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掌柜

  宽敞明亮舒适的马车,让浅苏瞬间眼睛放光。终于不用徒步旅行了,要不自己这双娇弱的脚估计还没到京城就要报废了。正要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一套衣服飞过来,盖到浅苏头上。三下两下地扯来一瞧,是一套男装。抽搐嘴角,有没有搞错,扮成男人还怎么好照顾孕妇?

  转头正想分辩,但看见管家面无表情的脸和杀过来寒如冰的目光,本能地把要说的话吞咽入肚了。算了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外边挺乱的,男装行走安全些,估计管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但是既然穿了男装,马车是没有份儿坐了。管家打发过来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浅苏吞吞口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它压坏?而且老马的速度也太慢了,能一直跟得上车队?

  “为夫人的身体着想,车队走得很慢。”管家甩下一句话走了。

  噢,那么老马的蜗牛速度也是可以接受的。只不过如果现在夫人就生娃的话,估计等自己到达京城她儿子的抓周仪式都过了。

  认命地爬上老马,一耸一耸地咯着肉还真是不大舒服。车队缓慢前行,浅苏无奈只能当自己是游山玩水看风景的,中途饿了从怀里掏出个干馒头啃,身下的老马见状也悠然自得地啃啃路边的两根嫩草。

  哎,倒还真有几分枯藤老树昏鸦的味道。

  好多日子都相安无事,也看着渐渐离兵荒马乱的边境近了。

  一路上都是逃难的流民,拖家带口,车队在茫茫人潮中被冲得七零八落,里面的孕妇不时传出痛苦地呻吟,害得外面的浅苏心惊肉跳。

  夜深了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客栈。天已经很黑了,但偌大一个客栈却只点着一盏灯。客栈大门估计也是被撞坏了,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风一吹,咿咿呀呀地怪叫。浅苏脖子一扬,便看见大门上方的蒙了几层灰的牌匾:悦来客栈。真是狗血的名字,全天下叫悦来XX的不知道有多少,就不能换一个有新意点的?

  风一般地冲进大堂,甚至还走在了管家前面。管家不解,这女人最近老是有气无力跟没吃饱似的,怎么突然间这么有速度了?

  浅苏注意到管家的眼神,指着客栈大门道:“我是怕不快点走,那门会塌下来砸着人。”

  管家很是理解,点点头道:“总之看来你精神不错,今晚的饭就由你来做吧。”

  “什么?!”浅苏扭头瞪着眼睛,我是被雇佣来照顾孕妇的,为什么还要当厨子?而且不是到客栈了吗,只要出钱,客栈都是管吃管住的啊。

  管家不理,径直扔下一锭银子在柜台,带着人上楼去了。

  浅苏欲哭无泪,不是她不会做,而是……总之造成她穿越的煤气罐爆炸事故在她心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要知道她在阎王殿看着自己的尸体,肚子都破了,肠子还露出一截在外头,实在惨不忍睹。

  所以从那之后,不到万不得已,浅苏要是绝不下厨的。虽然古代没有煤气罐,但难保她手一个抖,把火星子溅到柴禾上,造成一场火灾。一直认为烧死是最残忍的死法,比被炸死还恐怖,她不要再飘在半空凝视自己被熏成人肉黑香肠的身体。

  自己现在可是身处客栈哪,管家又不是给不起那个银子,为什么还要她来做?

  越想越火大,走到柜台前,想跟掌柜的理论理论。哪知道掌柜正趴在柜台上酣睡,嘴巴大张,口水流了一桌,估计不久就要鼾声如雷了。

  手在桌上惊天动地地一拍,居然还是没把掌柜震醒。浅苏捂着拍痛了的手掌后悔不迭,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拍的是自己的手的话,务必用力轻点,因为力是相互作用的,桌子不比手是肉做的,它不知道痛哪。

  想伸出魔爪去掐掌柜的脸皮,但是看那不大干净的肤色还是选择放弃。只得顺手抓过一支笔,在掌柜脸上使劲儿摩挲,结果在毛笔划过掌柜大嘴边的时候,掌柜舌头一卷,白生生的牙齿一咬,直接把笔头死死咬住了。

  “晕,敢情你当毛笔是棒棒糖啊!”浅苏没辙了。偏头却正好看见方才管家扔到柜台上的银子……哼,既然原来的目的达不到,那就换一个,把这白花花的银子收入囊中就当这次冒死做饭的工钱好了,貌似也不亏。

  边想着,手臂一伸,指尖刚刚接触到银子,哪知掌柜虽然眼睛没有睁开,但却像是早就料到似的,嘴巴一松,那毛笔就倏地腾空而起,优雅地翻了个跟头,直直打在浅苏手指的穴道上,那叫一个又痛又麻又痒啊,浅苏捂着发红的手指咬牙切齿,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谁叫自己不会武功呢?心里暗骂那睡得跟猪头似的掌柜一万遍,默默往厨房一点点地挪去。安慰自己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总有一天要争口气,赚钱买下所有叫悦来的客栈,统统改造成牛郎店!”

  等耳朵捕捉到浅苏脚步的远去,掌柜的这才伸了个懒腰,撑开眼皮。狠狠地用袖子抹了把嘴边的口水,总觉得擦不干净。索性在脖子处轻轻一划,一张人皮面具脱落,这才舒心地深深呼了一口气。此刻的掌柜看起来心情颇好,剑眉飞扬,明亮的黑瞳里尽是满满的调皮笑意,薄唇勾起。哎,好久没捉弄人了,今天小试身手,果然感觉良好。抖了抖衣衫,也不走大门,直接从身后的窗子一个倒挂金钟翻了出去。

  主子也真是的,他是天下第一的影子暗卫,却让他来跟着这个破车队,调查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屈才呀屈才。不过刚才那女扮男装的小女人倒是挺有趣的,算是给他枯燥无味的生活加了把调料。

  浅苏一边淘米,脑子里一边反映出自己死后开膛破肚的惨状。甩甩脑袋,警告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就当自己是在高考答卷填写机读卡好了,要仔细再仔细,眼睛看错一个选项后面就会跟着一溜儿错下去。可是刚把死后模样赶出脑海,掌柜那张猪头脸又蓦然闯入。

  “我呸,又不是没见过帅哥,干嘛对那张包子脸念念不忘的?”狠狠皱了下眉头。说到包子,恩,狗不理和汤包的味道都是一绝呀……打住打住,怎么又在神游了。浅苏无语,以前从来没发现自己还有做事走神的毛病,因为做手术都是需要高度集中精力的。果然是离手术台太久了么。

  想当初上班,天天做手术都做到麻木,恨不能逃出生天;而现在没有手术可做了,反而想念起来。

  生了火,水在咕噜咕噜欢快地冒泡。因为战乱,做饭的食材都是自带的。客栈里除了那个,姑且以为他是掌柜吧,其他人早就逃命去了,没人帮忙。厨房里也乱得出奇,跟杂物仓库似的,什么东西都有放,易燃的物品更是随地可见。小心地蹲下身子拨弄灶火,却冷不防后面有个人猛地扯了她的袖子:“还在这里干什么,夫人肚子痛了!”

  我晕,当初是你们非要打发我来做饭的,现在却来问我在这里干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走人啊!”

  “可是火还没灭……”浅苏指指下面的灶火和远些的烛台。

  “你现在还管这个!”不由分说拖起浅苏就拽着走。

  “可是……”老兄,你看看这厨房都堆的什么东西,这么离开跟纵火有什么两样。然而已经没有浅苏回头的余地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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