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奉天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奉天元年对许多人来说,是值得欢庆的,因为那是希望与安定的开始。

  而对于谢府来说,这一年,却仍然与往常一样。只是,谢渊澜自那日从未央宫回来之后,身体一直不怎么舒服,这让整个谢府都弥漫着一种凄凉的味道。

  清冷的笛声幽幽地传出,带着些许的寂寞。

  明夷抖开手中的大氅,望着那人更显瘦削的双肩,眼圈忍不住一红:“主子。”

  “明夷……”谢渊澜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点点红梅随风而落,淡淡笑了笑,“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自己已经活不长了。”

  “啊呸呸。少胡说。”明夷本来心中伤痛,听到谢渊澜如此说,顿时觉得十二分的不吉利,双手合十,“过路的各路神仙,我家主子刚刚乱说,你们都没听到,没听到。”

  谢渊澜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捉弄:“呐,明夷,你直接祈祷我什么都没说不是更好?”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明夷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渊澜,“主子,一大早的穿这么单薄坐在这里吹笛,是不是又不想吃药?”

  “怎么会呢?”谢渊澜一阵心虚,脸上却是纹风不动,“得了风寒的话,要吃的药不是更多?你主子我能做亏本的买卖么?”

  “哼,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明夷两手叉腰,横了谢渊澜一眼,“每次主子不想吃药的时候,都是这样,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变通一下。”

  “呵呵,明夷,你想多了。”一只手撑住了脸,另一只手伸出窗去,接住一片正在下落的寒梅,“今天的梅花是不是比去年开得早些?”

  “兴许是吧。”明夷将他的手拉进来,顺手关上了窗,“主子,大少爷的府邸就在对面。”

  “嗯,我听忠叔说了。已经是大将军了呢……”低低应了一声,谢渊澜眯起眼睛,“父亲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他的眼睛弯起小小的弧度,明夷知道,这时候,他是真正的开心。

  自从九年前大少爷离家之后,主子就很少有开心的时候。而锦园小姐嫁进皇宫之后,他更是难以开怀。

  若是真正能放开一切,不管他人死活,以主子的才智,这一生应是极为快乐的吧。

  偏生,浊世红尘,他资质太好,心肠却又太软。

  “主子,你想去见见他么?”

  “不见不见。”谢渊澜笑眯眯的,显然这开心劲还能持续一段时间,“相见不如怀念啊。”

  明夷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主子,你要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结不打开的话,大少爷永远都难以释怀。那件事,明明也不是你的错。”

  谢渊澜垂下了眼睛。

  他不但心软,还很软弱。蝶翼般的眼睫颤了颤,谢渊澜轻声道:“明夷,我害怕。”

  他叹了口气,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冕哥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如果一直坚持他所相信的真相,那么,他才可以一直这么骄傲下去。”

  “所以,你就一直委屈自己?”

  “要我怎么说出口呢,明夷。”谢渊澜抬起眼睛,眼睛深处有浓烈的感情在搅动,“我要如何告诉他,确实是他的母亲在我饮食里下了毒?”

  明夷松开了他的手,沉默地退了两步。

  那是隆庆十一年的事情,那时候,谢渊澜七岁,谢冕二十一岁。

  谢渊澜是长房嫡夫人郑氏所出,自幼聪慧,一岁能诗,三岁成文,被认为是谢家百年来少见的天才。

  谢渊澜幼时生的十分可爱,性情也好,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因此深得谢家上下宠爱。再加上他自小积弱,身体一向不大好,谢家大小对着他都十分小心。

  然而,隆庆十一年的时候,谢渊澜突然染了急病,昏迷不醒。幸好当时神医骆冰华正在谢家做客,竟然诊断出谢渊澜是中了毒。

  但是谢家的宗主谢青震怒,随后查出下毒者竟然是妾室王氏。

  谢氏门规绝不允许族中子弟阋墙,因此按照家规,对外声称王氏得了急病而死,其实是依照家规被绞死了。

  王氏真正的死因连谢冕都不知道,只是,那时候谢冕年纪已经不小,自然能猜出几分。

  他不相信一向温柔善良的母亲竟会做出如此恶事,只当是父亲一意偏袒,一怒之下,离家远走天涯。

  那之后,也只有谢青辞世时回来过一趟。而且,只是在门口磕了三个头就走了。

  那日,谢渊澜就站在门后,看他磕头之后,一脸决然地离开,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那日之后,谢家温文的小公子谢渊澜一夕之间,成为谢氏大家族的族长,急速的蜕变,让世人不由再次感叹,当年的天才果然还是那个天才。

  然而,温柔的浅笑一下,谁看到那彻骨的寂寞?

  明夷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算了,总有一天,会想开的吧。”

  “总有一天真是个好词啊。”谢渊澜也是一笑,微微转了转手中的长笛,“谢苏应该快到了吧?”

  “是,苏少爷带着那孩子,还要避开平凉王与冯太后余党的耳目,走的总是慢些。”明夷点头,“有楚公子在,应该无事。”

  提到好友,谢渊澜的眼睛又是一弯:“说到楚兄,真是想念他的酒啊。”

  “酒多伤身。”明夷沉下脸。

  “知道啦,我什么时候喝醉过?”谢渊澜赶紧摇手,一副嘴馋的模样,“上次,楚兄带来的竟然是丐帮的百家酒,哎呀,那个味道,真是……”

  “真是怎样?”

  “难以形容啊,似苦似涩,却又隐然有种甘甜。可惜楚兄不让我多喝。”

  “哼,算他识趣。”明夷哼了一声,随即语重心长道,“主子,你身体不好,自己也要注意些,发病的时候总是会痛的。”

  谢渊澜缩了缩脖子:“明夷,我很小心。”

  明夷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一叹:“好了,今晚可以喝一点桂花酿。”

  “真的么?”谢渊澜眼睛一亮,扑上前去,扒在她身上,“我就知道,明夷最好了!”

  “是啊,明夷最好了……”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少爷,你嫌弃老人家。”

  “我哪有。”对着自家人,谢渊澜的表现显然亲近得多,自然而然地回嘴,“像我这样的人,一向都是温文知礼,尊老爱幼的。”

  “嗯……”老者点了点头,拈着山羊胡须,“那么温文知礼,尊老爱幼的少爷,你能去前厅见一下客人?”他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少年,淡淡笑了,“冕少爷来了。”

  “咦?”谢渊澜睁大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略略有些吃惊,“他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么?”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老者慈祥一笑,“再说,冕少爷死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说倒也对。”谢渊澜一个劲点头,拍了拍手掌,“既然这样,温文知礼又尊老爱幼的我就勉为其难,去见一见他吧。”

  说着一阵风般去了前厅。

  明夷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咋舌:“这也叫做勉为其难?分明是迫不及待。”

  老者咳了两声,端起老人家的架子,威严道:“明夷姑娘,怎么能这么说主子呢?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是是是。”明夷拖长了声调,吐了吐舌头。

  “明夷姑娘,老人家觉得你还是去前厅看着主子比较好。”

  “忠叔,主子们长久不相见,现在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去不合适吧?”

  “就因为是久别重逢,所以老人家担心主子会一时冲动啊……”老者一脸的高深莫测,垂了双眼,“其实,冕少爷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我怕他对少爷动手。”

  “什么?你不早说!”明夷惊呼一声,脚步微动,人已经不在原地。

  “哎呀呀,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老者拈着胡须,微微一笑。<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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