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青青把要说的话说完,并未多做停留,便立刻折返回去。剩下我,又再一次捧着一颗纷杂的心陷入了慌乱。我本以为,这颗心已经被各种人,各种事折腾地可以扛得住任何惊涛骇浪。谁知道,一个慕廷,就可以轻巧地再次将这一汪死水拂乱。

  我又再次把青青的话想了一遍。她的话虽然如晴天霹雳让我震撼,但是,仍然是可以参详的信息太过简单。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慕廷的安危,运输的货品尽数炸毁,那他到底怎么样,伤了没有,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我必须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才能确定以什么筹码去和廖军谈判。我不能再安稳住哪怕一个瞬间,等不及现在就要见到他。于是,在这个初冬艳丽的午后,我匆匆起身,回去随便拉了一件大衣,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来不及去找谁同我作伴,也想不起找谁和我一起,我便匆匆地找了辆车,朝着省外的方向走去。我仅凭着虚无的记忆,只记得上次去,看到了易阳的界碑。于是让司机先走上了去易阳的路。我问司机:“从咱们这出省去易阳,有几条路?”司机答:“有两条,一南一北。走南边的人多一些,也近一些,咱们先往那边去看看吧。”

  冬日的窗外,田间一派萧瑟,野路荒芜。不知道究竟颠簸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易阳”界碑。就是这条路了。邻省已经被廖军占住,虽然名义上廖军军队没有驻进本省,但是他们就在省界处设了几个临时军部,只要他们想,抬脚就能跨入。本省,早已是他们架子上的白肉了。想到青青的话,廖军早已将伍德银号和孙家粮铺视为囊肿之物,志在必得,不急于一时,也只不过是想要再养肥一些罢了。一瞬间,觉得自己竟是这样荒唐,每日拼尽全力挣来的,到头来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这样想着,又是一股凉意在心头泛起。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一个灰褐色院墙的大院子,我眼睛一亮。就是这里了。

  日头已经西移。郊外的凉意比城里重了许多。周围的林子已经光秃秃的,不剩几片叶子。太阳光从林子的那头射过来,被枯萎的树干生生扯成了几瓣。方圆一里多地,见不到几个人。这一切,都让这座院子显的更加神秘萧索。我裹了裹大衣,径直走到院墙门口的守卫处,直接开口说:“我找吴岱远。”

  我不知道吴岱远在不在这里,更加不知道慕廷在不在这里。但是,我只知道这一个军部,只能到这里碰运气。

  我就站在门口等着,焦急地踱来踱去。可能是把门卫绕的有些烦,他过来让我往远处站了站。我的心就像放在一个灶台上煎烤着,焦灼难耐,而身上,却是阵阵的发抖。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日头都已经不再那么晃眼,天光都已经开始暗淡。从大院子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个子,等他走进了,我看到,正是之前到孙府接我来临时军部的那个四方脸的年轻人。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又一丝激动,感觉他应该是吴岱远的心腹之人,这么看,也许吴岱远真的就在这里了。

  果然,当我迈进院子的一瞬间,抬眼朝着院中小楼二层最把边的一个窗户望去,就看到吴岱远那双阴阳不定的眼睛,和那抹好像更多几分玩味的邪魅的笑。

  吴岱远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像是等着我进去。我径直走进屋,初冬野外后半晌呼呼的穿堂风,把屋子里吹的一点暖意都没有。“我真是想不到,伍小姐有朝一日还能主动来找我。”我还未站稳,他就已经开口说道。他并没有转身,仍旧是看着窗外,对着风。风从窗外吹进来,路过他,吹向我。待把他的话声带到我的耳边,只让我觉得听起来更加飘忽,阴晴不定。

  “吴处长。”我对着他的背影,轻轻阖首,向他称呼。抬起头,就看到他缓缓的转过身来。他今日仍是穿着西服,但是我却觉得他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阴冷。他的表情逐渐转阴,连那抹似有似无的邪魅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伍小姐今日亲自登门,为了何时啊?”他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他并非不知我为何而来。像他这样狡黠之人,绕多了圈子竟是自己受累,白白浪费时间。便直截了当地说:“我要见温慕廷。”“哈。。”吴岱远有一瞬间的失笑。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直接。他把手插在裤子的兜里,在我面前来回踱着步,脸上又浮现出那让我厌恶的邪笑。轻缓地说:“伍小姐,凭什么觉得,我就能让你见他?”

  我别过脸去,不看他那张让我生厌的嘴脸,张口说道:“你让我看看,他现在是生是死,有几线生机。我才能知道,拿多重的筹码跟你谈。”

  我的话,似乎没有引起他任何兴趣。他只是继续慢慢地来回踱着,最终踱到我的面前,微微弯下身子,拿他的双眼直视着我的双眼,狠狠地说:“求人求到我门里头,还是装作一副不卑不亢贞洁烈妇的样子,真是有勇气。还不是一个个整天男盗女娼,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次把脸扭开。我告诉自己,此时此刻,任凭他说出多么污秽肮脏的字眼,都忍着,听着,与他争辩毫无任何意义。我闭上眼,准备接住他更猛烈的侮辱,没想到,他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让你去见温慕廷,条件是,让我见见月枚小姐。至于你见了他之后愿意拿什么来换他的命,也得要看看我见了月枚小姐之后的心情怎么样,再谈。”

  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关头提起月枚。心下明白,他原来是已经听说了孙家伍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并且,已经知道了月枚现在的状况。算起来,他与月枚仅仅是见过一次,也是在须臾之间,难道,就已经这般钟情于她?想到上次,他还曾有心提请月枚的婚事,我还只道他是花心随意,风流倜傥。不曾想,这种时候,他却还想着见一见月枚,难道真的是情深意重?

  眼下的境况,容不得我多想。月枚身在伍家,又病的那样认不得人。让他见一见,也伤不到分毫。于是便点点头说:“好。但是,你只能跟我去见她,不能带她去任何地方。不能同她提起之前的任何事。你应该知道,她现在神志混沌,不能受到半点刺激。你如果答应我这几点,我同意你见她。”

  吴岱远慢慢地站直了身子,面色逐渐变得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仿佛看到他的眼神和喉结在不经意间颤动,但是,只在一瞬间,便又不可捉摸。

  我以为,慕廷只是像上次旭嵘被收缴了违禁药品之时一样,被关在这栋小楼的某处,失去了自由。没想到,却被那个年轻的士兵带着,走出了小楼,绕到了后面的一个小院。与前面的院子相比,这个校园极其破败,堆放着一些垃圾,和大量的木棍和铁架子。院子的两头,分别是一个黑洞洞的铁栅门。士兵带着我进来院子,直接往西边的铁栅门走去。这时,东边的铁栅门突然“咣当”一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扑到。我下意识的回头看,竟看到一只一人多高的黑背棕毛狼狗,正扒在门上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同时发出“嚎~嚎~”的嚎叫。我冷不丁地看到那畜生贼光闪现的双眼,吓得“啊”的一声,险些瘫在地上。赶快伸手扶住院墙,贴着墙根,捂住胸口,惊魂未定。年轻士兵也回过头,冲着那狼狗挥了挥手,呵斥了两声,那狼狗不再继续吼叫,只是趴在门上吐着血红的舌头,看着我们。

  “伍小姐,您没事吧?”年轻士兵走到我面前,关切地问道。我着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依着墙,大口喘着气,过了许久,才平静了一些,问他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回头看了看我们即将要进去的那个铁门,冷冷地回答我道:“刑讯房。”

  刑讯房的铁栅门,是冰一样的寒冷。门里头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看守者。他虽然也穿着不怎么合体的军装,但是,怎么看都觉得更像是个地痞流氓。年轻士兵同他招呼了一声,他把大门打开来,将一串钥匙和一盏油灯递到年轻士兵的手中。对着门,是一条长长的楼梯,通往昏暗的地下。楼梯很陡,我和年轻士兵一起慢慢地走下来,手指触摸到墙壁上一层厚厚的油腻腻的污渍。我感到身后,那个流氓一样的看守,像是和刚才那条狼狗一样贪婪邪恶的目光。

  楼梯很长很长,走了好久才走完。接着是两排铁笼子一样的牢房。与上次关着旭嵘的房间不同,这里没有桌椅,更加没有床。有的,只是一排一排冰冷的铁链,绳子,鞭子,和很多奇形怪状不知名的刑拘,趁着走廊上和士兵手里昏暗的灯,反射出冰冷的寒光。这个牢房,本来就完全建在地下,再加上这些阴冷恐怖的物件,让我觉得像到了一个冰窟一样寒冷。整个牢房像是没有一个人,就只听到我和年轻士兵嚓嚓的脚步声。

  在一个铁门前,年轻士兵先停下了脚步,回头把手里的油灯递给我,他麻利地用手中的钥匙打开门锁,哗啦一下拉开了门。然后收起钥匙,对着我点了一下头,就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出去。我听着他的脚步声嚓嚓嚓地渐渐走远,心中陡然生出愈加强烈的恐惧。<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