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强掳,是生是死

  长孙一澈闻言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嗯了一声便徐徐起身。用余光扫了眼仍僵在地上的魏清。他淡淡道:“可还看得出其他。”

  “卑职不才。仅凭这点线索无法窥见其中深意。”

  魏清搓去指尖血污。起身双手抱拳。恭敬道。

  但是此刻他却明了自己内心的那份惊愕。尚离墨血洗风云赌庄的事。不仅长孙一凡打听到了。他的主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而且。今日日出之时。有一匹银色马车花重金买通城门守卫。然后风驰电掣般向着北方大陆驶去。

  而尚离墨。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彻底失踪。

  “进去看看。”

  月白广袖猛地一甩。长孙一澈已先魏清一步。大步走向了赌庄。

  往日华盖云集的街道此刻黯然失色。昔日霓虹流泻的门庭幻化做断壁残垣。

  刻着饕餮的金门萧索地大敞着。几个管事的伙计正胆战心惊地收拾着一地的破败。一见此时还有人闯入。当即惊声询问。

  “什么人。报上名來。”

  要知道风云赌庄。昨夜险些被夷为平地。

  一名不懂事的小厮立刻冲了上去。拦住了长孙一澈。

  长孙一澈却仿若未见。顿住步子。目光如剑倏地刺向二楼角落处的一间雅阁。

  尸体被清理干净。但仍有隐约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一丝异样的悚然气息正悄然暗涌着。

  青色幔帘。无风自动。几片细长如火焰的花瓣从里间飘洒而出。

  “锃”的一声颤音。长孙一澈腰间佩剑应声出鞘。剑身翻转。轻巧地接住飘落的花瓣。

  赤色长虹扫过每一双眼。人们不可思议的目光夹杂着颤抖到破碎的嗓音。极度恐惧地吐出了两字。

  “赤刹。”

  赤刹。长孙一澈的御赐宝剑。

  剑身上千丝万缕的祥纹代表着他的身份:居高临下却又遥不可及。永远被人排斥。

  他是从万劫炼狱里爬出來的冷酷皇子。却也是只能活在沉痛回忆中孤狼舔血的平凡少年。

  当然。与之一同钦赐给他的。还有令满朝文武百官无不艳羡的半枚虎(www.shuxie8.com)符。

  谁人不知。虎(www.shuxie8.com)符象征着江山领土。

  “是二皇子。”

  一时间。众人谈虎(www.shuxie8.com)色变。私底下纷纷议论起了他和离墨王妃的那段情事。

  “让他们住口。”

  长孙一澈眉毛也不抬。淡漠开口。

  魏清领命。腰间佩刀抽出一截。紧接着一个眼刀凌厉扫去。众人心肝急跳。皆是捂住嘴巴。连连跪下叩头请罪。

  “他竟然也來了。”

  长孙一澈只是黑瞳森森地凝着那花瓣。那声音似笑非笑。低沉如地底传來。

  魏清还沒反应过來。长孙一澈便已收回视线。一扭头望向他的方位。道:“龙牙花。西燎圣花。”

  “啊。”

  一旁匍匐在地的小厮骤然惊喘了一声。虽是极轻。却还是逃不过长孙一澈的耳朵。

  “说说看吧。怎么一回事。”

  脚步缓缓逼近。那名小厮深埋着头不敢直视那道欣长的身影。只是发出闷闷的作答声。

  “回二皇子。一日前有一灰衣男子深夜造访。说是要我们尽快为他大人搜罗几盆龙牙花做盆景。小的还沒回过神來。他就扔下一袋金币甩袖离开了。”

  “很好。正是他。”

  那人走到哪。哪里就会出现龙牙花。

  西燎。姜尧允。來的正好。

  长孙一澈冷笑一声。紧接着。垂首的众人仅扑捉到白玉地砖上。赤红锋芒乍现。

  耳边划过一道剑气。众人心下一颤。敏锐地抬眼望去。见那龙牙花忽而一闪。于半空中。化为两半。

  “知道昨晚那女子去哪里了吗。”

  说到这里。他语气越來越沉。小厮心跳如雷。只得老实作答。“昨晚……小的就看到她朝马车的方向追去了。其他的。小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们这里的总管呢。”

  魏清突然有些疑惑道。自他们进來后就只看见大堂中忙碌的小厮。

  “回魏副将……”小厮将头埋得更深。掩住眼中不明的情绪。声音颤了颤。“死……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魏清一愣。正欲继续盘问。一道极冷的话语便接过了他的话。是长孙一澈。

  “那马车上装的是什么。”

  “是送去女奴所的艺妓。”小厮将脸埋手背上。眸子变了几变。又道。“女奴所。今日开市。”

  女奴。

  难道沒了那男人。尚离墨她情愿沦为女奴。也不愿留在自己身边。

  眼底浮出不甘的怒(www.ibxx.com)火。长孙一澈倏地握紧了手中赤刹。五指指骨都在发白。

  不。他才不信。她那样清傲的女人。会去当什么女奴。尚离墨。你是不是又在算计着什么。

  “魏清。随本王走一趟女奴所。”

  身形化作飞鸿流光。长孙一澈提剑从大厅冲出。众人如获大赦纷纷瘫软在地。那名小厮下意识抬眸。余光仅瞥见一抹衣袂翩飞的月白广袖。

  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他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他自然不能告诉长孙一澈。这风云赌庄的管事正是一同追随马车而去的角煞。

  要知道。角煞可是孟千寻的人。

  “驾。”

  挥剑斩断连接马车的绳索。长孙一澈翻身上马。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昂首隐沒在了幽巷尽头。

  听闻马嘶声。魏清这才反应过來。赶紧疾步追了出去。“主。您的马车。”

  马蹄扬起一路的尘烟。眼前晨光微曦。魏清望去。长孙一澈早已策马逆光而去。

  年轻的副将呆立在原地。看着那抹月白色融入无尽的晨雾中。他垂眸看着握在手中的半截缰绳。许久才喃喃道:“主……好像变了。”

  跟个冰雕似的主。竟然也有一日会在他人面前释放真性情。哪怕只是为了去寻一个女子。

  一个为了逃生而挟持他的女子。

  “不过。这转变……可是一件好事。”

  魏清轻笑出声。手中刚劲的马鞭破空而出。一轮黑色弧线划过天际。跨下的枣红骏马便急啸着向那处追了上去。

  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觥筹交错。万里浮华。

  即便是再绝妙的词都不足以形容这所女奴交易市场的恢弘、气派、鼎沸。

  而女奴所后院的废弃柴房。却是腐朽难闻。破败不堪。潦倒的令人发指。

  “吱呀”一声。柴房的木门被人沉重地推开。一个身穿锦绣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來。

  “她居然还活着。”

  一道阴冷的语声传來。中年男子立在女奴所掌事面前。余光却是瞥向身后的柴房。

  管事垂着头。不敢言语。身子似狂风残叶。不住地瑟瑟发抖。

  不过几日。孟千寻重伤。忘忧院大火。风云赌庄更是损失了最引以为豪的二十杀手。包括孟家亲兵十位。

  而那个始作俑者。尚离墨。竟然还逍遥法外地活着。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流逝。换來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惨烈的重创。

  整个东燕皇朝。以孟风云为首的势力。陷入了有史以來最为紧张的戒备中。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孟风云数十年來的交好……徐太尉。

  传其府邸暗藏大量军火。燕皇三个月下旨搜查。几乎是将太尉府掘地三尺。却是空空如也。

  徐太尉与孟风云互为党羽。自然也从孟千寻那里得知了尚离墨复生的事。而这个女人如今却以楚鸢的身份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一向与楚氏敌对。如今孟家又被这个旁人以为名不见经传的楚鸢给一阵痛扁。这等于一耳光连带着抽在自己脸上。让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恶气。

  时值初夏。天气闷热潮湿。许是因为前几日的气候骤变。此时天空阴沉压抑。似乎酝酿着一场倾盆暴雨。

  奢华贵气的女奴所。顷刻犹如一座笼罩在混沌中的死宅。

  呼啸。天色阴霾。四周朱墙琉璃。草木妍妍。却都泛着黯淡阴郁的青灰色。

  天空一只信鸽悠然掠过。落下一片洁羽。森森天地之间。那白。扎眼无比。

  徐太尉仰起头。屈指入口打了个凌厉的口哨。那信鸽立刻顺从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从拴在鸽子腿上的信筒中取出一张字条。正是孟风云亲笔所写:

  “五岁男孩已在昨夜寅时之前。顺利转移至丞相府。尚离墨这女人有古怪。切莫再招惹她。徐兄珍重。”

  徐太尉呼吸沉重。狠狠回身盯了眼身后的柴房。五指倏地收紧。他声音隐含着雷霆怒(www.ibxx.com)火。

  “这女人就是个怪物。五年。换做别人早就死的连灰都不剩了。她却还好好活着。现在仅仅两日。又造成了多少伤亡。此时她落入我手。若不将之千刀万剐。无论是我。还是孟兄都难消心头之恨。”

  “凡是跟孟丞相做对的人。必是死不足惜。”

  管事眼中精光毕露。他察言观色地偷瞟了一眼徐太尉。见他面色怒(www.ibxx.com)不可遏。胸口起伏不已。显然恼怒(www.ibxx.com)到了极点。

  也是。尚离墨顶着楚世家的名号。已经羞辱到了他们的眼皮底下。还偏生是如此直截了当的方式。

  他日若是传了出去。所有与孟家牵连的人。都将颜面无存。更甚是人头难保。

  “不过好在。让她落到了我们手里。今日必定让她好生食髓知味一番。”

  尚离墨。你就好好享受一下孟家给你的这场“盛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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