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爱情,有时脆弱的只值80元

  傍晚,余辉如金,把天空镀成织锦一般,临海的一家肯德鸡店里,我倚着椅背,欣赏着落地窗外的风景。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温和的声音:“小姐,我们可以聊聊天吗?”我下了一跳,有点恼的望过去,却触到一对清澈含笑的眼睛。

  我打量他,高大的身材配一张耐看的脸,穿着一身质地良好的休闲杉和长裤,给人的感觉熨帖而清爽,我唇角一弯,邪笑:“我的男朋友马上就来了,你还和我聊吗?”“当然和你聊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男朋友?”他大方的坐在我的面前。肆无忌惮地盯着我说:“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没有女孩在等男朋友的心情会这么懒散。”我露出贝齿,甜甜地笑了。这个男孩的精明让我感到陡生,我愉快的和他聊了起来。

  就这样,我认识了安杰,一家电脑公司的工程师。我们第二次见面,他的手上捧着一束马蹄莲,用绿色的素纸包着,映着他深情如酒的微笑。

  第三次在月亮升起时,他约我去海边散步。海风渐凉,他用他的宽大的怀抱温暖我。第四次我们在说笑间,突然,他俯,为我细心地系好散开的鞋带。那一刻,我感动的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和他恋爱。

  与安杰恋爱一月后,我们做了爱,喘气、激情退去后,我伏在安杰的胸膛,问他:“安杰,我不是,你会爱我吗?”他抚着我凌乱的头发,就像在一只可爱的小狗:“傻瓜,都什么年代了,还问这么老土的问题,我在乎的是两个人是否相爱。”

  我快乐的从床上蹦起来,又扑了上去:“安杰,我真是太、太爱你了。”

  第二天,我提着自己的行李,搬进了安杰的房子。我们开始了同居。

  同居的日子如饱含雨露的鲜花,美丽动人。每天清晨,当阳光滤过白色的窗幔,我穿着居家服,穿着拖鞋,去厨房为安杰准备早餐、煎蛋、烤面包、冲牛奶,然后安杰起床。这个时候,安杰总会用用他没刷牙的嘴乱嚷:“老婆,你真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勤劳的女人了。”

  幸福的就像空气中弥漫的鸡蛋牛奶味,香香的,甜甜的。

  一天杰路过一家时尚小屋,小屋的门前挂着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牌子:还你处身,只要80元。我嘻嘻笑着说:“听说男人都有情结,弥补一下你的遗憾。听说这东西,只要前放在里面,就会,跟真的一样。”

  安杰认真的看着:我小如:“我没有情结,你不用补偿。再说,不是没什么可耻,拿那假的东西骗人才可恨。”

  我又一次感动的像小狗一样,把脑袋使劲往安杰怀里钻:“安杰,你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我一定会好好爱你一辈子。”

  与安杰同居的第60天,他带我去南昌老家拜见了他的父母。在他的父母面前,安杰毫不掩饰与我的亲昵,揽腰、搂肩,使明眼的父母一眼看穿了我们的关系。临走时,安杰母亲塞给我一个小锦盒,打开看,是一枚色泽久远的祖母绿的戒指,不知所措间,安杰的母亲和蔼的安抚我:“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是传给儿媳妇的。”安杰立在一边,笑眯眯地望着。

  戴上安杰家的的传家戒指,我开始憧憬与安杰的婚礼。西式的教堂,簇眼的鲜花,及一对身穿着婚纱礼服的壁人,踩着音乐,在神父和祝福的亲朋面前庄严起誓: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我们不离不弃。安杰则向往去海底举行婚礼,身着潜水服,在海洋里与无数奇奇怪怪的鱼共舞。那种感觉,多妙9月,安杰被公司派往武汉工作二个月。我为他收拾行李,我边往他的行李箱里装剃须刀、男士面霜,一边说:“安杰,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把握自己,别让妖精勾去了。”安杰搂着我:“宝贝,你是我父母钦点的儿媳,有妖精我也不敢去惹呀。”

  安杰走了,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寂寞的我。生活犹如被抽走了阳光和空气,沉闷至极。早晨醒来,身边空荡荡的,便无一点做早餐的兴致。晚上,不敢看那些恐怖的鬼片,因为没有安杰宽厚安全的怀可钻。安杰的电话总会在深夜十点准时响起,亲昵的稀释着我寂寞的心。但思念如野草般疯长,安杰离开我一个月后,我期期艾艾的说:“安杰,离开我了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等你回家了,我们结婚好不好,我总有一种担心,担心时间会离间我们。”安杰心疼的说:“好,等我一回家,我们就结婚。”

  我每天反反复复的数着安杰的归期。下班时路过影楼,望着一幅幅照片里的美眷,嘴角总会漾起傻傻的笑,过不了多久,我和安杰也会成为一对画中壁人。

  安杰工作期前半个月,每天例行的电话时常会中断。问他原因,他说工作即将收尾,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信了,嘱咐的他多休息。临了,撒娇的说:“安杰,我已经看好一套水晶之恋婚纱照,很不错,还有很多优惠服务呢。”安杰淡淡“哦”了一声。安杰的淡然让我闪出一丝不安。但很快的我又笑自己神经质。抚着安杰家的祖传戒指,我幸福的对自己说:小如,你快要做美丽新娘了。

  安杰回来的时候情绪闪烁不定,尤其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直觉告诉我,安杰有事瞒着我。我咬着唇,克制自己不去揭安杰的心事。只要能和安杰结婚,他的艳遇,我可以隐忍。

  我带着安杰来到影楼。从试衣间出来,一身白纱的我犹如仙子,安杰看的呆愕了。我笑着挽起他的手臂,我与安杰终于定格成为美丽无双的眷侣。

  我松了口气。安杰继续每天呆在电脑上工作,偶尔会有一些令他神色不自然的电话打来。我视若无睹,继续筹备着我们婚礼用品。

  安杰回家的第十天,家里来了一为不速之客。安杰见了她,脸色刷地白了。我冷冷地望着他们,说:“你们谈吧,我出去一下。”下楼时候,我已经虚脱的无法自制了。

  我坐在小区的花园里,乱乱的回忆那个女孩。细细柔柔,小巧如玉的脸上梨花带雨,是那么的凄怨无助,我的心口奔涌着巨大的痛,只怕,安杰的这次不是艳遇那么简单。

  一个小时后,安杰发疯般抱着她冲出来。近了,我看清楚了那个女孩,手腕上竟有大片的血。天,她居然割腕自杀!我惊讶地捂上自己的嘴。安杰冲上马路,拦了一辆车。

  女孩被抢救了过来,苍白的脸,静静地打着点滴。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安杰的手,弱弱的哀求:“安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不负责任?我求你了,不要抛弃我。”安杰吻着他无骨般的小手,眼睛里盛满了爱怜:“好,我不会离开你了。”我退了出去,那一幕,如刀般插在我的心间。

  安杰从里面走了出来,说:“她睡着了。”我再也无法平静,眼睛喷了火,逼视着他。安杰垂下头,说了他们的故事。那个女孩叫紫竹,在武汉,他们在同一所大厦上班。电梯里相遇多了,就成了一起喝茶聊天的朋友。他们认识的一个月后,有一个晚上,两人在一起喝了很多的酒,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故事。

  我流着泪,几乎是吼着问他:“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要他,还是要我~”

  安杰望着别处,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安杰最终决定与紫竹结婚,多日的相爱一朝化水,我失控般的揪着安杰的衣领:“为什么不要我,要他?”

  “小如,你比她坚强,没有我,你还可以活下去,可她不行,她太柔弱了。我放弃她的话,她就会变成一具死尸。”

  “你是说她可以为你去死吗?我告诉你,我也可以。”我迅速的拉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飞快的向手腕划去。

  拿刀的手被安杰及时捏住了。安杰红着眼睛,痛苦的说:“小如,你何必如此呢?她和你不一样的,她跟我的时候是个。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如此辜负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

  我“轰”地一下震住了,小刀叮咚掉到地上,回过神来,我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你不是说你没有情结吗?其实在你的心里,还是高贵的更需要怜惜的,而我就活该遭你的抛弃的对不对?”

  我收起了眼泪,义无返顾冲了出去。为这样的男人自杀,不值得。

  安杰的婚礼在一个月后举行的。那天,我跑到酒吧,买醉。往事种种已成过眼云烟,婚纱照自然没有去取,祖传戒指我也还给了他,婚照、祖传戒指都套不住爱情。套住安杰的最终还是紫竹的贞。喝到醉眼惺忪时,我在酒吧破口大骂,骂男人混蛋、伪君子、骗子。所有的男人都望着我,惊奇的,戏谑的,暧昧的,什么眼神都有。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极像个残花败柳。

  几个月后,我去超市采购食物。转了几圈,竟遇上安杰和他的妻子――紫竹,他们在选购婴妇用品。见了我,安杰脸色讪讪的,毕竟他对我还是有一丝愧疚的。略有发胖的紫竹偎着安杰,一脸幸福的笑:“我怀孕了,宝宝快三个月了。”“哦,祝福你们”虽然恨着,但我还是对他们挤出了一朵微笑。

  趁安杰去收银台的时候,紫竹告诉我:“安杰是个好丈夫,我怀孕以后,他不许我做一点家务。每天早晨,我都要为我做早餐,还说要保证母婴营养~”一阵痛漫了过来,安杰为了她,重复我以前为他做的事。

  与他们分别后,郁闷无处发泄,便狠狠朝前飞了一脚。没想到正踢中一部小车的尾部,报警器发疯般的叫,吓的我是落荒而逃。

  几天后的深夜,电话铃尖锐的响。我抓过来,听见了安杰慌忙的声音:“小如,快过来啊,紫竹流红了,怕是要流产。”我一惊,穿起衣服冲到楼下打车。在路上,我烦乱的想,你不是恨他们吗?为什么听说他们有事,竟也紧张起来了?

  紫竹被我们送到了医院,病房外,安杰烦躁的抽着烟。来来回回的走着怨着:“都怪我,不该让她为我冲咖啡。她怀孕了,怎么能去冲咖啡呢?”看着他对紫竹的心疼,我狠不得冲上去喊:只不过是怀孕而已,连冲个咖啡都不可以吗?但嘴上却安慰他说:“放心吧,有那么好的医生,紫竹不会有事的。”医生出来了,说胎儿保住了。安杰长长的松了口气。突然,医生皱着眉说:“你们男人总是不懂怜惜妻子,她到底做了多少次人流啊,薄得几乎没有能力保护胎儿。”

  我们同时呆住了。尤其是安杰,眼神空洞的望着医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走出了医院。浓浓的夜色,我真想放声大笑,那个紫竹可是第一次为安杰怀孕啊。但心头暗涌,更是晦晦的酸涩。我想起当初与安杰走过的那个时尚小屋,“还你身,只要80元。”那个紫竹,精明的只用80元,就毁了我与安杰的过去和未来。原来爱情,有时脆弱的只值80元。

  有一种爱经不起伤害

  有一种爱经不起等待,有一种爱经不起伤害。不知道什么样的爱情是最美的,是至死不渝的爱情,是执子之手与子楔老的爱情,还是曾经轰轰烈烈,经历过风风雨雨,最终走到一起的爱情?

  一路走过,看过那么多人经历爱情,路过爱情,享受爱情,逃避爱情。才发现,有一种爱经不起等待,有一种爱经不起伤害。

  记得在刚开始懂得爱的时候最喜欢仰着脸问:“你会爱我多久?”然后她会宠爱的捧着我的脸,用鼻尖微微碰触着我的鼻尖告诉我“我会爱你好久,好久”。

  然后我会继续问“好久,是多久”他仍然会象孩子一样的告诉我“好久,就是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回忆很美,我知道那个时候我们是真的用心在爱着对方。对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无可挑剔,那么的完美。

  我相信我们真的爱过,彼此在乎,彼此思念。可是爱禁不起伤害,当一切发生时,是那么的突然,所有甜蜜的消失,留下的只是疼,只是恨,只是空白。

  慢慢的开始学会保护自己。学会解读爱情,发现爱情原来最禁不起伤害。

  心中很明白,一但付出真心。付出的最多,那么受伤的就一定是自己,于是学会冷静的面对一切,学会漠视,学会自己爱自己。

  我不再问“你会爱我多久”。因为我发现,爱,永远禁不起等待,也禁不起伤害。

  可是依然在陷入感情时忘记了初衷。我学不会不在乎,可是我学会了保护自己。我依然害怕付出,害怕伤害,我发现我已经不明白什么叫爱。

  如果你不爱了,那么我会离开,毕竟有一种爱禁不起等待,有一种爱禁不起伤害。

  网恋始终留下的是伤痕

  注意到清晚,是她在博客里写的一段文字。“在孤灯下,守着爱情,开一朵凋零的花,落在臭水沟旁。街道路口有冷冷的灯光,空灵的声音像断的弦的旧破吉他,某时总是让一个灵魂陪着影子浮走在黄昏与黎明之间……”

  总觉得她是一个内敛绝美,思想深刻,感情细腻的女子,有超群的资历与干净利索的肢体语言,经常会有些片刻会像数着黄叶般撒开自己的伤田暗暗的欣赏,而我有一种就是能听到她疼痛的声响。

  开始有了戏剧似的变化,只是我是白天的主角,而她是属于黑夜的配角,如果我是温暖的春天,她就是寒冷的冬天,若离若近,忽明忽暗的处理彼此的关系。直到有一次说到了海,她才说得有些动情。“海是深夜里灵魂飘零处的舞台,而自己却可以在海岸处找寻寂寞的归属的贝壳。那浅浅的渔光,那浅搁的渔船,那浅显的渔帆,渺茫处总可以看到某处关于希望的所在。”我想她是海的女儿。保留处总有一份执着的力量,虽微弱,却永恒。

  直觉告诉我,我爱上了寂寞,爱上了虚幻,同时爱上了如上香烟般的女人。明显的她对我有了依赖。或以天气咨询,或以工作的解剖。或平淡生活的述聊,或以感情的吐露。只是不张扬热烈,也不盲目,简单自然却让我无法再安稳度日,理智早已像洪水浩浩淼淼冲垮了保护的心墙。落了一支飞来飞去的蝴蝶,总在我梦的路口,相约。我决定去她的城市,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带一颗狂热的心飞奔过去。只是在站台看到的是轮椅上的躺体,空荡的裙子飘在我的视野里。她只是轻轻的说“遇见你,真好。”

  然后转过身。如一支没有翅膀的蝴蝶,越飞越远。不见了。消失了。病了。刚像很长时间与命运的挣扎,看到药水一滴一滴体内,窗外的阳光斑斑驳驳的,像灰尘般在我的世界里跳动。而同时我看到了海的女儿最后一滴泪。终于听到了她疼痛的声响……

  当我没有追过去的一刹那,注定了那一句话,这一辈子只能装在心的最底层,用一个精致的玻璃缸装起来,让时间来落一层层蜘蛛网,网住红尘里过多的错过。

  网恋,总会留有一道疤痕,似水年华后,愈久愈香醇,愈沉郁。愈清优。

  爱你而你却不知道

  我从小就喜欢看篮球、足球、排球等等一系列体育比赛,自然就特别关注我们学校的比赛了,我认识他也是在校排球联赛上,他的个子并不是很高,人长得也不算很帅,但是他的弹跳力很好,好得出乎了我的意料,特别是他在四号位的大力扣球,并连连得分,更让我吃了一惊,然而更让我吃惊的是他在篮球联赛上的表现穿着11号球衣,进球的动作很漂亮,漂亮得让我把他和流川枫联系了起来、他的演唱功力是我们学校的十大歌手,他的学习成绩,天啊!他简直是个天才!我诧异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从那以后我就特别的关注他,只要有他们班的比赛,在比赛场边就一定有我的影子。

  慢慢的我发现喜欢上他了,喜欢他那件深蓝色、海水蓝的衣服、喜欢他的眼神、喜欢他的……我完了,我喜欢上了我不该喜欢的人,要知道他是我们学校最受欢迎的男生啊!他是不会喜欢上我的。唉!心里明白,可是还是抑制不住自己,之后我便像电视里演的一样,选择和他一样的上学时间,偷偷地在远处看着他,我发现他离我越近我的心就跳得越厉害,我不敢看他的眼神,害怕被他发现,我讨厌自己的胆小,我很想像电视中的女主角一样站在他的面前,大声地对他说“我喜欢你”,可惜我还是没有勇气。

  可是慢慢的我发现这样的结局很不错,他在我心中始终是完美的,每当我回想起他时,心里总是甜甜的。现在心里庆幸的是当时没有说出那句话,如果说了,我真的不敢想象今天留给我的将是些什么……

  八月的那个中午,窗外的檐雨有节奏地滴着,清脆而忧郁,如同雯讲给我听的那个故事。

  我和雯生活在同一座小县城,之前却无缘相识;倒是现在,在这座拥有几百万人口的春城,我们相识了,因为航。雯和我的好朋友航在世博会之际来到昆明,孤男寡女的,我用寻常的目光猜测,他们是一对恋人。雯看上去很爱说话,并且很认真。但透过她的眼镜,我察觉她眼里隐藏着一丝不易捉摸的忧郁。因为是朋友的朋友,所以没过多久,我们就熟了。

  那天中午,航有事出去了,我和雯在北站一个小旅馆的房间里闲侃。雯说,我们喝茶去。我觉得航不在,我和她出去不大好,推辞着;但经不住她的固执的邀请,只好去了。

  小雨稀稀疏疏地下着,有点凉,但不冷。我们走进了小旅馆对面不远的茶楼。在有屏风隔着的茶间里,我们坐了下来。这里很安静,透过蓝色的玻璃窗朝外望去,城市一片朦胧。我推开窗,檐雨的声音很有节奏地响在下边的街面上,如同有人在私语。

  我们喝着茶,嗑着瓜子,聊着闲话。有音乐轻轻地响了起来,是《雨滴》。内心如同被细雨打湿着,我们一时没有说话。雯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像失恋的木偶。

  我说,你是不是有心事?

  雯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茶杯,目光沉沉的,仿佛跌进了过去的时空。她说,航是不是什么时都对你说?

  我笑了笑,说,不一定,比如你们的事。

  她说,我们没有故事。

  雯的眼睛里的忧郁更加深沉了,她说,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我的故事。

  我知道,雯是要告诉我一些事了,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说。

  我说,你说吧,我听。

  于是,在这个忧郁的城市里,在忧郁的雨声和忧郁的音乐声中,我聆听了一个忧郁的女孩讲述了一个忧郁的故事。

  我的老家在四川,爸爸六十年代到了云南,在现在我们生活的那个小县城里教书,永远定居了下来。我的妈妈从前在新疆工作,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结合了。我出生在新疆,我的幼年是在新疆度过的,因此我既是云南人,又是新疆人和四川人。童年生活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有从初一到现在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刚上初中时,我的姨娘家的儿子阿凯从四川转到我们学校读高一,就住在我们家。我唯一的姐姐已经到东北读大学去了,在家里没人跟我玩,很孤独。因此家里添了一个表哥,我心里很高兴。表哥个子高高的,脸上轮廓分明,很帅气,有点像电影里的那个高仓健。他对我特别好,他虽然是姨娘的独生儿子,在家里娇惯得不得了,在我们家里,对我却是百依百顺。淘气的时候,我要他喂我饭,在我头发扎蝴蝶结,给我画像,帮我揍坐在我后面扯我头发的男生,他都依我。那时候我还小,爸爸妈妈看我们如此要好,心里也很高兴,星期天常常让我们出去玩。

  你知道,我们那个小县城地方狭窄,四周的山很高,没有什么好玩的,但我们还是玩得很开心。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们到山顶上放风筝、网蝴蝶、捉迷藏。表哥常常摘野花来扎成一个漂亮的花环,戴在我头上,牵着我转啊,转啊,说我像个小新娘。我好兴奋啊,吊着他的脖子,要他背我“回娘家”去。表哥真的背起我,如飞般跑着,我伏在他的背上,惬意地闭上眼睛,感觉就像舒适地躺在蓝天白云里的风筝上。

  表哥几乎什么事都依我,就是在学习上从不由我耍小性子。有一次我要他给我写家庭作业,他不肯,说他帮我写了我还是不懂。我说你不给我写我从此就不理你了,他说如果我再叫他给我写作业他从此就不理我了,说着就坐得离我远远的,做出不理我的样子。我再不敢叫他给我写了。

  我说这些婆婆妈事,你有兴趣听吗?雯说。

  我在听呢,我说。

  我说这些,只是要你知道,我和表哥是多么的好。雯说,既然你不觉得厌烦,我就接着说吧。

  读初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有时候站在镜子面前看看自己,也自以为是。那时侯我们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很穷,那些从乡下来的女生,虽然也好看,但是头发焦黄,一年四季老穿那么几件衣裳,而我,有自己喜欢的裙子和高跟皮鞋。那时有一个电影叫《红衣少女》,很流行的,所以在同学中流行红衬衣,而我就有好几件。十六岁的女孩子,有些事,不用别人教,不用看书,也就懂了。班上有些男女同学在悄悄写信,传纸条,有时还一起去看电影。曾经有几个男生也悄悄地把纸条放在我的文具盒里,要我跟他好。我嗤之以鼻,没正眼看他们一眼。他们怎么比得上我的表哥呢?我一想到表哥,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如果他写一张那样的纸条给我,我会多么高兴。

  初中三年就要过去了,在这三年中,我几乎没有过烦恼,一直都很开心。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表哥。是表哥使我的内心绽开出了美丽的花朵。家里人都不大关心我在想些什么,只要我的成绩好,他们就心满意足了。爸爸是教高中历史的,文化修养很深,他的案头,放的尽是《史记》、《资治通鉴》一类我看不懂的书。他平常不爱说话,没事喜欢躲在自己的书房里写写文章。妈妈在县政府上班,生活像钟摆一样很有规律,下班之后,做饭,织毛衣。我们放学,吃了妈妈做的饭,就开始复习功课。我的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的,但爸爸要我考的是地区重点高中,压力就大了,地区重点高中在我们县一年只招收十来个人,全县这么多考生,这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难呢,我只好没日没夜地学啊,学,很多课余时间就这样被书本夺去了,现在想来真是遗憾。

  中考前的一个星期天,学校为了调节一下学生的情绪,组织初高中毕业班的学生去郊游。那天我和表哥都起得早早的,收拾好行装出了门。表哥在路上悄悄问我:雯雯,你跟不跟大伙一起去?我说你呢?他说,不去。我说,好,我们改道,到别的地方去。结果我们遛到了远远的河边。夏天的河水,涨水的时候很大,没涨的时候却浅得很,河心也只能没过我的膝。那几天都没涨水,所以水很浅。虽然是早上,还有点凉,但我们都异常兴奋,把鞋子脱了,坐在河边的大石块上,把脚伸进水里,轻轻地搅。我看见表哥攥着一颗小石子,在旁边的石头上画着,眼睛望着河水出神。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文化衫,下面穿着草绿色的大军裤,腰上系的也是军用皮带。那年月,女生流行红衬衣,男生流行军装。我听表哥说他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军人,初中毕业那年他偷偷报名去参加体检,但却被姨爹揪了回来,因为姨爹和姨妈都不想让自己的独生儿子当兵,所以表哥的军人梦就永远只是一个梦了。我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接下来的情景我只记得个大概了,我要表哥永远不离开我,一辈子和我在一起。表哥说别说傻话,我们马上都面临着人生命运的大考,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把学习搞好。我说无论怎样,你都不能离开我。

  那天我们在河边玩了很久,但和往常不一样,很少说话。从那天开始,我发现自己变得淑女起来,成熟了,会想事情了,我想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我知道十六岁的女孩应该是矜持的女孩儿,可在表哥面前我怎么也矜持年起来。我把双手吊在表哥肩膀上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的心飞了起来,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对我展开了笑脸。考完试之后,分数先后发了下来,我和表哥的结果一样,表哥未能考上大学,而我离重点高中还差三分。爸爸去给我查过分数,说作文写得太烂,竟在及格分以下。平常我的作文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参加全省初中生作文竞赛,还得过二等奖,我想一定是改作文的那些老头子老妈妈太呆板,因为我把我和表哥一起在河边的那段美好的回忆写下来了。知道分数那几天,我跟着爸爸妈妈愁眉苦脸,后来我却反倒高兴了:因为表哥也没考起,姨娘决定让他再在我们学校补习一年。

  假期里,爸爸到省里参加一个研讨会,妈妈也下乡去了,家里就变成我和表哥的自由天地了。爸爸妈妈临走时要我们学会照顾自己,还要复习课本,不要把学业荒废了。我们都答应得干干脆脆,等他们一出门,我们就开心得又是笑又是跳。我们早上一起上街买菜,做饭吃,中午打球,下棋,看闲书,晚上看电视,打牌。日子过得自由自在。无聊的时候,表哥就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给我听,或是做鬼脸逗我开心。有时候,他不小心使我生气了,我就用拳头使劲捶他的背,连我的手都感到疼了,他依旧面不改色,笑嘻嘻的。

  那天晚上,我们闹够了,我又吊着表哥的肩膀,要他背我。表哥背起我,在屋里转啊,转啊,直到头都晕了,我们还愉快地笑着,忘乎所以。这时候,门开了,爸爸开门走了进来。他看见我们这样子,表情极为难看。一句话也不说。表哥把我放下来,我们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以为爸爸要说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说。这一晚风平浪静。

  第二天,妈妈回来了。晚上吃过饭,爸爸妈妈把我和表哥叫来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的表情就像七月里那山雨欲来时的天空。爸爸说,你们都是大人了,玩的时候应该自重一点,不要让别人看着没出息。妈妈说,阿凯,开学时你搬到学生宿舍去住。这么大的人,多少应该学会自立了;再说,我们也想让雯雯安静些,她也要上高中了。表哥怔了好一会儿,说,我听你们的就是。我说,妈,你们不能让表哥到学生宿舍去住,我去过,那里是那么脏,那么臭!爸爸的脸色更加阴沉。他说,轮不到你说话!

  从我记得事起,爸爸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过我,我的眼泪很快流了出来,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我抓住表哥的手,大声地对爸爸妈妈说,不管你们怎么样,反正不能让表哥走!表哥也紧紧抓住我的手,对他们说,我可以去学生寝室住,但是请你们别误会,姨爹姨妈,我知道雯雯还小,我不会欺负她的。妈妈气得一下坐在沙发上,爸爸的脸扭曲得变了形。他一把把手里的书摔在地上,怒吼着叫我们跪下。我们跪下了,却是大义凛然地。现在想来,那时的情景,就像那个刑场上的婚礼般庄严,或者是琼瑶小说的某个情节再现。实际上,我们的故事和琼瑶小说一样如出一辙。

  那天晚上,我和表哥都挨了很重的打。我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印,但我没有哭。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没有和爸爸妈妈说话,他们对我与表哥也看得很紧,不给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一天我在沙发上拾起我的一本书,发现里边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雯雯,对不起,是我让你挨了打,现在还疼吗?我感动得要哭,表哥,他一直都记挂着我!我马上回房写了张纸条:不,表哥,是我让你挨了打,你还疼吗?然后找机会放在了他的一本书里。后来我看见表哥发现了那张纸条,表情和我一样激动。他抬起头瞅了瞅我,我看见他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我好心疼!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闹钟已经走到了两点,我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我真想找表哥说说话啊。我小心地起了床,轻轻地遛到了表哥的门前。透过门缝,我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这时门无声地开了,表哥在里面小声说,进来。我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泪水浸湿了他的胸口。真的,我一直爱着表哥,我在他面前透明如水,我想什么我要做什么他都能知道。而他于我,却像一本诱人的经典著作,蕴涵着永远的魅力。我和表哥近在咫尺,而那天晚上,我们却经历了分离和相逢所带来的大悲大喜。以后的日子,我感受到了太多时光的变幻莫测。我在小闹钟前数着时间缓慢的脚步,我在和表哥的对视中经历着日月如梭。

  那年,我就在原来的学校读高中,表哥补习。表哥住进了学校的学生宿舍,我们单独见面的日子随着学习负担的加重变得越来越少。偶尔在走廊上遇见,我们相互凝视片刻,就轻轻地走开,那是我们在用心灵进行最真挚的交流。那凝视的目光里,囊括了这样的语言:你过得还好吗?想我了吧?记住,要开心。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走,我们的爱在一天一天地加深。我把我对表哥的爱,浓缩在一本厚厚的日记本里,放在了最隐秘的地方。有一天,在走廊上,表哥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我读了之后,感动得要哭了,那是一首小诗:

  我爱你

  可是我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

  我马上就会死去

  因为你是我的表妹啊

  我亵渎了你

  就算是我这样想

  也该死

  我不怕死

  但我怕我死了

  再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爱你

  四月,中期考试过后,有几天假期。我骗爸爸说是要到同学家玩,偷偷和表哥跑到了离县城四、五公里远的绿湖去玩。

  绿湖虽说叫湖,其实只是一个池塘。绿湖的水很绿,周围长满了绿绿的杨柳,像一张绿床。湖边有一只小木船,是唯一的一只,租一天五块钱。我们交了钱,迫不及待地上了船,摇摇晃晃地把船划到了湖心,然后停下来,让船随波荡漾。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天气!水、树、阳光,一切都是那么迷人。天上,白色的云朵静静地悬着,像漂浮在天空中的小白船,湖面上,水波粼粼,好多灰色的野鸭自由地划着小浆,看到我们也不躲。表哥说,你坐好,我给你抓一只上来,说着脱了上衣,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有些野鸭扑扑地被惊飞了,表哥也没了踪影。一会儿,表哥从水里冒了出来,手里抓住了一只毫无防避的野鸭。原来他是在搞偷袭。他单臂游到小船边,把鸭子递给我,向我做了个顽皮的鬼脸。上了船,表哥用衣服擦着头发上的水。阳光下,他的黝黑的皮肤晶莹闪亮,显得更健康了。野鸭在我手里扑扑乱飞。表哥说,等会儿我们把它烤了,做我们的午餐。我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把它放了吧,你看它们在这水上自由自在地游着,多美。然后把它丢进了水里,它一下子就跑得远远的了。

  你说的故事很美啊,我插了一句说。

  是吗?雯说,既然是故事,它有美丽的一面,必然就有美丽的另一面。还是接着说那天的事吧。

  在船上,我们的话题自然转到野鸭的身上来。我说,它是多么幸福啊,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水面游泳。可是只要有人去破坏它,它就会担心受怕了。表哥说,是啊,就像我们。

  那天我们说了好多话。表哥说,他读完大学就娶我。我说,不管时间怎么改变,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如果你哪天不要我了,我就一个人悄悄跳进这湖里,把自己埋在这里。表哥拉着我的手,动情地说,永远不会有那天的,雯雯,相信我。我靠在表哥胸前,我们紧紧相拥。

  蓝天作证,白云作证,杨柳作证,碧水作证,野鸭作证,船儿作证,我的十六岁的爱情,是纯真的,是永远不变的!

  又一个黑色的七月来临。表哥依旧未能考上大学。得到这个消息,表哥已经回了四川。那时候没有电话,更不用说手机,爸爸发电报去了四川。本来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当了,因为四川录取分数线高,怕表哥考不上,所以几年前爸爸就把表哥的户口转到云南来了,想不到还是做了无用功!那方马上回电报来,要求立即把表哥的户口转回去,因为姨爹在银行工作,他要提前退休,这样表哥就可以接替他的工作。这意味着,表哥不来云南了!我和他的爱情,是不是就这样断了线了呢?忧伤的七月,我坐在我家的屋顶上,在日记本上记录我思念的文字。七月的天空真蓝啊,蓝得像深邃的大海;七月的阳光真烈啊,烈得像火;而我的心,却像秋日绵绵的雨季,有谁能知道我的心在下着雨?我想表哥,在遥远的四川,他也一样想我吗?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心里在下着雨?不行,我必须给他写封信!想到写信,我才发觉,这么久了,我还没收到表哥的信啊,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给我写信呢?我匆匆写好信,寄了出去,然后就是长长的等待。等啊,等,眼看着开学的时间要到了,我还是没收到表哥的回信。我真想亲自跑到四川去问问表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实不允许我这样,首先,是我没有钱,去不了,然后,我要读书,已经开学了,而且,我并没去过四川,那些地址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的。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我和表哥的朋友,我们班的航,也就是你的好朋友转给了我一封信。

  雯雯:

  给你写了这么多封信,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我想是信弄丢了吧,不得已,我请航转了这封信。他是我们的哥们,我相信他。

  我想你。每天晚上,我想你不能入睡;每个白天,我又困得睡不着。每天我都浑浑噩噩,茶饭不想。没有你的日子,我怎么过!

  家里人都知道我跟你的事了,是我对他们说的,我说我要娶你。可是他们像姨爹姨妈一样,不同意。他们只说了这样一个理由:近亲不能结婚。他们说我是他们的独生子,不希望我的后代是一个傻子。我说我不要孩子。任他们怎么劝,我就是不理。现在,我已经在银行上班了,是爸爸硬压给我的,本来我想当兵的,但他们依旧不准。

  我现在很忙,过一段时间等我忙过了,我就来看你。

  吻你。阿凯。

  原来表哥一直在给我写信,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收到呢?也许是爸爸妈妈给我藏起来了!我去问他们,他们不承认,说没得到过什么信。但是,我不相信,他们肯定是把我的信藏起来了。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只有以后小心一点了。

  开学了,我升入了高二。那天晚上,爸爸拿出一大叠信,放在我的面前,对我说:这是你的信,阿凯写来的,我和你妈妈已经看了,都是一些污七八糟的话。现在,我当着你的面,把它烧了。我是要告诉你,那种事情不可能!第一,你还小,什么都不懂;第二,你的任务是读书,第三,阿凯是你表哥,也就是说,他和你有很深的血缘关系,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只能是兄妹,而不可能有别的什么关系。这几点你必须明白,如果你要一意孤行,那么,我只能是白养你了。

  我一扭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闩上,眼泪像决堤的河流,汹涌而下。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什么原因,我只是喜欢表哥,难道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吗?

  表哥在四川做他的银行职员,我在云南读我的书。可是我想他,每天想,每夜想,每一个时候想,想得都精神模糊了。我知道爸爸妈妈依旧会截我的信,所以一切都由航在中转。每一个星期,我就会收到他的两封信,而我,依旧一个星期给他写两封信。有时候,我们的信只有几句前人的诗,我写“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他就回“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写卓文君的“一别之后,两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谁知又五六年……”,他就回李之仪的“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是那些信啊,紧紧地把我和他的相思连在了一起!

  时间真是一条永远流淌的河啊,转眼之间流到了我的高三。那个五月的中午,我正在教室里上课,突然脑子一阵晕眩,一种梦境般的感觉涌进了全身。表哥站在教室门口,笑盈盈地望着我。那一刻晃若隔世,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老师在,手里的书依旧拿着,我走了出去。有同学在窃窃私语,我也没有在意。跟在表哥背后,我像一只木偶,呆呆的,呆呆的。

  学校后面是一排整齐的烈士墓。烈士墓周围,苍松翠柏,鸟语花香。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我们紧紧相拥。我的泪水静静地从脸颊上滑落下来,打湿了表哥的肩膀。

  没有说话,有什么可说的呢?还有什么要说的呢?千言万语,都凝聚在了深深的拥抱里。那一刻,我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久别后的重逢,就是你爱着的人同样的爱着你。

  然后,表哥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端详了良久,说:你瘦了,可是你长大了。

  我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我愿意就这样一辈子看着他,直到我们都老去。

  我没有告诉你我要来,是要给你一个惊喜。表哥说。

  我知道,我说,我知道你要来的,如果你还不来,我会死去。

  表哥把我拥得更紧了。

  表哥,搂紧我,别放开,我知道,一放开,你会走了,你会在我的眼前消失的,现在我是在做梦!我喃喃地说。

  雯,看着我,表哥再一次捧起我的脸: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我就在你面前,看着我,看着我……

  我堵住了他的嘴,用我的唇,用我的泪。

  那时候的阳光该是最温暖的吧,风该是最和煦的吧,草该是最柔软的吧,而我,该是最幸福的吧。那片浓荫,那些浅草,那些叽叽喳喳在树丛中欢唱的小鸟,是我幸福的见证者啊,你们看见了吗?我把我十八岁的青春,十八岁的爱情,十八岁的身体,给了我面前的这个叫凯的男人,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山无棱,天地合,我的心,不会变!

  第二天,表哥走了,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我理解他,他是一个人,一个社会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尘世的事羁绊着他;在这样一种时候,他仍然把我放在心上,我还会有什么苛求呢?<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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