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声如洪,转眼便至。</p>
一个花白头发,身材高瘦,颧骨高突的老人突兀地出现在泾陵公子身前。</p>
他瞟了一眼四散而逃的刺客,没有去追,而是转向泾陵公子叉手说道:“公子,请回府!”</p>
泾陵公子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在老人的护送下,纵身上马策骑而去。</p>
一个剑客把自己的坐骑分给了卫洛,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泾陵府返回。</p>
走了约二里路,一队身穿竹甲的军士和剑客急急地策马而来。他们一看到泾陵公子,便连忙停步向他致礼。在这些人的旁边,还有几个身着深衣的贵族少年,看来,这些人是他们喊来相救泾陵公子的。</p>
泾陵公子微一点头,他身后的一个剑客已纵身下马,领着那些人向刺客们逃遁的方向追捕而去。</p>
不一会,众人便回到了泾陵府。</p>
府门口急急地涌来十几个一等食客,他们筹拥着泾陵公子,急匆匆地向书房方向走去。</p>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严肃,卫洛悄悄瞅了瞅,发现随行的剑客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便老实地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来到了书房中。</p>
卫洛和众剑客被拦在书房外,却又不准他们离开。</p>
书房中不断传来了众人的议论声,喧嚣声。</p>
这些声音太多太杂,卫洛也没有心情倾听,她低着头,暗暗忖道:看来那些刺客早就观察着府中的动静,这里才出去,他们便巧遇了。</p>
也不知过了多久,食客们进进出出都有好几批了。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是一些一等食客,他们在公子泾陵的门下,其实都是一方之臣,有明显分管的事务,如军饷的发放,如新田城的一些城门的防卫。</p>
约过了一个时辰后,书房中稍稍安静下来。</p>
这时,一个剑客喝道:“卫洛何在?”</p>
卫洛一怔,连忙转过身来,叉手应道:“我是卫洛。”</p>
那剑客面无表情的喝道:“公子唤你!”</p>
“然。”</p>
卫洛大步踏入书房中。</p>
书房里,泾陵公子脸色沉凝地跪坐在主座上,他的两侧,各站有两个按剑而立的剑师。</p>
在他的左右两侧,各摆在五个塌几,坐有十个一等食客。</p>
卫洛进门的地方,也站在四个剑客。</p>
整个书房中,寒气森森,气氛沉凝之极。</p>
卫洛刚踏入,正低下头准备叉手行礼时,泾陵公子冷冷的声音传来,“跪下。”</p>
啊?</p>
卫洛的心突突地猛跳起来,一股冷汗渗出她的背心。</p>
她抿了抿唇,老实地上前几步,在离泾陵公子约有十步处跪下。</p>
空气很压抑。</p>
卫洛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她觉得这气氛沉凝得古怪,都古怪得令她有点害怕。</p>
半晌,泾陵公子淡淡的声音传来,“卫洛,你有罪!”</p>
卫洛,你有罪!</p>
这不是问句,这是直接地定罪!他一开口,便直接给卫洛定了罪!</p>
卫洛小脸瞬间刹白,她愕然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泾陵公子。</p>
泾陵公子俊美的脸沉凝如冰,那双子夜般的眼眸深不可测。卫洛小嘴颤了几下,终于问道:“卫洛有罪?”</p>
她又没有在刺客来临时弃他而去!而且她还在紧急时呼喝了一声,替他赢得了时间。还令得那些少年前去相救,也为他赢得了时间,怎么会有罪?</p>
这些话,卫洛没有问出来。因为泾陵公子当时还赞赏过她的,他分明一清二楚的!</p>
那么,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有罪?</p>
在卫洛近乎控诉的眼神中,泾陵公子左侧一贤士站了起来,他转向卫洛,以一种金属般质感的声音喝道:“公子言,卫洛有罪!”</p>
他的声音一落,一阵沙沙的笔尖移动声传来。</p>
卫洛小脸瞬间灰白如纸!</p>
都这么慎重了,看来一定发生了自己不明白的事。</p>
那贤士继续以他金属般的声音喝道:“卫洛之罪如下。你因何早知刺客将至?”</p>
这,这真是无理取闹!</p>
卫洛急了,这人分明是拿她今天早上对众女的戏言说事。</p>
在她慌乱的眼神中,那贤士不容她开口,便不依不饶的继续喝道:“知有刺客将至,又因何怂恿公子出游?卫洛行为诡密,恐为间也!”</p>
他居然说,卫洛恐怕是奸细。</p>
卫洛大急,她嘴一张便要争论。可是,她的嘴一张,便感觉到一股古怪而沉重的气流涌至,令得她的背心一痛,竟是说不出话来。</p>
这时,那贤士的喝声已出,“依卫洛此罪,削去其食客身份,环首可也!”</p>
环首可也!</p>
他居然说环首可也!居然想要自己死?</p>
卫洛气恨到了极点,当下腾地一声想要站起,可是,她刚做出这个动作,一股无形有质的强大的压力,便如大山一般向她袭来,她刚一挣了挣,那压力便沉沉罩上了她的背,令得她不得不再次趴伏在地上,动弹不得。</p>
有人在制住她!</p>
有人在令她不得开口,不得动弹!</p>
难不成,这就是泾陵府的规矩?一旦认为了你有罪,便再也不给你开口的机会?</p>
这时候,卫洛气苦之极,墨玉眼中已是泪珠滚滚。她咬着下唇,恨恨地瞪着泾陵公子。</p>
在她地瞪视中,泾陵公子毫不动容。他甚至连眼神也没有变化一下,那眼中的光芒太深太沉,她还是怎么也看不懂。</p>
环首可也!</p>
卫洛咬着唇,等着剑客上前,把她拖出去处刑。</p>
不过她会剑术,她不会坐以待毙的!</p>
在卫洛奔涌的思绪中,那金属般的声音再次传来,“然!卫洛亦有功。”</p>
卫洛大奇,本已绝望的她愕愕地收回泪水,眨巴眨巴又瞅向泾陵公子。</p>
那贤士的声音还在沉沉传来,“于刺客来袭时,她能出言相救,显有悔过之念,环首之刑可去。然,以下欺主,行为诡密,狡诈多端,人品不堪,实不足为贤士也。自此日起,削去卫洛食客身份,管事身份。”</p>
他说到这里,声音一收,转向泾陵公子说道:“请公子发落。”</p>
泾陵公子点了点头,他施施然地站起,缓缓命令道:“暂将贱民卫洛关于寒苑。”</p>
“诺。”</p>
清楚的应诺声中,两个剑客大步上前,他们一人提着卫洛一只手臂,把她拖出了书房。</p>
一出院落,感觉到那股压力不再罩着自己的卫洛,便是双手一挣,沉声怒道:“我自己会走!”</p>
甩开也不强迫的两剑客,她大袖一挥,气冲冲地走在前面,在侍婢剑客们地指指点点中,向后院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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