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果然来了,也不枉费我冒险,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察觉到声音在身后,敬岚后背有些发凉,转身的瞬间天梵骤然出鞘,直直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披着暗紫色斗篷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却能从斗篷遮掩之下,感受到极为高傲的视线,就算敬岚比她高,也像被俯视着一样。

  压抑的感觉像巨石一样压在敬岚的胸口,在这极度诡异的凝滞里,敬岚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通畅。

  敬岚握紧了剑柄,浑身不自觉绷紧,周围一片寂静,好像就连时间,都被生生停了下来...

  面对敬岚的剑刃,少女却好像没什么情绪波动,只见少女带着莫名的笑容,缓缓走到了兵器店原本应该在的位置,手缓缓触摸着坚冰,仿佛能在此处久久回响的声音缓慢传出:“感受到自己的卑微了吗?”

  感觉到头上有冷汗流下,敬岚眉头沉下,硬着头皮开口:“你是谁?想做什么?”

  少女回头,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那让敬岚异常不安的嗓音再度响起:“这是来自宿命的诅咒...”

  敬岚一顿:“什么?”

  少女却根本不理会敬岚的疑惑,而是自顾自继续说着:“我们每个人都会在遗忘中挣扎,以不同的形式遗忘对于自己重要的一切,谁都逃不掉。”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在遗忘面前渺小的像天地间的尘埃,一旦不再有人记得,它们的存在就会被时间很快地抹去...”

  “在时间面前,任何痕迹都没有存在的价值,甚至可以说,任何人都是不存在的,卑微如我们,又为什么要拼了命去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影子?”

  敬岚眉头紧紧皱起:“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面对遗忘,你的表现非常出彩,可这,终究不够...”

  话音未落,一个脸上满是深深皱纹的老婆婆突然出现在了少女身边,对着少女单膝跪下:“那个人发现我们了。”

  “是么?那便该走了...”少女微微转身,回头看着敬岚,语气莫名:“再会吧,你逃不了的...”

  语罢,两人的身影像是根本不存在于那里一般,眨眼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少女那古怪的嗓音还在这里不停回荡:“让我看看,你的劫,会有多深...”

  周围突然变得异常寒冷,几乎是同时,敬岚回过神的瞬间,发现天梵不知什么时候收回了剑鞘,而自己则是站在街道边很不显眼的角落里,之前明明还未摆摊的街市竟早已经开始运作!

  然而,那些话语却没有随着这些东西的消失停下,而是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响起,敬岚咬牙紧紧抱住头,那种声音就像深深烙刻在耳朵边一样,和周围集市的嘈杂声混杂在一起,敬岚拼命睁大眼,却觉得意识越来越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搭上了敬岚的肩膀,敬岚猛然回头,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声音竟随着这一转身,戛然而止...

  一瞬间浑身都像虚脱了一样,敬岚赶紧一手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那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该死...”

  看着街对面的冰墙,那里仍旧什么都没有,敬岚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才迈着有些发虚的步子朝着出口走去。

  “敬岚哥?你真的在这里。”

  还没走出寒山药市,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步竹的声音,敬岚赶紧掩去神色中的疲惫,看向声音所来之处。

  步羽阳余桐和步竹都在,敬岚随即和三人都打了个招呼。

  “总算找到了。”余桐捏了捏步竹的脸,笑道:“果然还是小竹子料事如神,这家伙果然跑到这儿来了,你到底怎么猜到的啊?”

  听得此话,敬岚心头顿时一跳,心想不会他昨晚才嘱咐过,这丫头今早就把他卖了吧?

  脑中念头刚起,就见步竹揉着被捏红的脸,扁着嘴道:“竹子就觉得敬岚哥肯定是先跑过来买东西了嘛,他昨天就和竹子说这里有个很大的寒山药市了。”

  听的话中之意,敬岚才松了一口气,赶紧顺着步竹的话说道:“醒的有些早,见你们都还在休息,也不便打扰,就先自己来这里熟悉一下,给你们添麻烦了。”

  简要说明了一下寒山药市的分布,敬岚也算是用这个理由成功蒙混过关。

  接下来几人做了些重要物资的采购,又到最近的驿站租了一辆马车,便朝着清木域启程了。

  由于不是大城市的驿站,马车也非常简陋,仅仅有一个顶棚,前后都没有任何东西遮掩,充其量算个货运马车的升级版。

  不过考虑到这是能弄到的最好的条件,即便时间会很长,四人也只能默默接受。

  而且因为现在还是春天,地崚域算是气候宜人,这车顶就成为了余桐宣告长期霸占的地方。

  坐在车尾,敬岚静静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北寒山,地崚域是个以地形崎岖,处处皆是崇山峻岭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域中,北寒山算是很高的,由于信仰的原因,村民常年开拓山路,并且常有祭祀山神的活动,所以也算是险峰中极易攀登的。

  回忆着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敬岚不自觉抓住了胸口的红色晶石。

  他二十年日复一日未曾有过改变的生活,在短短数日中,彻底天翻地覆。

  他很清楚他是被师父捡回来抚养长大的孤儿,还授予他一身剑术,教会他无数的为人之道,可以说他的生命,是师父给予的。

  曾经他以为他这一生会在山上平平淡淡的度过,守护着群山中孤独的寺庙,用师父给予的生命,去为师父完成他至死都在努力的事情。

  可这一切,却在他的眼前,被御祭祀彻底的撕碎。

  看到师父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未曾感受过的痛苦,也第一次在除了守护无尘寺之外,多出了复仇的决心。

  然而御祭祀的死却并没有让敬岚感觉很好,从复仇结束的那一刻开始,敬岚突然察觉到,自己对御祭祀的憎恨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的极端...

  甚至到现在,大概那种憎恨,已经不知不觉消失不见,并且敬岚对此毫无办法。

  敬岚想,也许他,并不是很懂该如何去憎恨别人,反而更多的,是对失去的人的歉疚。

  他不够强,不能在无尘寺变故的时候,保护好师父。

  他与人接触太少经验太少,要是他没有轻信御祭祀,也不会害死丁天逸。

  还有,那时候如果他不执意复仇,而是答应关向和的请求,也许关向和就不会死,而即使他不在那里,能只身一人杀死几百囚卒的巫蕈儿,毫无疑问也继续之后的事情。

  敬岚握着红色晶石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一只手却从身后突然拍在了敬岚的额头上,微凉的指尖在敬岚眉心摁了摁,步竹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敬岚哥你又在皱眉头了。”

  敬岚只得无奈舒展开眉头,抬眼看天,感叹道:“小丫头管的真宽。”

  步竹浅浅笑了笑,看看步羽阳,又看看车顶,小声嘀咕道:“哥哥竹子就没见过他皱眉,余桐大哥总是笑得像朵花一样嘛...”

  “小竹子,我听到了哦,等什么时候你哥不在...你就等着吧。”步竹话刚说完,就见余桐脑袋垂了下来,正正在敬岚眼前,本来那身好衣服就让他穿的不三不四,高束的长发更是违和,他这么一低头,简直就像拖把一样,把敬岚的视线彻底遮挡。

  步羽阳似笑非笑,颇有威胁意味的看了他一样,象征性摸了摸步竹的头,语气里带着三分妖娆的味道:“记住,不用顾忌他是哥哥的师兄,他要是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割他喉不用留手。”

  步竹赶紧低头捂着嘴,才没有笑出声,敬岚随即抬头,朝余桐投去了自求多福的同情目光。

  余桐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顿时瞪圆瞧着步羽阳,语气极其幽怨:“你这教育方式简直没有人道!我当你是师弟你居然教唆小竹子割我喉,还有没有同门情谊了?”

  对此步羽阳早已习以为常,彻底置之不理,自顾自盘坐着,把绝穹放在膝上,手凝剑指就闭上了双眼。

  “修炼修炼,整天除了和你的绝穹磨合默契,你还会干嘛?”余桐白了他一眼,随即目光一转,伸手就把敬岚捞到了车顶上。

  敬岚措手不及,一把抓住顶棚的边缘才稳住身形,当即瞪着余桐:“你又要干嘛?”

  余桐不以为意的笑了,语气颇为神秘:“等一小会儿,你也算是行路人的新人了,给你看个东西。”

  不一会会儿,敬岚突然听到有翅膀声传来,只见一只生着奇异紫羽的小鸟轻鸣一声,落在了余桐的手上。

  余桐摸了摸小鸟的脑袋,从它的脚上取下一张纸条:“这是永冥鸟,常年在阴暗的山涧里生存,视力退化了,但相应的方向感很好,而且飞行速度极快,只要加以训练,传递消息时不用固定地点,就会很容易找到方向,是行路人的通讯方式。”

  “之前下山的时候,我就已经传出了消息,不过很难想象,居然那么快就有回信了。”余桐把手里的永冥鸟递给敬岚,打开纸条看了起来。

  敬岚接过永冥鸟,有些紧张,生怕把这小东西吓飞了,可永冥鸟却好像一点都不怕生的样子,低头啄了啄敬岚的手指,随意扑了扑翅膀,一脸好奇瞧着敬岚。

  余桐读完信,抬头看着敬岚和永冥鸟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当即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引得步竹都伸头出来看。

  看到永冥鸟的一瞬间,步竹脸上顿时涌上喜色,手一招,永冥鸟就飞到她手心里,马上自顾自捧着永冥鸟缩回了马车里。

  任谁都看得出,步竹和这永冥鸟的关系是极好的。

  敬岚这才无奈转过目光瞧着余桐:“笑够没有?笑够了就说说信上写什么了?”

  余桐这才稍稍收敛,说道:“刚好有行路人在清木域执行任务呢,到时候顺便带你认识一下。”

  敬岚点了点头,心中顿时多了一份期待的感觉,也不浪费这大好的时间,开口问道:“能和我说说关于风岩之战的事情吗?”

  “你倒是把那群还没见面的家伙,模仿的有模有样了。”余桐目光转向下方的马车,却神色莫名看向了远处,声音略微压低:“这个,等有机会再和你说,现在,不合适。”

  这举动倒是让得敬岚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想不通哪门子不合适,见敬岚的目光,余桐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一撇嘴:“等到了清木域会找机会告诉你,但是你听好了。”

  余桐凑近敬岚,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要去问师弟这件事情,至于为什么,我到清木域自然会一并告诉你。”

  敬岚看余桐那难得正经的模样,只好点头,心中对这传说中的风岩之战,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没必要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小子,你要记住,作为一个行路人,心态很重要。”余桐抬眼瞧着远处的北寒山:“我举个例子好了,比如,那座山,为什么持续困扰着你?”

  敬岚一怔,才大致说了那些让他心中隐有沉重的东西,余桐一双眼微微眯着,似乎听得颇为享受。

  看着他这表情,敬岚眉头跳了跳,总觉得这个家伙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人,非常有问题...

  发现敬岚一脸狐疑,余桐这才也有些玩味的笑了,在敬岚被他这表情惹得炸毛之前,伸出了三根指头:“这是我喜欢的分析方式,他们经常抄袭,我也不介意你学学。”

  “第一点,你的确不够强,无法战胜御祭祀,但那并不能说是谁的错,如果你师父足够强,他也不会死,换个失礼的说法,没能守护你们的无尘寺,是你师父的失职,先别激动,这不是在教你推卸责任,而是想说,你能做的事情里,至少你做到了察觉御祭祀的行踪,并且想尽办法追踪,尽力而为的你,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愧疚上的意义。”

  “第二点,御祭祀的伪装不得不说,非常可怕,我不清楚她是什么人,但在我们这些在江湖上浸了很多年的行路人都没有丝毫怀疑,加上那位敏锐到神经质的巫姑娘都没有察觉,更何况是你一个久居深山的单纯家伙,御祭祀才是元凶,如果要说责任,那你没有权利把所有责任一个人包揽,这既是对他人的不敬,也是对你自己的不利。”

  “第三点,也许关向和的确是因你而死,但你认为他的死,是为了让你愧疚的吗?与其为之自责不已,不如把更多时间和动力投注到他托付的事情上。至于巫姑娘,你是不是忘记那时候,御祭祀已经被我们不停消耗,尤其是你最后那一招,她已经接近强弩之末,巫姑娘才能如此轻松的杀死她,不得不承认,巫姑娘很强,但她终归是人,你真的能保证她能在凝御祭祀联手之下,打败他们吗?”

  敬岚呆滞间,余桐笑着一摊手:“你必须得往好的方面想,去总结去防患于未然,而不是在这些已经过去无法改变的事情里钻牛角尖,你既然决定探知风岩之战,那一定会有百倍千倍的痛苦等着你的…”

  “到时候,你能够承受多少?”<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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