方式。

  谢逊一声苦笑,对这个四弟他可是极为亲切,丝毫不亚于亲兄弟。此刻身有要事,他不欲和众人先叙别情,阻止住韦一笑后,对众人又道:“不止是愚兄回来了,阳教主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也回来了•••”本想继续说下去的,但触景生情,昔年阳教主对自己的恩义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却是动了真情,一阵哽咽,眼中的泪水似乎又要溢了出来。

  余人闻言大惊,阳教主多年前即失去音讯,此时若是归来,四分五裂的明教势必又会形成铁板一块,虽说如今的明教是枝茂而干枯,但由声望卓著之人振臂一挥,声势较诸数十年前并不遑多让,对于这此一向忠于明教之辈,这可是天下的喜讯呀!为何谢狮王••••••?

  谢逊颤抖着又道:“小弟十年不现踪迹,今番回到光明顶,无意间和杨左使发生冲突,无意间进入本教的秘道,竟是发现阳教主夫妇的遗体•••”

  此言一出,任是教中多是老成持重之辈,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大厅中顿时弥漫出一阵阵悲伤的气息,至此,韦一笑等人也算明白了大厅上的两口棺木之内躺着的是何人,正是阳顶天夫妇。

  “教主••••••”十一人悲怆莫名,齐齐跪倒在地,紧接着谢逊、杨逍二人也随后跪下,这些明教的老人不同于新入教的教众,在他们中间,无一没有受过阳顶天的教诲,在他们的心中,阳顶天可不止是他们的上级,或者说是当时名震天下的四大高手之一,更为贴切一点来讲,就像是关怀照料他们的慈父一般,乍闻噩耗,怎能令众人不痛彻心扉。

  不知什么时候,堂上传来了一道,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哭声响起,却是谢逊和韦一笑以及周颠这三个性情中人首先忍不住,悲恸之声顿时感染了整个空间,

  好不容易,谢逊忍住心中的悲伤,强行振作,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道:“我等十余年间不断寻访阳教主的下落,殊不知他老人家已经在本教秘道之内归天了•••!”他本为性情中人,说到此处,一阵哽咽,字不成句,差点说不下去。

  稍事停顿之后,又道:“阳教主虽然归西,但他老人家留下一封书信,谢某与杨左使不敢擅专,故而请韦法王、五散人以及各位旗主齐至光明顶,一同观看。”

  彭和尚于众人之中最为镇定,他轻咳一声,提醒众人注意安静,沉声道:“既然如此,还请谢狮王拆开阳教主的遗书,当众念于大家。”

  谢逊一想也是,遂取出尚未开封的书信,轻轻拆开封皮,抽出一幅极薄的白绫来,只见绫上写道:“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甚可歉咎,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三十二代衣教主遗命,令余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后,率众前赴波斯总教,设法迎回圣火令。本教虽发源于波斯,然在中华生根,开枝散叶,已数百年于兹。今鞑子占我中土,本教誓与周旋到底,决不可遵波斯总教无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为主。圣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华明教即可与波斯总教分庭抗礼也。”读到此处,众人心中一凛,原来教主的这封信是写给夫人的,只是夫人来不及拆开,便挥刀自杀随阳教主一同西去,实是令人同情,却又令人遗憾。

  不及多想,谢逊又继续念道:“今余神功第五层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气翻涌不能自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天也命也,复何如耶?”

  众人闻听阳教主之殒为成昆所害,心思简单者开口便即痛骂,只有少数几个念及成昆为谢逊的授业恩师,怕伤了谢逊的心,只是作壁上观,却并不出一言。对此,谢逊自是心中有数,他凄然一笑道:“各位有所不知,那成昆虽然是谢某的恩师,授以谢逊一身武艺,但他杀了谢某全家,连我一周岁大的儿子都不放过,我•••我实是欲剖其心腹,想不到,阳教主他老人家也是毁在他的手上!”余下众人这才破口大骂成昆,更有莽撞之人扬方挥明教万军之众,寻着成昆,一刀杀之。

  待众人的情绪稍定,谢逊又徐徐念道:“今余命在旦夕,有负衣教主重托,实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亲笔遗书,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颁余遗命曰:‘不论何人重获圣火令者,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杀无赦。令谢逊暂摄副教主之位,处分本教重务。“

  此言一出,明教高层之内顿时炸开了锅,若不是相信谢逊德高望重之辈,当下忍不住就有心怀不忿之辈要抢过书信来了,而此时,谢逊的心里更是充满了一阵感激之情,阳教主竟然把自己看成了明教中除教主之外的第一人,殊隆之重,堪比大海。

  他的心里既是喜欢,却又不禁伤感,谢逊少时蒙阳顶天提拔,意气风发,今见其遗书命自己暂摄教主之位,恩宠之荣,教中无人可及,想起当年教主的教诲,谢逊呆呆地跪倒在地,出神半晌,接读下去:“乾坤大挪移心法暂由谢逊接掌,日后转奉新教主。光大我教,驱除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奸,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信的末尾是阳顶天的感慨之言:““余将以身上残存功力,掩石门而和成昆共处。夫人可依秘道全图脱困。当世无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即无第二人能推动此‘无妄’位石门,待后世豪杰练成,余及成昆骸骨朽矣。顶天谨白。”最后是一行小字:“余名顶天,然于世无功,于教无勋,伤夫人之心,赍恨而没,狂言顶天立地,诚可笑也。”

  只可惜阳顶天天纵奇材,却没有料到妻子与成昆与此偷情,更没有料到自己尚未击毙成昆,就已经走火入魔而亡,更不曾料到的是妻子心生愧疚,拨刀自尽与己相随于地下,这才造成了明教长达十几年的群龙无首,部下各自为政,差点步入了万动不复的局面。

  谢逊的话音刚落,五散人以彭和尚为首,五行旗方以巨木旗旗主闻苍松为首,偕青翼蝠王韦一笑,三人齐向前一步,对着谢逊同时高声道:“奉阳教主遗命,请谢狮王继任本教教主一职,明尊为证,扬我明教!”

  须知谢逊已有十余不履光明顶,本以为教中无人再拥护自己,哪想明教高层十之竟是站在自己这边,他微微一愕,刚要谦上几句,忽闻耳边一声高喝:“且慢!”<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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