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东去(二)

  硬拼既然不是对手,张翠山只能寄希望于外力了。

  殷素素的武功未殝一流之境,而且她打从内心深处对谢逊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十之**指望不上她了。冰儿年幼尚糼,招式虽然巧妙或不逊于一流人物,但内功修为一途却不是一夕可就的,她的那点攻击力度,对上谢逊这等人物,只不过是为其搔痒而已,至于其他的那些帮众,那是用麻绳提豆腐,提都不用提了。

  谢逊望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也是不由心情。他已然试出这个少年的功力不及自己深厚,但是对力道的运用之妙,招式的变幻之奇,却是远在自己的想像之上。而且对方还持有一又不下于屠龙刀的黄金手为兵器,当真是个不容轻视的劲敌,想到这里,谢逊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到此跟谢某过不去?”

  张翠山此时功力未复,也不欲彻底激怒于他,压住自己的怒气道:“曲曲姓名不足道,武当张翠山是也!”言语之间还是不曾有丁点好气给谢逊。

  张翠山的声名,谢逊自然是知晓的。而且比中原的武林人物了解得更多。早在五年前和河间双煞的一战以及在光明顶和杨逍又斗了个不相上下时,谢逊就深撼与其失之交臂。尔后灭天南、闯少林,败圆真、战空性,可说是近年来江湖中名头最为响亮的人物了。

  武功到了一定境界的人,那种慑人的气势不是谁都可以做出来的,所以谢逊虽然疑惑张翠山的武功与传闻中颇有不同,但那种不亚于一流高手的气势还是让他选择了相信张翠山的话。

  谢逊屠龙刀一收,抱拳对张翠山道:“昔年张五侠冒死救下本教的圣女黛绮丝,本教上下俱感大德,今日谢逊自是不敢对你下手,请吧!”

  众人一听这话,才知道张翠山的面子竟然是如此之大。但谢逊来王盘山之时已将众人所乘之船尽数打烂,若是张翠山这么一走,余下众人又有谁能敌得住谢逊?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张翠山。

  张翠山此时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在场的数百人有正有邪,除了自己和杨冰儿之外,都可以说是为了屠龙刀而来,算是居心不良之辈,但若是这么多人被谢逊所杀,却是有伤天和,虽然与己无关,只怕日后会在心里留下阴影,于武道上的修行不得,特别是殷素素,这个与自己前世命运息息相关的女子此刻却以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像极了那个“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终是无法令张翠山狠下心来一走了之。

  谢逊也是看出了张翠山的犹豫,但他自恃武功高强,纵是张翠山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也不惧。反正自己也杀了二哥殷天正的几个属下,多结几个仇家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待日后参悟了屠龙刀的秘密,练成天下无敌的神功之后,看谁还敢找自己麻烦。于是他蛮不在乎地说:“张五侠正人君子,岂能跟这些邪魔歪道混为一谈,还是早走为妙。”他也想少点麻烦,开罪了张翠山,日后对明教的兄弟就不好交待了。

  张翠山已然想通,纵是拼个两败俱伤也要阻止住谢逊。只是可怜了冰儿,大哥把她交给自己,如今却陷入了险地,回头看了冰儿一眼,小姑娘也是一脸坚定的神色,脆声道:“不管翠山哥哥怎么做,冰儿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像张翠山这种人自然不会选择平庸,在强势面前若是低了头,只怕这一生都无法再抬起头来。无论是为了与己息息相关的冰儿和殷素素,还是数百条性命,惟有一条路可走,和命运抗争的路。哪怕再难!

  张翠山神色古怪地问谢逊道:“谢兄,张某若是这么一走,你打算如何处置这数百人呢?”

  谢逊不同于那些伪君子般说话言不由衷、表里不一,而更像是一个真小人。他也不藏着掖着,大声道:“谢某得了这天下无人不觊觎的屠龙刀,自然是要找一处隐秘的所在去参悟,可谢某又不是无敌于天下,当然不能让人知道谢某的行踪。张兄弟你光明磊落,当不屑于说于众人,只不过这些人吗?一个都不能留!”

  张翠山忽道:“看来你还是忘了空见大师昔年对你说过的话了!”

  他突然甩出这么一句话,却是令谢逊的脑海里顿时一片混噩,许久难以平静。顾不得去猜测张翠山是如何晓得此事,单是错杀空见大师的痛悔之情,就足以令他后悔终生。若是堂堂正正将其杀了也就罢了,可是一向自命不凡的自己却是用了卑鄙的手段。一瞬间,他的神情委顿了下来,显然是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之中。

  张翠山见谢逊面露懊悔之色,也不由自主地忆起了和空见神僧的往事,眼圈也红了,责问谢逊:“空见大师一生不与人争,他苦口佛心想化解你与成昆之间的恩怨,却被你以诡计所害,你——你于心何忍?”竟是声泪俱下。

  谢逊毕竟不同于常人,稍稍失控,片刻间又恢复了过来。手指张翠山道:“这一切你又是如何得知?”他自以为此事绝无第三人知道,却被张翠山如数家珍般一一道了出来,只怕连张翠山也不能留下了,杀意陡起。

  张翠山察顔知意,道:“江湖,本是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你夺了屠龙刀,大可一走了之,又何必害这么多的性命呢?”

  谢逊忽道:“好,谢某答应你,这岛上诸人的性命,谢某不要也罢!”说完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不知道谢逊心机深沉,若是不知道他善用“狮吼功”伤敌,也许张翠山还真以为他会放过在场的众人。但他一直注意着谢逊,一见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狠意,暗叫不妙,连忙出招,攻向谢逊。

  张翠山想的没错,谢逊的想法也正是不杀众人,却要以狮吼功将众人震成白痴,以免日后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只是这狮吼功威力固然极大,却又有一个弊端,行功前的征兆乃是深吸一口气,行功期间也无法跟旁人动手,抓住了这个弱点,张翠山岂能错过,施出少林寺的三十六路龙爪手来,绵绵不绝地攻向了谢逊。

  这一动手谢逊只能接招,刚才吸的那口气自然就泄了下来。一掌击退张翠山后,目露凶色,怒道:“张翠山,我给你面子,你却如此消遣于我?”

  张翠山见目的达到,抽身后退,冷冷道:“别以为你的那点小伎俩别人看不透,你可敢跟我打个赌?”

  “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打赢我的话,在场众人随你处置!”功力虽只剩下两成,但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为了这几百条性命,张翠山忽地生出了战胜谢逊的信心。

  谢逊扬天大笑:“好!谢某答应你便是!”这次却是说得斩定截铁。他自忖内力稍胜张翠山一筹,又有屠龙刀在手,只是又奇于昔日左使杨逍曾言,张翠山的内力实是高出他等一筹,而今日的表面却又有所不同,届时小心应付就是了。

  张翠山对于打赢谢逊的**并不是十分强烈,但拖上一段时间却是有信心的,他并没有急于动手,抬手示意谢逊稍等,而是走向了殷素素。

  神色严肃地道:“殷姑娘,虽然你伤我三哥俞岱岩在先,却也派人将他送回武当,这恩恩怨怨自是两清了。不过你恼怒于龙门镖局办事不力,灭了其满门之事,实是——,张某也不便说什么,只是日后,”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里仿佛又多了点什么东西,续道:“日后不要这么狠心了,好不好?一个女孩家,江湖中的打打杀杀不属于你!”

  殷素素和张翠山只是初次见面,不过闻其名却是已久了。见他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但眼中的神色却是关心至极,仿若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若是别人说这些,她反而不会在意,但在这生死关头,又是初次谋面的张翠山说的,她的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是暖暖的,那是种被关爱的滋味。

  她点点头,刚要开口,却又听张翠山道:“等下我拖住谢逊,殷姑娘就领着众人尽快脱身逃走,不然今日在场的数百人,只怕谁也活不了了。”这次却是张翠山传音给殷素素,他此刻背对着谢逊,自能避过谢逊的耳目。

  这一瞬间,殷素素的眼睛湿润了。本来谢逊曾言放张翠山一马,可张翠山却为了众人的安危毅然放弃了这个大好的活命机会,更是把活命的机会给了自己和这几百人,这又是何等的胸怀!一向自认为刚强的她此刻却柔弱的想扑在张翠山胸前大哭一场,只是她不能够,谢逊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兄弟,请了!”对于张翠山,谢逊不敢小覤,是以言语间也算颇为客气。手执屠龙刀,不丁不八地一站,尽显高手的风范。<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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