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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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雪嘴角一扯,又一扯,勉强扯出个笑来:“这事有何好商议的?”

  “东海与日照尚有恩怨,容我再想想。”络桑似是不愿再纠葛这个话茬,忽而话锋一转,道:“这几天得空我有回千行去看无忧。”

  一提及无忧,千雪便来了精神,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灼灼:“无忧怎样?”都是她这个为娘亲的做得不好,这么多天了,竟未回去看他一眼。

  “无忧很好,一切自有紫瑾照料,你大可以放心。”

  “那就好,看来还是你想得周全,若是我每日回千行确实大有不便。”千雪仍抱着双膝,遥遥望着那偶尔水花四溅的水帘子。

  彼此间一时无话。

  千雪正看得入神,白花花一片的水帘子中,忽而有光一闪。紧接着只听山川碧野的上空,响起一声嗥,有东西由远至近地飞来,待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飞得近了,千雪才看清,此乃一只飞狐。

  “殿下。”这飞狐似乎专门为络桑而来,一见络桑,便将长过常人的双翼收起,化成个瘦长的人形单膝跪在络桑面前:“东海的二公主与三太子到访,现在七月殿,帝君召殿下速速前去。”

  飞狐寥寥几句,千雪却是坐不住,刚想站起来,不料这些天用腿过度,腿又随之软下来。只好分外镇定地将络桑望着:“络桑,我也要去。”

  络桑缓缓起身,低眼瞄了她一眼:“到时你能忍住不做些出阁的事我便让你去。”

  “那是自然。”她无奈笑了笑。由于腿实在太累,故而她这起身起得分外迟缓,络桑一双单薄的眼皮一抬,有些刮目地背过手来:“看来这些天你这性子确实沉了不少。”

  唔,不是性子沉是腿沉啊。

  “你且带路。”

  络桑单手一挥,面容漆黑的飞狐便又化成个带翅的巨大狐狸,停在无名树顶。翅间煽动带出的巨大的风,扇的荷叶大小的树叶纷纷翻滚。

  千雪站在飞狐的宽背之上,心思有些忐忑。原本她打算的是,届时她和络桑当面将那喜帖交由到倾心手上,她倒想看看倾心满盘皆输的样子。

  没曾想,这喜帖还未送去,她倒先来了。

  一路左右飞行,飞狐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在七月殿的正门。漆金的几个大字之下,是雅致的镂花的门框,几个宫娥有序地立在两边,见络桑来了,纷纷颔首福身道了一声:“太子殿下。”

  待到一行人进到里面,几个宫娥又才抬起首来。

  雅致的大殿之中,倾心依旧一身淡紫长裙,灵秀的脸上一派温和,只是青丝上的步摇换了一换。此时正与倾玉自络诀一旁说笑走来。

  “帝君,殿下到了。”飞狐抱拳。

  络诀一手牵着山羊胡,一手将姹紫的袖子一挥,那飞狐便知事地退了。

  倾心忽而止住笑,一双泛着波光的细目远远将络桑一瞥,尔后淡淡一扫,落至千雪脸上。不巧此时千雪亦同样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即便在见到倾心之前再三让自己能忍则忍,若忍不了,则再忍一忍。

  千雪被这佯装出来的无辜看得不由得怒由心中起,正想上前揭穿她那假面目,却发现这腿一直是软的,故而她只能万分迟缓地跟在络桑身旁。

  “没成想那混不讲理的东海龙王,却有这样一对乖巧懂事的儿女。”络诀灿然一笑,唤了身边随身的侍卫过来,道:“既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就不叨扰了。”尔后回过头来,与倾心道:“倾心你回去与你父王说说,以前那桩子事不过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望他不要总是太介怀。”

  倾心乖乖福了福身:“那是自然的。”

  “如此甚好、甚好。”络诀含笑而去。

  宽敞而雅致的大殿中,只剩四人四目相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倾玉腼腆一笑,上前捉了千雪袖子道:“许久不见,你又美了不少。”甚幽怨地瞥过彼时脸色有些难看的络桑,撅嘴与千雪道:“你怎地嫁谁不好,偏偏嫁给这只臭狐狸。”

  络桑有些汗颜,但这样的场景下,他也不好以口舌相击,可是若是他不回倾玉的一番话,又未免显得太没面子。

  抚额抚了半天。

  倾心莞尔一笑,步伐轻盈地上前:“怎地有好事也不知会我这个友人一声,这天上地下的喜帖你都发了个遍,唯独把我们东海忘了?”甚是嗔怪。

  倾玉似是知道自己此言有些不妥,便吐了吐舌头,退回倾心身边。

  “是啊,怎么能忘呢?”千雪灵机一动,上前牵住络桑的手,摇了一摇。

  络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眼皮一跳,却又没揣摩出其中意思,只好任由她牵着,愧然笑道:“实不相瞒,东海与日照有些恩怨,我怕你有些介怀。”

  倾心眼神里有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转眼被盈盈的笑所替代:“瞧你说的什么话,方才帝君也说了,日照与东海那桩子事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再者说,你与我之间的交情,还用得着说这个?”

  络桑未被牵着的那只手单手一背,释然道:“是我疏忽了。”

  “夫君~”千雪又将那修长的手晃了一晃。

  这软糯的一声,听得络桑浑身一颤,嗓子忽而有些发干。就这样怔了一阵,他喉结才动了动:“千雪,你没事吧?”

  “有夫君关心,雪儿没事的。”唔,这样说话好像有些过了。

  余光却瞄见倾心笑得有些发僵。

  “我说千雪怎么放着我东海的太子妃不做,原是来做日照的太子妃了。”

  彼时他们站的这个地方乃是殿门处,里里外外皆是多嘴的宫娥。千雪扫了圈,所幸并没有宫娥胆敢交头接耳。正寻思该怎样绵里藏针地回她这一番话时,倾玉不满地先一步道:“就是,你本来应是我的太子妃的。”

  说着又撅了撅嘴,若是再过一点,便要跺一跺脚了。

  “倾玉,你是不是未免太阴魂不散?”千雪身子忍不住抖了一抖。

  “阴魂不散指的是,凡人临死之前……”倾玉一顿,忽而明白过来什么似的,腼腆地将下唇咬了又咬:“我好心来看你,千雪你怎么咒我呢?”

  唔,倾玉你个呆子。

  络桑此时已极度汗颜,既揣摩不透千雪的心思,也摸不清这倾玉到底打的何算盘,便侧过身来:“估摸我们这一叙,便要叙不少时辰,这七月殿后面有一处后花园,里面种有许多奇花异草,我带你们去看看,顺道也好赏一赏花。”

  倾心眼眸淡淡一瞥,薄薄的嘴唇勾成一轮薄薄的月牙:“就不用你如此费心,只是既是好友,这喜帖却未送我东海一份,这倒让我有些伤心。”说着嘴角一撇,抬腿欲去。

  彼时正值盛夏,日照虽不似凡间那样一派炎热,却也不冷。

  千雪捉着络桑的手,已有些出汗,但既然她自己找上门来,千雪自然不能放过在她面前与络桑亲昵的机会,于是双手将络桑的手指捉得更紧,整个人摇摇欲坠直往络桑身上靠:“这事我和夫君已商议过了,定要挑个时间亲自将这喜帖送到你手上的。”

  倾玉眼神一斜,不以为然道:“络桑肯定亏待于你,看你浑身无力,定是这些时日他们亏待了你。”尔后准备上来扶她一扶。

  勉强踏出门槛,浅银的手臂已伸了过来,在这突然伸出的手将要伸至面前时,千雪身子倏忽一直,又挺直回来:“倾玉殿下,你似乎忘了我现在是日照的太子妃,切记男女授受不清。”

  几人缓缓下了台阶。千雪的这一句,络桑听得心了一暖,便微一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终于知道男女授受不清。”

  “你――”千雪收回手来。

  倾心行了几步,又回过首来:“这等事岂是你邀我在你那后花园赏赏花就能行的?再不济也要挑个时间,自罚几杯不是?”眉里目里皆是随意。

  千雪心里暗道:还自罚几杯,你倒是把如意算盘打得挺好。

  络桑缓缓行至她面前,愧然道:“那是自然,之前是我招待不周。”

  这厢千雪却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将倾心那张许虚假的面具连皮带肉地撕下来。她手上沾了那么多的鲜血,倒还能装得若无其事。

  “络桑。”她绷着脸,有些忍不住,但奈何腿实在发酸,即便是忍不住,她也只能万分地缓步行至上去,捉住络桑的手指晃了一晃。

  “怎么了?”

  络桑眼皮一抬。

  倾心掩嘴一笑:“怕是听说我要邀你喝个几杯,她心里不乐意了。”尔后将淡紫的袖子放下来,轻步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道:“千雪,你与我之间的误会我都已解释过了,这世上懂得变化之术的神仙多了,定是有人存心陷害,再者说,我若存心害你,又怎会辛辛苦苦地替你求情,让我母后放你走?”

  呵,好一张装得无辜的嘴脸。

  千雪纵使性子变了不少,听到这些话时,却再也忍不住:“络桑,你不要信她。”诚然毁她容貌的是她倾心,杀了梨忧的亦是她倾心,害她和络桑的骨肉生死不明的还是她倾心,她却还能这样从容不迫地说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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