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0七章 此时的冈本

  冈本突然感到,龚破夭他们要么不来,一来就像暴风骤雨。连续几天,一个凶讯接一个凶讯传来。先是美智子横死街头,继而是张学强在城南市场被诛,蒋志义在妓院被开膛破肚。青龙帮下面的小头目,一个接一个被诛被杀。

  如果美智子是他的左臂,那么青龙帮的人,就是他的右臂。

  龚破夭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断了他的左右臂。

  好狠啊,龚破夭,你个龚破夭。

  直到这时,冈本才明白,陆金池为什么会装病,为什么会那么如临大敌,乃是他早已收到危险的信息,迅速自保起来。

  这个蠢蛋,就凭他那几条破枪,能对付得了龚破夭他们么?

  一想到这,冈本就来气。

  那天,收到美智子死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了。

  心如刀割。

  狂怒不已,却又不知朝谁发泄。

  这种痛苦,就像眼看着对手在割你的肉,你却眼睁睁的无能为力。

  一整天,冈本都不吃不睡。

  当永田一郎第二天告诉他,美智子火化好的骨灰,已经被送回日本,他才泪流满脸,失声痛哭,狠抽自己的头发,自己没用。

  永田一郎第一回看他这个样子,赶紧关上办公室的大门,以免被别人看到,影响他的形象。

  等冈本哭够了、泪够了,永田一郎才淡淡的道,“逝者已经如斯,生者当自强啊。”

  也不管冈本是听了,还是没听,永田一郎就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冈本自然是听到了永田所的话,当即叫来司机,叫司机到街上买菜买酒回来。

  跟谁喝呢?

  只能是永田一郎了。

  但他哪里知道,永田一郎此时已经离开了总部,化妆成当地的老百姓,正往越南的方向潜去。(龚破夭后来在泰国见过永田一郎一面,永田一郎已出家当了和尚。这是后话了,不多提。)

  自然是左找右找都找不到永田一郎了。

  感到永田一郎弃他而去,他冈本既没怒,也没遗憾。这么多年,永田一郎紧跟着他,他给了永田一郎什么呢?

  大东亚共荣?

  这个梦,他就到此为止了。

  可永田一郎为什么还叫他“自强”?

  独自一杯一杯喝着酒,冈本渐渐才品味到永田一郎的话意:当你的手上沾了中国人的血,你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所谓自强,就是你活着的每一秒钟,都得从对手那里去争去取。逃避,就死得更快。

  永田,难道你的手上就没沾过中国人的血?

  冈本细细地回想,竟然回想不到永田一郎亲手杀过一个中国人。

  即使是处决抗日分子,永田一郎也是避而远之。

  冈本不由长叹一声:世上居然还有永田这样的人。

  酒喝至半夜,冈本就醉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他感到自己神清气爽,马上想到自己要干的事。即刻派人去将王习一家带来。

  王习一家到了之后,他即叫人安排王习他爸他妹住在二楼的“招待所”里,实则是进行软禁。

  王习万分感激地对冈本道,“我爸我妹有站长的保护,实在是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我们会好好保护他们的,你放心去就是。”冈本拍拍王习的肩膀,弦外有音地道。

  想起来,冈本觉得这是他这几天唯一落实了的事情。

  当时他就想,只要王习为中村正雄带好路,令日军势如破竹,龚破夭他们也就不攻自破了。

  有了这种想法,冈本的信心又立马大增。

  青龙帮的小头目一个个死去,陆金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只有和他们特高课紧密联手,才能对付龚破夭他们。

  冈本一个电话打给陆金池。

  陆金池听了冈本的意思,即冲冲地对冈本道,“我的冈本站长啊,这几天你都睡昏头了吧?我别跟你们联手,我现在就连门都出不了了。”

  听着陆金池含讥带刺的话,冈本很是恼火。

  但恼火有什么用?

  既然他陆金池连门都出不了,危在旦夕,怎么还在乎和你话的分寸?

  强压住心中的恼火,冈本显得很大度地,“陆兄你也不用着急。我们毕竟是合作得很愉快的嘛。这样,我马上请警备部派一个中队去你那里,保护你过来我这里,共商对策。”

  “嘿嘿,免了,免了。那中队还是用来保护你自己吧。”陆金池苦笑道。

  “你——”

  冈本想发火,忍了忍,才转而道,“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你也一样。”陆金池回应道。

  放下电话,冈本的心立时冷了半截。

  青龙帮是他的耳,是他的目,现在耳目都没了,他还能不瞎?不聋?

  冈本也想过避到警备部去。

  可这念头刚出,他就马上否决了。

  你堂堂一个特高课的站长,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像什么话?

  “永田,永田。”冈本突然朝门外喊。

  司机高仓信马上跑入来,“站长怎么啦?”

  话一喊出,冈本就知道自己白喊了。

  高仓信走入来一问,冈本才回过神来似的道,“没啥、没啥。”

  “哦”了一声,高仓信正准备退出去,冈本却喊住了他,“等等,我们一块出去走走。”

  “是。”高仓信答。

  下了楼,走到院子,冈本刚刚坐上了车,高仓信还没打着火——

  小车颤了一下,轮胎“卟嗤”一声泄气了。

  怎么这么倒霉?

  冈本心道。

  打开车门,正想下车。

  车子又一颤,另一只前轮又“卟嗤”一下泄气。

  这回,冈本比谁都清楚——受到狙击了。

  连枪声都听不到,可见狙击手的距离之远。

  好像要告诉他冈本,真的是有狙手,一颗子弹便“叭”声穿窗而入,落在小车的后座上。

  高仓信立时脸色发青。

  冈本却明白,对方并没有要他的命的意思,在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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