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五章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阿心,不必再做无用功了,从回来的那一天,这个结果,就有人比我们先知道了。”

  苏岄濯眸光淡凉,坐在房间主位:“此次再往黑炎溶洞魔音唤影,本就只是为了寻找凌谷苍然而已...”

  “所以你们主事人呢?”瑚鸦不屑的声音响起,秦笑渊带着灰色布兜帽,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只一摊手,瑚鸦接着开口:“搞半天没一点儿有用的东西,就回来告诉我小知被那个男人带走了?”

  心茗泛着淡淡血丝的眼瞬间刺在秦笑渊的身上:“你的舌头如果还想要,就最好做个哑巴!”

  瑚鸦特意扑了扑翅膀,昂首张大嘴开口:“啊呀,那挺好的…我本来就是个哑巴。”

  欠揍话音落下,心茗脸色苍白咬牙,谁知,不待她开口,一直站在她座椅旁盯着她看的小男孩,却率先阴恻恻地瞥向秦笑渊,嗓音很奶,语气却很沉:“我要杀了你……”

  言语里虽然带着和心茗极其相似的很淡的杀伐之气,可却远没有心茗那与年纪分毫不符的异样感,浓浓的稚气里,那神情就好象在表示,惹心茗生气的人他都要宰掉...

  秦笑渊:“……”

  心茗:“……”

  静默三秒之后,只见心茗一抬手就狠狠敲在男孩的头上!

  男孩面无表情的转脸看着心茗,心茗看得似乎更来气,当即冷声斥道:“再胡说八道,就让寻秋寻叶把你关到柴房去!”

  听到这一威胁,男孩似乎极其反感,顿时眉头紧皱,沉默了好一阵,才垂着眸子,声音很低开口:“柴房门口,有二公主讨厌的人……我不去。”

  心茗骤然一梗,沉着眉头转开了目光,一句话没说出来。

  “对啊,没有这提醒,你们都该忘了吧……”秦笑渊指间敲着桌边抬头,露出布兜帽下银灰色瞳孔,微微侧偏,瑚鸦语气带着凉意:“步羽阳从那天立下墓碑至今,已经在柴房后枯坐三日……”

  “可你们所谓‘暗府高层’呢?别说有谁会为手下行路人点一柱香,恐怕现在考虑的都是,剩下的‘狗!’,要不要灭口吧?”

  “可真是有暗!府!的风范啊……”

  谁料话音未落,巫蕈儿却一把抓住秦笑渊的手臂,手腕翻动刹那,竟直接将她砸倒在地!

  而与此同时,一柄半出鞘的剑刃已然从方才秦笑渊所在斩过!

  苏岄濯长长刘海下露出阴暗笼罩的森凉双目,凌空一转,利刃骤然自刻着凤凰纹路的剑鞘全然而出,朝地上的秦笑渊直劈而下!

  却在剑刃刚落的瞬间,与水平钉死在窗棱之上的锁链交错,一时之间,金铁之声响彻房间,却不起分毫火花!

  见锁链之上蓝色符文微亮,而那反握锁链只手的主人,深寒目光赫然转来。

  苏岄濯暗色瞳孔沉了一丝,没有任何犹豫顷刻消失在原地,瞬时退回了主位!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锁链已然逆转而回,在巫蕈儿五指猛拽一刻,木窗刹那间四分五裂全然崩碎!!

  在其余人骤然顿住的眼瞳中,倒映着窗外泪流满面的,满身绷带的少年身影……

  面部肌肉紧绷抽搐,头皮上的伤口被崩裂开来,鲜红血色隔着纱布缓缓晕开……

  他不知道泪水什么时候开始从眼眶里滚落,却好像只听到了两个字——“死了。”

  “死”……

  无论对谁,又无论用在谁的身上,以某一天为伊始,敬岚对这个字眼,变得何其抗拒…

  敬岚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虎口撕裂的伤口翻出鲜红血肉,渗了鲜血出来。

  心茗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剩下那个行路人……

  剩下的……

  行路人……

  从见面以来,心茗就从没有这么称呼过步羽阳,甚至她根本没有把步羽阳当做行路人对待。

  那她口中的行路人,就只有……余桐!!

  余桐……死了?

  余桐死了?!!

  死了…………

  那双冰冷的眼由始至终都没有看他,无论是谁,哪怕这话从步羽阳口中说出,他都可以不相信。

  可却偏偏,从这个人的嘴里,亲口传来...

  干裂双唇颤抖着,许久,喉咙之中才断断续续,颤抖着吐出言语:“柴…房……在哪儿……”

  无人言语...

  “我问你们...柴房在哪儿?!!”

  嘶哑的吼叫声中,依旧没有任何人动,直到敬岚脸上的眼泪都被炎域升起的烈日晒干蒸发,敬岚身体猛然一个踉跄,若不是及时扶住窗棱,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终是秦笑渊布兜帽下的阴影里有咬牙声轻响,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伸手指向小院的东边。

  涣散的双眼瞬间顺着戴着灰色手套的指尖所向望去,虎口渗出血迹在窗棱上留下了暗红的血手印,被敬岚后推平衡抹开。

  刚刚迈出一步,却停了脚步,没有回头:“乌鳞,把主事送来了...”

  秦笑渊骤然抬了布兜帽下的银灰眼瞳,看到的却是敬岚摇摇晃晃,朝太阳升起方向行去的背影。

  沉默一刻,秦笑渊一手拉低了布兜帽的帽檐,转身推开房门便朝后院走了过去,瑚鸦也盘旋着从窗口飞出跟了过去。

  巫蕈儿手中锁链发出碰撞的“喀拉”声,被她挥手收回衣袖之中,眸中无颜无色,步伐分毫不顿地走出房间不见踪影。

  “南归,回房去。”

  听到心茗的言语,小男孩闷声点了点头,便也不急不缓从房间里离开。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中就只剩下心茗和苏岄濯二人,一站、一坐,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心茗似乎很疲惫,后退半步,小腿碰到木椅边缘,任小小的身体跌坐其上,仰头靠着椅背闭起了双眼。

  微微张口呼吸了好一阵,心茗才重新睁开眼,斜瞥向苏岄濯:“我想起来了,那时候的事情,关于你的,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苏岄濯长长的斜刘海遮住双眼,唇角没有因心茗这一言语,而有丝毫的扬起,嗓音依旧淡凉:“是么?可我已经浑身焦黑了...”

  “你没有!”

  心茗皱起眉骤然打断了苏岄濯的话,小手杵着木椅扶手坐正:“至少现在,你回来了,你也想起来了不是吗?”

  “赤风沙域已经回不来了,你我,也回不去了...想起来,又如何?”苏岄濯指尖拨开额前长长的斜刘海,眸光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处,却突然流露出病态的笑容:“不过也好...就在今晚,做一个了结吧!把那些日子里所有人仇恨的归处,都彻彻底底,刻进骨髓吧!”

  心茗脸上顿时浮现出紧张之色,却见苏岄濯嗓音仿佛又被那淡凉所贯透:“也许一年、一月、一天,又或者,下一个时辰,你再看到的,便又是魔音赐予我的那个,恶榜第一了。”

  “鸑鷟的烈焰一日未尽,复仇的道路,便一日不止。”

  “已经无法回头,就要把所有的利刃,都握在手里...”

  苏岄濯缓缓垂下头,任斜刘海再次遮住了双眼,笑容诡异开口:“我想我们,可以找那个还在美梦里的孩子,好好谈一谈。”

  “难道你要用魔音...”一时间明白她言语指向了仍在修养的步竹,心茗脸色微变:“岄濯,不可...”

  “没有不可。”苏岄濯直接打断了心茗的言语,咧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别忘了呢,阿心,我们...可是‘残霄’啊...”

  ......

  ......

  “我能从你身上看出来一种美,这些年我走遍大江南北,第一次在江湖人身上见到。”

  第一次见他,正是在北寒山那古怪平原的地下,因为这句话,而把他当作了应该退避的人。

  “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求个无憾吗?潇洒痛快不就好了,整天想那么多干嘛?”

  却在下北寒山的当晚,手握碎石站在小溪边,那一天起,敬岚第一次看见他满身的光芒,照在整个行路人的队伍之上。

  眼前恍惚还是前往清木域的马车顶,余桐竖着三根手指,玩味地笑:“这是我喜欢的分析方式,他们经常抄袭,我也不介意你学学。”

  自那往后,这方法这习惯,就好像被牢刻在灵魂深处,一点一点成为了自然而然...

  清木域夜色之下,房间窗口亦是提着酒坛的他,一双桃花眼微眯,沉醉开口:“谁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但是独自一个人苦恼,很多时候是不会有答案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试着说出来。”

  “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逼你,至少我是信你的。”

  暗府高层的真相之前,他拍了他的脊背:“给我把头抬起来!问问你自己的本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早说过,你不适合这副表情。”

  墨斗鱼在脑袋里,每日幻象缠身时,仍是他倒着养蛊的酒,在他面前摊开掌心:“如果想说的话,无论你是想毁天还是灭地,大哥我都愿意长长见识,如何?”

  ......

  眼里脑海里全是一路走来,从北寒山到清木域、从清木域到醉月阁、从醉月阁到炎域本部,每一幕里都是余桐嚣张之极的笑意。

  衣冠不整、发冠不端,却就着从未整齐过的浅金勾丝白剑袍,阳光一样时时刻刻照在前路上。

  似乎是他在厄来决战之前,从敬岚手上抓去那枚没有抛出他想要结果的铜板。

  又仿佛是心络魇阵之中,分头行动之前,他忽然拉住他的手臂,说回头见...

  明明说好了,回头见...

  世上还有那么多的奇迹没能来得及一一观探...

  他一生所向所往的飞寒域之霜雪寒凉,亦还未来得及亲身亲眼,触之望之...

  时间在脑海里画卷般飞速翻过,一幕接着一幕,随着敬岚骤然驻足的脚步一般,渐渐地缓了下来。

  最终定格在北寒山阳光照耀里,他手放在额头前仰头看天,大步走着感叹道:

  “这阳光可真美啊...”

  ......

  面对炎域初升的阳光,敬岚眼里已经流不出泪水,只看到那逆光的一块墓碑,以及垂头枯坐的,浅紫身影。

  拉长的阴影被不断升起的太阳驱散,墓碑上的文字不再逆光——“行路人余桐之墓”。

  敬岚往前走了两步,双眼画面层叠之间,恍惚看到余桐正立在这阳光里,回头笑容张扬。

  双眼发黑跌坐在步羽阳的身旁,视线再明晰时,眼前只剩下了冷冰冰的墓碑。

  碑后无墓,尸骨无存...

  这一刹那间,心口仿佛由内而外崩裂般的剧痛起来,敬岚猛然撑起身子扑了过去,跪在碑前紧紧抓住了其一角,歇斯底里喊了起来:“你不是要回头见吗?你不是要我叫你‘大哥’吗?!”

  “你不是还有山河湖海没有走过,不是还想去霜辉城、去久泠湖吗?!”

  “谁准你死的...你不是说阎王不敢收你的吗?!”

  “这算什么?”

  “算什么...你这算什么?!!!”

  “你回来说清楚这算什么!!!”

  “......”

  一片沉寂之中再无人应答,唯有风卷枯叶刮过墓碑的边缘。

  敬岚的手垂落下来,头无力抵在墓碑名姓刻处,浑身伤口的剧痛撕扯着肌肉,让他再喊不出声音。

  却有熟悉的嗓音,终于从那枯坐三日,仿佛也要随之枯萎殆尽的人口中,极低地响起:“愿以真心待步某之人,又一个,再也见不到了...”

  敬岚听不懂这话里到底深埋了何其深入骨髓的悲哀,却听得见,字里行间细微之极的颤抖鼻音...

  “敬岚兄弟,可还记得你我二人之赌约?”

  敬岚紧闭着双眼,张了张嘴,勉强吐出了极轻的二子:“记得...”

  步羽阳忽然浑身颤了颤,僵硬无力的脖颈艰难地抬起,他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双唇龟裂,瘦得连两颊都微微凹陷下去...

  那双往昔谜一般的眼眸里,是敬岚清晰可见的哀伤,随这一眼,缓缓开口:

  “这场赌,步某,认输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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