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来一个木材商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金钰带着头上的青烟,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西厢房,见二奶奶取了针线匣子,她便在炕桌上添了盏灯,守着娘坐下。金寿纯问她近日字练的如何,金钰只说先生让每天练着,次日要交功课。

  金钰瞧着金寿纯坐在圈椅上闷着,便将毛笔的事扔到脑后,轻声问:“爹可是因为洪家的事发愁吗。”

  金寿纯点头,二奶奶在一旁道:“闺女家,总问些外面的事做什么?前儿让你做的袜子得了吗?”

  “绣工做的比我好多了,为什么要费心费神做这些?”金钰一提女红就头疼,不知道是不是精细动作发育不好,针线在她手里是在是很难控制。

  “你听听,这哪还像个女儿家说的话,你这做爹的不说管着她些,还带着她见人,不成样子。”二奶奶瞪了金钰一眼,对一旁坐着的金寿纯说。

  “女儿家明些事理也不为过。”金寿纯依旧皱着眉头,“不过钰儿也要帮着你娘些,家里的事也要上心才好。”

  金钰自然点头应下,一面帮二奶奶分线,一面又说:“洪家请爹去定是要咱家作坊复工,爹没答应?”

  “出窑晾透的木料我自然嘱咐他们开工做着呢,可这几日接连下雨,能用的料不多,只能挺着。”金寿纯叹气道。

  金钰歪头问:“洪家怎说?”

  “洪兴晖又加了工钱,还带了些礼来,论理是不应不收的,但这批定制器物断然不能用这样的料做,我酒也没喝便回来了。”

  “他们家三番两次的加工钱,又送了礼来,爹都不同意,岂不是要恼了?”金钰边说边琢磨着,嘴里嘟囔,“算起来,工部给的限期已不远了,若是再没有晾好的料来,他们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我早已叫人把这批的定银送回洪家了,这样的料是做不得的,我已劝他们家早早去营缮司退了活,倘若能请宫里开恩宽限些时日也是好的,这般木料做的东西送宫里,必要出事。”

  金钰将分好的线递给二奶奶,一面对金寿纯说:“推不推限期不与咱们相干,送回工钱也不打紧,反是得罪了洪家才是不好。”

  二奶奶却道:“又来操些个不相干的心,好好将你自己的针线做好了吧,也是老大不小,等年下也该添置些首饰,赶明儿你自己上点心,选个样子,我找人去做了,去年金钗回门子的时候特地带了几样给你,只从那里选一样出来,其他的我留着个金镇日后娶媳妇,若是不够再从我这儿挑两样也就齐了。”

  金钰只嗯了一声,惹的二奶奶不悦:“越发没了女儿家的人品,说起外头的事就两眼放光,偏偏这些正经事又不上心。”不免又叹气:“金镇,金铮又是两个没心肺的,这些个男人的事他们一概不问,整日见不着人影。”

  金寿纯想了想,说:“北郡府定了一批架子,再有两日就能完工,不如叫金镇金铮两个跑一趟,总比在家闲逛的好。”

  “他们两个去我倒不放心了,让大爷也一起去吧?”二奶奶看着金寿纯说。

  “大哥还有别的事不能去,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自己去了碾子沟办木料,他们都多大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们这不是没出过远门吗,总要找个妥帖的人跟着才好。”

  金寿纯寻思半晌方说:“让柜上管料的韩富一起去,他时常去送货,有他跟着不会出岔子。”

  二奶奶总还担心,又想金镇,金铮两个在家也是难管的,不如出门一趟,也许还能安生。

  金钰本想再问问洪家的事,却是不敢再言语了,只说些家常闲话,一家人闲话几句便叫宝绢带着金钰回房,临出门前,二奶奶还嘱咐了句:“明儿你就别往前面去了,早上吃了饭就来我屋里,我教你拼布。”金钰咧着嘴回房。

  金钰门前的朱漆柱子边,金铮嘴里咬着一截细木条靠着。

  “请回房休息,我的二少爷!”金钰觉得自己想上前挠他的脸。

  金铮好像没听见,歪着脑袋说:“我说,周家那小子脸皮够薄的,求我给你捎笔的时候脸都通红。”

  金钰瞪眼……

  “说话倒是很客气,估计往后你去他们家不会挨欺负。”

  金钰咬牙……

  “说真的,我觉得和周家那小子比起来,你比他还爷们!”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婶可忍金钰不能忍了!

  这个年代讲究走路不露脚,于是打消了踢飞金铮的念头,改用手掐吧。掐人要有技巧,不能掐太多肉,要小小的块肉捏在指尖,一运气,一用力……别忘了拧个180度。

  ok,再松手的时候受害者基本已经青紫了。

  金铮中招,指着金钰跳脚大叫:“我要去告诉周盈池!他娶的是个泼货!”

  金钰四下看着,院子里吊着几盏灯笼,把院子照的蒙蒙有亮,随着金铮的叫声,几个脑袋探了出来。

  好吧,金铮,你赢了!

  洪家的事还没完,金镇、金铮起身去了北郡府,院子里安静下来。金钰一连几天窝在后院子里出不去,陈举人上完了课,二奶奶不是让她学着拼布,就是让她学着描花样子,金钰每天被搞的头晕脑胀,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二奶奶看着她十根手指已全部殉难才算罢休:“这孩子确实不是这块料,罢了罢了。”金钰这才有时间去前堂溜达了。

  夏日昼长,已近戌时,远处的翼檐上还悬着半个日头,晚霞把老街上过往的人都映得罩上了一层昏黄的光,铺面一家挨着一家,不远处聚宝源匾额下挂着的大扇子投射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似乎也泛着橙色,随着微风摇摆起来,将金家木号的招牌遮住大半。

  金家木店是个三开间的门脸儿,“金家木坊”的牌匾高悬郑重,老褐色的隔扇门大开着,有人打门里跨步出来,店伙计送了出来,满脸堆笑:“爷您慢走,物件下个月初六来取,单子您揣好喽。”

  那人点头笑着,拱手道了谢,才转身去了。

  伙计转身进店,店里只听见算盘的声音,柜台后面是一溜楠木屏风,上面雕着梅兰竹菊“四君子”,雕工精妙,跌宕遒丽,这是金家大爷金禄纯亲自雕的,摆在铺子里已经二十几年了。

  屏风后面便是后堂,南面墙下铁力木雕双龙挡板平头案上设着古铜香炉,香炉里烟气袅袅而升,笼着挂在墙上的“百工圣祖”像,仿佛那画像真的有了灵性一般。

  地下面西两溜老榆木的圈椅,抬头便有一副对联“力行克己;奋勉修身。”对联下的案几边上是一对四处头的官帽椅,一个少年公子穿着秋色的软缎长衫,从圈椅上站起来,朝着坐在官帽椅上的金寿纯拱手深深一礼:“那么,晚生就告辞了。”

  金寿纯起身,拱手回礼:“恕不远送,公子慢走。”

  “还望二爷关照。”说罢年轻人退了两步,绕出后堂。

  大爷金禄纯靠坐另一个官帽椅上,抿了一口茶说:“我瞧着这人不错,左右咱们家每年都要往碾子沟去办木料,不如就从他这里办些回来。”

  二爷面南扶手而立,点了点头说:“那就让他明日去家里细说说。”

  “这样也好,稳妥些。”大爷撂下茶盏说。

  次日是个响晴的天,金钰散了学,扯着金铉的袖子说:“照我说的画,定是半点差错没有,又省时又省力。”

  “这主意是极好的,我也听旁人说过这个法子,凡物件,不论大小都画出图来,先定了样子再做。”金铉说着,又犹豫道:“可这图却是难画,宽窄长短又没有定数,作坊里哪知道到底要做多大的呢?”说罢便一摆手。

  “这有什么难的,我昨儿见爷爷屋子里有幅图,是造船用的,画得就极好,咱们也学他们,就在图上写好了,从南到北阔几尺几寸,从西到东深几尺几寸,从上到下高几尺几寸,细部的雕刻花样子也要写好了大小,这样一来就免去大工匠到铺面里和客人商定,又要回到作坊里面传口授,这一来一回,小半天就过去了,能做不少活计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过了抄手游廊,金铉听了不住点头:“往后这样办,省去了不少麻烦。”又顿了步子:“难为你竟能想到这些,可见古人说‘读一书,则增一智’确实不错,只是凡是都讲个持之以恒,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又有‘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可见这进学是件好事……”

  “嗯嗯,三哥说的是,说的对!”金钰忙打断道。

  金铉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今日之事,需我反思才是,钰儿年纪尚小,就能想出这样绝妙的法子,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为兄随喜好读书,却没能用心,真是‘学而不思则罔’可钰儿你也要记得那句思而不学……”

  金钰只觉脑袋不住的胀大,忽顿住步子到:“三哥,爹叫我呢,我先去了。”

  “爹叫你?何时叫你?我怎么没听见?”

  话没说完,金钰已跑出二门,金铉在身后仍问:“你何处去?先生让写的字你还没写,今日可还写吗?”

  金钰哪还听他的,一溜烟跑到前面厅堂去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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