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冰火十年(五)

  此番不同于上次,顶尖高手的灵感永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像的。张翠山反身跃起,跳到和白熊平齐的高度,双掌齐出,用的是武当绝学震山掌,那白熊的掌力虽然是威力极大,又岂能挡得住他的沛然大力,双掌甫一相碰,白熊就被震得倒飞了出去,嗵的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数丈开外,稍稍抽搐了几下,便停止了呼吸。

  这一记重手没有丝毫的花哨,谢逊和殷、杨二女也看得真真切切。对练武之人来讲,俱是欣羡不已。尤其是谢逊,已足以晋身于一流高手的行列,自忖若是对上这头巨熊,单是正面对抗,凭借屠龙刀之利当可立于不败之地。若是单纯的以拳脚虽也能胜,却不知要花费多大的功夫,绝对做不到像张翠山这般举重若轻,挥洒自如、写意非凡。近千斤的巨兽,在普通人的概念里已经足以用怪物来形容了,而对于能轻松战胜怪物的人,谢逊只能用一种火热的眼神来表达自己的羡慕和景仰了。

  张翠山击毙了白熊后,却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悲凉的心情。非是怜悯于这一对巨熊的死。这一公一母两只白熊多年来横行岛上,杀死的动物怕已是无以数计,张、谢二人先后灭掉它们当可为一件善事,可白熊见伴侣亡于自己之手,明知不敌张翠山却义无反顾、不自量力地选择了报仇的决然,足以令人敬佩,它们虽然不是人类,与之相较,怕是也会汗顔无己吧?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了头,显是内疚于拆散了这对“情侣”。

  谢逊视生命如草芥,而杨冰儿天真浪漫,少于世故,自是认为代表凶恶的势力应该铲除。而殷素素心系张翠山,更不会认为他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三人竟然都对此漠不关心。张翠山暗叹自己的多愁善感,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将这股念头强制压了下去。

  杨冰儿问谢逊道:“谢大哥,你见多识广,这座岛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谢逊的疯病在不发作的时候,俨然是一个饱学之士,斯文之极,数日的相处,小姑娘对他的恶感渐消,有事没事总爱向他发问。

  谢逊稍作沉吟,缓声言道:“此处地势偏僻,想来并无人迹。既有万年不化的积雪,又有周期性爆发的火山,姑且称之为‘冰火岛’吧!”

  说完眼睛望向张翠山,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他自是清楚,张翠山的武学修为固然远胜于他,于天文地

  三人尽皆拍手称善。

  四人之前俱是非常人物,如今流落到了这冰火岛上,不得不放下以往的高傲,就连殷素素和杨柳冰也要织网捕鱼、采摘野果。至于狩猎之事,自是由谢逊一力承担。而张翠山则是借了谢逊的屠龙刀,砍巨木为基,收集干草和利用谢逊所猎的兽皮建造了一座大房子,修葺数日,已然成型,虽是岛上材料不足,却也勉强可以居住。谢逊的人生经历远胜三人,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而三人初次接触诸般新鲜的事物,竟是兴趣极浓,张翠山也似乎找回了那失去已久的“童心”。

  谢逊独居已久,似是习惯了享受那份独处的寂静,每日里除了带回大量的猎物,剩余时间不是坐在海边,手持屠龙刀,就是仰望着星空,无时不刻不在思索着刀中的秘密。直让张翠山看了心中不忍,几次想告诉谢逊,屠龙刀之中不过是一部关于行军打仗的精华——《武穆遗书》,可是又数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让谢逊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中吧!若等到离开冰火岛之日,只怕成昆的下场不是武功尽失就是化作尘土了。谢逊纵是练成绝世的武功也会失去其报仇的意义。张翠山目视谢逊暗叹了一口气,摇头离去。

  这一日,张翠山和殷素素去海边捕鱼,杨冰儿因日前偶染了风寒,服了些谢逊所采的草药之后,躺在床上休息。

  天气晴朗,却又伴随着阵阵的轻风,浮冰也已经不在海边,不知道漂出了多远,张翠山和殷素素的心情大畅。张翠山笨手笨脚地和殷素素拉开了长约两丈见方的渔网,欢呼一声,齐齐朝着大海里奔去,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已经是盆满钵满,大获丰收了。

  其实,四人的储食量并不算多大,而海里捕获的鱼类、兽类却是极多,是以颇有存货。二人如此大肆捕捉,已经是寓乐于其中了。

  二人上岸后,殷素素看张翠山的一袭青衫已经是千疮百孔,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手指着张翠山,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翠山误以为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忙伸手往脸上抹,殷素素见他如此,笑得更大声了,到后来竟是有些直不起腰,身子弓了下去。本来就有点木讷的张翠山在她的眼里竟是如此的可爱。

  她笑够了才从怀里掏也鱼骨制成的针和用极细的铁草线搓成的细线,柔声道:“五哥,你把外衫脱下来,我帮你补补。”

  张翠山自是老老实实地依言而行。除去外衫递给殷素素,她接了过来,在沙滩上就地一坐,平平展开衣服,一针一线仔细地缝补起来。

  望着这张绝美的脸庞,张翠山不由看得痴了。当日虽然对殷素素有种莫名的好感,只是因为她像极了心中的那个“她”,而且殷素素出手狠辣,出手就是灭人家满门,而且性情倔强,绝不会成为自己的良配。

  在王盘山和谢逊的一场大战之时,以殷素素的实力,本可远远逃走,可她却留了下来。无因无他,张翠山的心里是一清二楚。其时,张翠山较之手持屠龙刀的谢逊实力稍逊,结果并不怎么乐观,可殷素素依然留了下来,尽管面对的是在她心目中可怕至极的魔王谢逊,单就这份情义就足以令张翠山永生不忘。

  她出身高贵,乃一方大豪的掌上明珠。只见昔日珠玉般温润柔软的小手,如今已是生出了老茧,这段日子真是苦了她!她略长于杨柳冰,事事自然以后大姐姐自居,不落于后,女人的天性是细心,无形之中就把这四个性格迥异的人,变得亲如一家,其中的个人魅力尽皆显现。

  冰火岛地处北极,整个岛上也只不过四个熟识的人,远离了在江湖中的争斗厮杀和尔虞我诈,殷素素那原本淳朴和不为人知的温柔、善良的一面也尽情地流露了出来。有一日,谢逊猎了一头母鹿,并带回一对尚在襁褓中的幼鹿,她却不忍加害,竟是把它们养了起来,如对婴儿一般细心喂养,又为她增添了几分母性的光辉。

  回忆又拉得远了一些,张翠山和殷素素落水之时,曾有一度的亲密接触,虽然是在情势危急之下所做,却已令他这个热血青年心情激动、兴奋不已。轻触自己的嘴唇,似乎依然还残留着当日的痕迹,再看看眼前的玉人正为自己的缝补着破旧的衣衫,一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化作一片温暖的甜蜜,泌入心田,久久不散。

  殷素素缝好衣服,站起身来,一对秀目凝视张翠山,见他正痴痴地看着自己,不由面色一红,将头垂了下去,心里却是暗暗窃喜:“原来,五哥也喜欢看我!”

  海风忽至,殷素素的身子站立不稳,随着海风之势朝前倒去。张翠山眼疾手快,迅速一把搂住她的肩头,之后似乎是不愿意放开一般,竟是往自己的怀里压了下去。殷素素嘤了一声,不知道跟里呢喃着什么,出奇地也没有反抗,与她原来的个性极是不符。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彼此之间呯呯的心跳声,纵是海风呼呼、浪涛阵阵也无法将之掩盖。殷素素的脸已是红到了耳根子。心头的小鹿乱撞,脑子里一片空白。将头靠在张翠山的胸前,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却是甜甜的。

  张翠山也好不到那里去,原来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殷素素和心中的那个“她”融为一体了,再也无法分开。

  突然间,他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朝着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吻了下去。如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下怀中的玉人,稍沾即收。饶是如此,二人依然如遭雷击。殷素素闭上了眼睛,但红晕的脸色暴露了她内心的激动和不安,她紧紧地抱着张翠山,多日来的相思在这一刻终于化作了欣喜的泪水。

  张翠山感受到了她的抽泣,顿时惊慌失措。以为是自己的大胆冒犯而唐突了佳人,忙松开手臂。一边手忙脚乱地用手指轻抹殷素素的泪眼,一边轻声道歉,只是此刻神经略微大条的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是那句对不起,就是一句我该死之类没有营养的话。殷素素根本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本该是期待他下一步的告白的,可是却迟迟不来,所以哭声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已经是号啕大哭,禁也禁不住了。

  张翠山不知道她这是幸福的泪水,还误以为人家姑娘受了自己的欺负,手足无措的他恨不得眼前立时出现一个洞,然后一头扎进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咳嗽声,却是谢逊到了。

  谢逊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到了已有一段时间了,本想是找张翠山聊一些武功上的疑问,却碰巧撞见了二人激情的一幕,正有心避开之时,二人却冷场了,于是他将错就错,走了出来,还故意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殷素素甫见外人,更是羞怯,头垂得更低,连抬头看张翠山一眼也不敢。谢逊道:“张兄弟,谢某有一事请你帮忙,不知可否耽误一二?”语气中不免有揶揄之色。

  张翠山如蒙大赦,借坡下驴接过话题:“啊,好啊!小弟也正好有事请教谢兄。不如去别外聊上一聊。”转身想走,可又怕殷素素尴尬,回头看了一眼殷素素,强作镇定道:“素素,晚上风大,你也早些回去吧。”说完扭头就跑,竟是如逢大敌一般。

  谢逊哈哈大笑,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殷素素,朝着张翠山的方向疾行而去。

  张翠山胡乱跑出一段路后,回头一看已没有了殷素素的影子,不禁暗骂自己的胆小。其实殷素素的心思他隐约也知道一二。所以才有刚才大胆的一吻,只是心境不够稳,经验方面也不是那么丰富,这才把一段本该圆满收场的美好姻缘弄成了闹剧。另一方面又恨谢逊不识相,竟然打扰自己的和殷素素的好事,说不得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了。主意打定,于是两手探腰,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套上了黄金手,本来以他的功力即使同时对上三、五个谢逊也不成问题,但屠龙刀实是太过锋利,还是安全第一。

  不久,谢逊也到了,他见张翠山套上了黄金手,不由一愕,遂想起自己的是撞破了人家好事的“罪魁祸首”,心知不妙,但却并不担心自己会出事,否则当日张翠山打晕自己之时,顺手就把自己的扔进海里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救自己上船呢?这次,吃点苦并没有也就认了,谁让自己的有求于人呢!他主意已定,满脸堆笑地走向张翠山。<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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