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蹭吃蹭喝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仿佛穷尽了此生漫长的光阴才回转过心神,而男子早已转身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征仲,任风雪披身。

  满城飘飞着大雪,街上偶有的几个行人也都步履匆匆,而那男子却依旧缓步如常孑然独行。

  这样的人,便是五年前也该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她却从未听说过临邑城内还有如此少年。

  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她鬼使神差地顺着男子的脚印,与他一前一后地进了酒楼。

  酒楼里几乎是满座,大都是和他们一样落了满身雪进来躲避的。

  男子径直上了二楼,恰占了仅剩的一张桌子。

  宾客满堂,推杯换盏之声不绝,没人注意到堂中央站着的青衣少年此刻那一副踌躇的模样。

  青禾低头瞅着鞋面上的落雪,一颗心荡悠悠的,不知该不该迈开步子。

  雪将化未化,氤湿了一方小小的青缎鞋面,那鞋面上正绣着一簇青竹叶。

  仿佛看到了雪落竹叶间的景致,残雪青竹碎玉琳琅,似那男子风雪中独行的清冽风姿。

  心思转了千百回,她终是坐到了男子对面。

  想开口向对方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恰巧小二过来招呼,热情洋溢地推荐起了特色菜肴,暂缓了她的尴尬。

  “所以二位要点些什么?”

  “呃……”青禾看向男子,男子看向小二。

  然后点了一碟糕、一碗面。

  “公子可要加份肉酱做调料?”小二看二人衣饰华贵又都生得眉目不俗,实在不愿意相信来这临邑城最大的酒楼就只是为了一碟糕、一碗面,于是不甘心地想他们再加些菜,哪怕仅是一碗秘制肉酱也好。

  男子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小二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那个……雪太大。”

  青禾舌头变得打结,男子神色平淡地望着她,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她于是也不解释了,坦然道谢道:“多谢公子了。”

  男子颔首,二人间一时无话。

  “公子怎么称呼?”

  “储玉。”

  “哪两个字”

  “储君的储,宋玉的玉。”

  雪里少年,果真,如玉模样。

  “我姓赵,唤作赵青,今日和公子还真是有缘……”

  储玉微微颔首,眸光落向窗外。

  青禾也随着他向窗外望去。

  十里长街,红灯一线,隔着苍茫大雪虽看不真切,却觉得朦胧中有些许暖意。

  “这雪下得好大,恐怕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储兄这么晚不回家,家里人会来寻吗?”

  “……”

  她见二人都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又是自己凑到人家桌上的,便找些话题,哪知储玉只一副澹静的表情望着窗外的大雪,偶尔颔首一下对她的话表示同意。

  奇怪的是她竟也不觉的他这般冷漠有何失礼之处。

  从她的角度望去,恰是储玉的侧脸。

  那一笔一划细细勾勒出的鼻尖唇角,衬在漆黑夜幕、茫茫大雪、点点灯火的大背景中,俨然成了一幅泼墨画,画里所有风景都失了色,只余画中央那谪仙般的公子熠熠出尘。

  有雪花飘进来落在储玉束起的墨发上,刚想提醒他关窗,却见发上那些亮亮的晶体把眼前静默端坐的人衬得愈发出尘,仿佛即刻便要羽化登仙而去,竟呆呆地忘了开口。

  “二位的菜,请慢用。”

  小二的突然出现将她从遐思中拉了回来。

  面盛在玲珑白瓷碗中的,汤水清清浅浅,香菜碧绿诱人,薄薄的几片牛肉盖在金黄的面上,香喷喷的味道自碗里飘出,游荡在鼻间。

  “好香的面。”

  一般这种情况下说一句“好香的面”,不出意外都属于没话找话说一类,其实面不见得有多香。

  而她虽然也是会在这类情况下随口赞一句的人,但此刻说出来的话却还真不是应付。

  “嗯,”许是听出她话里的真诚意味,储玉将面推到了她面前,“宋国传过来的金丝面也只有永安居里的最正宗,不妨尝尝。”

  永安居?

  青禾这才想起流美人被她搞丢的事儿,高涨的情绪霎时蔫了下去。

  但转念又觉得,哪怕她自己在临邑丢了流美人也不会丢,没准现在正在长乐坊门前逗狗呢!

  于是微笑着道了谢,又顺手拿起了筷子。

  见到左手边有一大碟黑乎乎的酱料,便也小戳了一块放在面上,再用筷子搅搅。

  一碗香喷喷、清亮亮的面汤顿时成了苦药汁色。

  青禾一脸惋惜兼茫然地看向储玉――她没吃过这宋国的面。

  对面的储玉则连糕点都没碰,只是不时端起茶盏抿上一口。

  发觉了青禾的目光,储玉抬眸望向桌上已呈狼狈状的面。

  “那碟子酱是用来蘸着吃的,不是拌在面里的。”

  说着拿起旁边一只空碟子递给她,“戳点在里面。”

  “......”

  青禾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堪比流美人身上的衣裳了。

  一边吃饭一边盘算着怎么从储玉那里打探消息,不觉一大碗面就已经见了底。再抬头看看窗外,雪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难道今晚要住客栈不成了,转念又一想这样也不错,正好劝说储玉一块留宿,然后就可以趁机……

  如意算盘还没打好,就被一声清清冷冷的“公子”打断。

  只见二楼楼梯口不知何时站了位红衣的窈窕女子,背着烛光看不清容貌,只觉得是极美的。

  女子无视堂间诸人,只径直向储玉走去,“公子,马车就在楼下。”

  “你要走了?”她还没要到地址,改日怎么登门拜访?

  储玉点头,对旁边的女子吩咐道,“也送他一程。”说完便起身下了楼。

  青禾跟在红衣女子身后,任她问什么对方都爱理不理,最后不耐烦了只扔下一句“再说废话你就自己回去吧”,然后快步走到门口,见储玉快要跨出门槛,赶紧上前撑起纸伞。

  漫天朔风飞雪里,红衣女子撑着伞,轻袍缓带的公子漫步雪中,向华丽的马车一步步缓行而去。

  青禾心中顿时觉得,眼前这人就算是高蹈出尘的谪仙,恐怕也是九重天上身份尊贵带着尔雅贵气贬落凡尘的谪仙。

  储玉上了马车,青禾还在门口愣神,红衣女子看向她,“你还要不要上来?”

  青禾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爬上马车,还未来得及坐稳马车就飞奔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声音清冽而有古人尔雅之气。

  “呃……,”青禾迟疑了一瞬,“去将军府吧,我住在那儿附近。”

  然后自觉地在储玉对面找了位置坐下,马车内的温暖和车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不时还有竹叶的清香传入鼻中,仿佛进了雨后的竹园。

  “这茶中滴了竹叶露水提炼而成的凝露?”青禾凑近小几仔细嗅了嗅,肯定道:“闻起来像是薰了香一样,可又毫无熏香的甜腻,应该就是了。”

  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添了半分雀跃,在小几上挑了块指甲见方的小点心含在嘴里,糕点入口即化,不仅微甜不腻还带着一股竹叶的清香。“这是岚山特有的筠翠?”

  竹,草木之翘楚;筠翠,竹中之极致。

  筠翠竹不仅秆细直、质坚硬、叶修长,更难得的是茎叶含香,香远益清,经久不散,但对气候土壤要求极高,除了终年云雾缭绕的岚山再无别的地方可以养活。

  世间爱竹之人不计其数,但唯有眼前这人不流于俗,便是最寻常的物件,也必要是最最极致的那一种。

  储玉并未答话,只是倒了两杯茶在小几上,自顾自地饮起茶来。

  “真是好茶!”青禾坦然地端起另外一杯茶,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岚山难进,筠翠难寻,提炼之法更是复杂,我今日还真是沾了你的光。”

  “你倒是见多识广。”储玉突然开口说话,就像是一片雪花飘进了她的脖颈,瞬间神清气明。

  青禾面上几分讪讪,“不过是杂书看多了……”

  觉得有话现在不说,恐怕一会儿更难开口,于是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叨扰多时,还望储玉不弃,留下地址,也好改日拜访。”。

  似乎看出了她矢志不渝的坚定决心,储玉放下茶盏,“你若有时间就多去临邑的酒楼逛逛,没准能遇上我,若有幸遇着了,再谈相谢也不迟。”

  青禾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仔细观察了下马车及车上的饰物,暗暗思索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说道:“如此奢华的马车堪比当朝丞相,而这筠翠就是帝王也未必享受得了,又经常去逛酒楼,难道――”

  青禾一边说着一边伸爪子到碟子里挑了块点心,不知不觉一小碟糕点都入了她肚里,“你是个大商人?这样富贵的,不是官宦权贵就只能是商贾了。”

  储玉听后并未立刻作答,片刻后才缓缓回说道,“猜的倒也不错,这次来祁国确实是为了打理商铺。”

  青禾重新望向储玉,翩翩浊世佳公子身上丝毫没有商人的市井之气,只能感叹上天也是不公的,估计是所有上好的东西都用来铸造一个稀世俊美、不染纤尘的储玉。

  发觉青禾探寻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流转,储玉终于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没有,”被人发现了,多少有些尴尬,不得不强装出一副淡定的语气,“就是有点出乎意料。”

  以为好不容易和储玉熟识了,结果人家又不说话了,青禾只好尴尬地端起小几上的茶,想抿一口,却发现竟然没了。

  刚要伸手去倒,只听到储玉的声音淡淡传来,“一整壶上好的筠翠茶都已经被你喝光了。”

  再低头看看桌上空空的碟子,能吃的糕点也都无意间全进了她的肚子。

  虽说加起来也没多少,但是想想和人家还都不熟呢就这样随意吃喝确实不太好,就暗暗告诫自己吃人家嘴软还是老老实实待到下车吧。

  马车里终于寂静了下来。

  “公子,到将军府了。”刚安静了半刻钟,车外就响起了红衣女子的声音。

  “呃……这么快就到了。”她全部心思还都扑在方才的事上。

  临下车心里竟起了半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向储玉正正经经施了一礼,“多谢储玉,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储玉倒也不再冷漠,颔首回了声“不必客气”。

  站在将军府门前的雪地里目送马车远去的背影,一颗心如漫天飞雪一样飘忽不定。

  今天发生的都是些什么事......

  她又几时这样手脚不安痴痴傻傻过?<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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