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但使龙城飞将在 节四:龙城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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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与骆采灵一起扶着顾洵坐下,顾洵捂着胸口,咳道:“放心,还死不了。”他胸口刀伤虽然伤在要害部位,但他内功深厚,在刀及身的一瞬又避开了三寸,因此受的只是小伤。

  杨凌面色极冷,仿佛一块寒冰。今日这一战,不仅是他出道一来最为凶险的一次,而且在剑术上,他更是一败涂地。

  顾洵六十高龄,如何还会不知他此刻心境,说道:“贤侄能够接他三十余招,已算是难能可贵了。”

  “顾前辈,杨凌非为个人胜败荣辱而纠结,只是……”杨凌辩解道,毕竟他对羽柴鹤松的挑衅,胜后留名的狂妄,已近忍无可忍了。

  顾洵叹道:“此人内功虽高,也不过一流之境,比之少林善悲方丈、昆仑阳慕云之流,尚逊三分。只是他刀法怪异,令人防不胜防。老朽适才又太过托大,合当一败涂地。”

  骆采灵道:“那这么说,即便是少林方丈,昆仑剑圣也不是他的对手?”顾洵杨凌相对默然。他们都知道,面对这等诡异莫测的刀法,若不能洞察先机,再高强的内力,只怕也是无用。

  杨凌叫过掌柜,取出银两赔了打斗损失,复又问道:“顾前辈,那人究竟什么来历,来中原挑战各大派高手,又为的什么?此人武功诡异至极,绝非中土,莫非他是来扬刀立威!?”

  顾洵摇摇头,但还是说道:“杨贤侄,还有这位骆姑娘,你们如若有闲,不妨稍坐片刻,待老朽将一路所知所见闻尽都相告。”骆采灵素爱听故事,自然点头称好。

  顾洵缓缓道:“此人名叫羽柴鹤松,乃是个东瀛人。就在近段期间,突然来到东北,并曾摆擂搦战,一日中连败三十余名武师,气焰何其嚣张。后来关东陈雁谷亲自出马,本以为便能重振国威,哪晓得却也伤在他刀下。”杨凌起初不信,但此刻不得不信。面对如此诡异凌厉的致命刀法,即便是“关东大侠”,确也不能抵挡。

  顾洵又道:“老朽在江湖听闻,起初也只以为是江湖讹传,不足为信。后来听说他沿路又伤了武当三杰、就连黄山掌门曹适,也输在他手中,由门人送回黄山养伤。老朽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是惊异万分。于是一路追踪过来,竟在这徐州撞到了。”

  杨凌不禁问道:“这么说来,顾前辈本是有意寻他?”顾洵道:“不错。这人放下话来,说我中华无人。老朽虽然已不复年少气盛,但也咽不下这口气。哪晓得,见面胜过闻名,即便撞着了,也只落得个不堪一击。”杨凌垂首黯然。

  顾洵叹道:“我路经湖北之时,遇到了寥兮子道兄,便和他谈起此事,他为此也是啧啧出奇,本欲同来,但他武当似乎有变,抽不开身,只是临别时与我切磋了一套太极剑法。我知他是盼我能胜那羽柴鹤松,所以毫无藏私,倾囊相授。我华山剑法本以迅奇见长,但我想若与那羽柴鹤松比快斗迅,我年老体衰,又如何是他对手?便从寥兮子道兄所授剑法中,领悟出了一套以静制动,攻守相辅的招法。只可惜,在这人诡异拔刀术之前,还是全然无用。”

  “不会啊!”骆采灵说道:“若非那家伙使诈,暗藏第二把刀,顾前辈早就赢了!”顾洵摇头道:“不然。他这也非使诈。武术与兵法相同,讲究虚虚实实,就是要对方捉摸不清。即便我知他怀中尚有一刀,也不晓得他会如何出手,这场比斗,终究还是输多赢少。”

  骆采灵又道:“对咯,他腰上还有一把短刀,那他是有三把刀咯?”她自然不知,羽柴鹤松腰间那把肋差乃为剖腹所配,临敌时是决计不用的。

  杨凌俯身拾起两根筷子,左右比划,凝神细思羽柴鹤松当时的拔刀术。骆采灵问道:“杨大哥,你在干什么?”

  杨凌“嗯”了一声,却不理她。骆采灵自觉无趣,又心忧面颊划伤会不会留下疤痕,连理鬓间秀发。虽然方才她已倒了清水不断端详,但两鬓间难看清晰,心头总是惴惴不安。

  杨凌想了半晌,突然说道:“我明白了!”骆采灵奇道:“明白什么?”

  “明白他刀法的原理!”杨凌拿起筷子,将其中一根微微扭弯,说道:“我右手假设为顾老前辈,左手是准备拔刀的羽柴鹤松。”接着以手中筷子,模拟演示起了顾洵与羽柴鹤松一闪的那一幕。

  “我留意过他的刀鞘是弯的,虽然没人仔细端详他刀,但推断也该是半身微弯。”

  顾洵道:“不错,东瀛长刀,确有曲弯之说。”

  杨凌续道:“也正是这微弯缘故,再加上刀和刀鞘具有一定弧度,这拔刀术便是利用拔刀时的这个弧度而产生极剧烈的摩擦力,甚至造成火花来完成一种瞬间的爆发力,其力道明显强于凭空挥刀。因而,这种招式,务求在第一招一击致命!”

  骆采灵恍然大悟:“哦,如果是普通长剑的话,如此快速抽拔,长剑必然断折。只因这刀是弯的,刀鞘也是弯的,这才可以拔的出抽不断。”

  杨凌颔首以示鼓励,继续说:“就如锦衣卫的绣春刀,刀虽弯而鞘直,故也没法做到。而他在最后关键时刻,变长刀为辅,短刀为主,长刀抽而不拔,短刀隐而突现,这与昆仑派迅雷凤翔剑法正奇为主的剑意法门不谋而合。可见这拔刀术虽然诡异,但还是有迹可寻的!”

  顾洵轻抚长须,说道:“不愧是杨贤侄,在片刻之徐,竟能观察如此细微。只是他这‘居合拔刀术’迄今为止,也只露了这一个变式。而这等招式,最可怕不在于毫无痕迹,而是招招致命,我这把老骨头,怕没命一招一招的去试。他尚有几式几个变化,只怕单凭这管中窥豹,是无法一览无遗的呀。”

  “顾前辈说的是,似这等打法,除非……除非与他同归于尽,又或者知他招式,先行设防,否则……”杨凌放下筷子,又苦苦思索起来。

  其实论真才实学,顾洵绝至不输于羽柴鹤松,但对方的刀法诡异莫测,实在无法洞察先机。更重要的这等一击必杀的打法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拼却自身暴露出的所有破绽不顾,只求一剑杀死对方,有如此誓死之心的人,真可谓少之又少。决斗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任谁都没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骆采灵见他们都怏怏不乐,不喜道:“难道中原就没一个人能打赢他?”顾洵与杨凌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骆采灵拍桌道:“难道我爹也打不过他?”

  顾洵不禁问道:“骆姑娘,我适才见你身法轻灵,似乎出自骆家,令尊莫非就是人称‘拓明刀’的骆思恭骆指挥?”

  “是啊。”骆采灵道:“不过顾前辈,我爹早就不是什么指挥了。”

  顾洵嗯了声,改口道:“老朽虽在江湖,却也听闻骆大侠与东厂魏忠贤不睦,故而退出朝廷。骆大侠的刀法迅如霹雳,厉如雷霆,真才实学,决不至弱于他。但面对这‘居合拔刀术’,只怕……”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谁都知道大意:“面对这‘居合拔刀术’,只怕他也无能为力。”

  “什么嘛!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倭人在中华大地横行霸道,实在欺人太甚了!”骆采灵骂道。顾洵望了杨凌一眼,叹道:“若是令师在世,自不惧他。”杨凌神色一暗,也自呼出一口气。

  顾洵眸中精光一闪,忽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有了!中华绝不会败给东瀛,绝不会。因为那个人,必定能胜过羽柴鹤松!”

  杨凌和骆采灵齐声问道:“是谁?”顾洵复又长吁,徐徐才道:“杨贤侄,此人与令师齐名。只是……只是,他是否还在人世,而即便还在,又在哪呢?他性子古怪,会不会出手?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顾前辈,你说的是……他!?”杨凌倏然起身,双目笼向顾洵。只见他捻须点头,不再言语。骆采灵对这江湖轶事知之不详,并不知所以然。杨凌却不然,他知道在二十年前,江湖最负盛名的四个人。

  一佛一魔、一仁一智。得仁则安天下,智能平定八达,佛莲可济众生,魔能戮尽乾坤。这四人各执一法,佛宗主普度、仁宗怀儒术、智宗善机博,而魔宗,却是主杀戮。

  这四人中又以佛宗与魔宗的武功最高。

  而杨凌已隐隐猜到,只是他始终不敢朝那方面去想,全因顾洵所提的那人,乃是二十年前,那个名动江湖人神共惧的大魔头!!

  杨凌无法忘记那些曾听过的众说纷纭:不必怀疑,他的师父绝对是一位普度众生、宣扬救世的武学高人;而那个人,恰恰是一个为杀戮而生的嗜血狂魔、人间祸害!!

  崇天之高、从霄而殛、凭只手而戮众生、以杀心而慰修罗!

  他的脑海里不断涌现着那些传说的画面:

  那人衣如雪,箫若玉,不知为何拧下了三个小孩的头颅,还把第四个的双臂折断,丢在路旁,待那群小孩的父母寻到尸身时,那个八岁的孩子恰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人衣如雪,箫若玉,千里追踪来到一片雪地上,每天杀一人,杀死了二十二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都是脑袋被捏碎,脑浆迸裂出来,流了满地。而最后一个,被斩断四肢,丢弃在冰天雪地里,三天三夜,活活冻死。

  那人衣如雪,箫若玉,面对一个美艳妇人,将她十指一根一根掰断,又撕下她的左耳,刮花她的面容,却不杀她,反而把一面闪亮的镜子绑在了她的手上。最终,那妇人在一方墓前哭号着,不饮不食,疯了,七日而亡,死状如厉鬼。

  那人的白衣就如同一卷血幕,那人的碧箫就如同一柄杀器,他的每一个故事都伴随着残肢,他的每一个故事都沾染着鲜血,然而任何的血迹,竟都溅不到他的白衣上。无论他的对手是谁,老人、小孩、美妇、丑汉、侠士、恶人、小贼、大盗,只要惹怒了他,血溅五步;没有他杀不了的人,白衣如雪,更如血!他是江湖的死神,是妖怪、是魔尊、是冷血无情的杀人犯,是黄泉河畔的接引者,是性情枭戾的阿修罗王……

  采灵见他们各自缄默,如何按耐得住:“你们说的到底是谁呀?”

  杨凌不愿她年幼的心去经触那人惨无人道所掀起的血雨腥风,只淡淡地道:“那人武功堪称华夏千古无对,即便我师父也不能胜他。然而那人也只不过是一个为了个人私怨而肆意妄为的无行之人罢了。”骆采灵见他神色异冷,哪敢再问,只应了声:“……哦。”

  顾洵也站了起来,他伤口鲜血早已不流,但神色间还有失血后的憔悴。他缓缓道:“杨贤侄,看来你似乎对他,颇有成见呢。”

  “成见?”杨凌摇头道:“不,杨凌不会对任何人有成见。但独独看不惯恃强凌弱、我行我素之人!”

  顾洵叹道:“唉,你太过深信江湖传言了……何况当年令师曾与那人交手千余招,双方各自佩服对方,并没有胜败。可是事后,武林却纷传令师败于那人之手,这其中缘由,却又有好几番波折了。”

  杨凌一愣:“这倒没听师父说过。”只听顾洵续说:“然而令师听闻此事后并不为忤,只留下四句偈语:‘二十年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焚香掷戟浑闲事,魔佛空争是与非。’便没再提起过此事,故而贤侄或许不知。”

  顾洵道:“那人不仅武功天下无双,抑且精通琴棋书画、渗析三教九流、博通古今春秋、深谙五行数术,乃当今天下不可世出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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