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诏国喜藏杀机

  阳光星星点点地穿过叶间,轻柔地投在地上,这已是入谷的第七天了,易迦南依然执著的找寻着。他一直相信,她就在前方等等着他的救援。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还是不得不担忧面前的现实。这已是她坠崖后的第二十天了,若是再找不到,那她活着的希望便不容乐观了。虽然龙族的体格与人类的不同,但她毕竟修行尚浅。在这郁郁葱葱的山林里,若是没有受伤,那还好些。然则她从那么高的崖壁上摔下,又不懂得御空之术,危情可见一般啊!

  踩着覆盖着地衣的岩石与树根的小径,一路跟随着直觉他奋力向前搜寻着,毫不理会身上早已然潮湿的衣物,和被菁苔染成了绿色的脸颊。

  前方!她就在前方!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他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气息,甚至是她跳动的脉搏。

  南诏古国的国都——太和城,如今正是普天同庆,王子婚礼已然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喜庆的气息。街头巷口,众人皆在议论,更有人甚至特意跑到迎亲队伍可能经过的地方,等待着为她祝福。

  具说这新王妃才貌双全,是本城有着“乐皇”之称的美才女,但更让人为之倾幕的,却并非如此,而是她那副菩萨心肠。记得年头绕三灵的时候,她已然不顾外人的闲话,坚持数日抚琴于街头,为穷人筹款,为饿者送粮。如今能够看着她有如此好的归宿,众人无不为之高兴啊!

  可却偏偏有一人例外,那便是左清平(丞相)邓炳龙的独生子——邓闻了。如今,他虽已被其父禁足于府内,却气得摔碗砸窗,口污言秽语,搞得府上下鸡犬不宁,一片零乱。此时更是怒气冲冲地跑入了父亲的书房,大声嚷嚷着,抱怨着他没有早为自己提亲,搞得如今人财两空,更是让他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

  邓炳龙本就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一听儿子如此抱怨,心那滋味可想而知。霎时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拍案而起怒斥道:“嚷什么嚷啊!有什么好嚷的?从前让你早些成家,你不是不愿意的吗?如今怎么了?睡醒了还是吃错药了?她嫁的可是王子,是当今的储君,你难道还想跟他去争王妃不成?”

  邓闻顿时傻了眼,父亲说的没错,对方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啊!就凭自己?又怎敢与他抢呢?可自己从前却是在外人面前夸下过海口,说这太和城内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更没有自己得不到的女人。当时便有人不服,说城素有“乐皇”之称的段家小姐,那可是名门闺秀,更是出了名的美才女。可此女却是眼高孤傲,对于一般的凡夫俗子却是怎么都看不上眼。如今虽然早过及笄之年,按理说早该出嫁了,可她却是对谁都看不上眼。

  正好邓家公子如此狂言,那就以她为目标,若是能够让她心甘情愿的嫁入邓府,那便对他心服口服。当时的他,想到自家与段家的关系,认为此事不过是小菜一碟,于是并没放在心上。

  可谁又想到这半路竟然杀出个王子来,以其显赫的地位横刀夺爱。这事儿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也就罢了,可谁让他是邓闻呢?如此一来,便是在外人面前丢尽了脸,又如何能让他不恼火呢?

  邓炳龙听完儿子添油加醋的叙述,心气愤更盛了,当场拍案而起,脸色铁一般的青绿。

  “此事当真?”邓炳龙那双如同鹰一般的眼,闪烁着令人生畏的寒光,“既然如此,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邓闻望着自己的父亲,竟也忍不住为之一震,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目光同样充满了淫邪,附和着父亲的回答:“当然是真的了!那天要不是王子突然出现,她现在可就是我的人了。都怪那仨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饭!做事儿拖拖拉拉,坏了本少爷的好事儿——”突然他意识到了父亲,似乎有了主义,于是凑上前去,赶紧问道:“爹,您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能够把她给弄出宫来呀?孩儿可是在她身上花了不少的银子呀!可到现在连根指头都没碰过,那不是亏大了吗?”

  “啪!”一声巨响,邓炳龙火冒三杖,一拍书案指着他的鼻子便骂了起来:“你个没用的东西,满脑子就知道个争风吃醋、寻花问柳,除了这些你还会个什么啊?让你好好多学点儿东西,将来也好为你谋个一官半职的,至少也能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倒好,就会埋怨你老子我,几年前你娘不是跟你商量过,说把她给你娶过门儿来给你做老婆,你当时怎么不同意啊?现在知道后悔了?没用了,过那个村儿,就没那个店儿了!”

  邓闻一脸尴尬,赔笑道:“爹,那时候孩儿还小不懂事儿嘛!也没想过怡冰会越来越漂亮嘛!您也知道她小时候那样子,整天不是读书就画画儿,不是画画儿就弹琴,闷都被她闷死了,还想让我娶她?那不是给自己上个枷锁吗?完全的自找罪受!”

  “呵呵!”邓炳龙冷笑,“那你现在就不是自找罪受了?好好的摆在面前不要,非要等到得不到了,才跑来找你老子,你真是当老子是万能的?”

  “爹!您怎么能这么说您的儿子呢?好歹我也是您的儿子呀!儿子就这么个小小愿望,您都不肯满足,那儿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出家做和尚算了!”邓闻见父亲不依自己,竟然耍起泼皮来,一副丑态真是让人恶心。

  然而这招对于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的邓炳龙来说,却是出了奇的奏效,一听此言,顿时目光骤变,赶紧拉着他,不许他离开自己身旁,一副更加让人恶心的笑容,赫然就挂在脸上。

  “孩儿啊!什么事情咱们不能商量啊?这好好儿的日子不过,干吗非要跑去做那和尚呢?做和尚啊,那可是很苦的差事儿,你吃不了那个苦的!”

  “那您想想办法把她给我弄出来啊?要不然我这面子往哪儿搁呀!”

  邓闻此言刚一出口,已然使得父亲满脸怒意,“你说弄就弄啊!她进宫又不是去做宫女,她现在已经是王妃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至于别的事情,她竟然让老夫如此丢脸,那老夫也不会轻易认输的!”说话间,脸上渐渐浮出一丝邪意,双目闪烁着点点凶光。

  邓闻一怔,半天没能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扔下了手的书简,换上了当朝清平官(丞相)地朝服,拖着这不成气的儿子,驾起马车向着王宫方向行去。

  与此同时,段府门外却是车水马龙、喜炮声声,好一副喜庆景象。依照着民丶族的传统,新郎是要先喝过“合亲酒”后,然后才能够进屋去将新娘接出来。若是一般人家,想要喝到这“合亲酒”那是难上加难的事儿。先不说这酒会被新娘的好姐妹们放上许多“调味品”,且新郎得一口喝光外,就连想要进这大门,都得经过娘家人的层层考验。

  可如今这里却是大门敞开,段老爷更是带领着全府上下,早早便站于门外,昂首期盼着皇家的迎亲队伍到来。心的甜蜜,那是怎样都无法言语的,只能不时紧张的整理着衣冠,生怕会有失礼的地方。

  此时队伍已然停在了府前,段府上下已然跪倒一地,甚至连“合亲酒”都已被人端上,传统礼数已是茫然无存。

  作为新郎的王子阁逻凤却是心头一怔,眉头微锁,心暗自嘀咕起来:这段俭魏定是先君臣而后家长,虽然也说得过去,但却有悖于伦礼。若是自己装作糊涂,自然是省事儿不少,但却怕如此一来,会影响将来的平静。

  “这——”他惆怅了,缰绳在手,久久不能下马,“家翁这可真是为小王出了道难题啊!”拱手对着段老爷抱了抱拳,虽然依旧满脸笑意,却是调转了马头,以至于整个队伍也跟着转过队首,欲将离去的意味,已然明显。

  “殿下!不可如此呀!”段老爷原来就是武将出身,此时见这迎亲队伍欲将离去,心甚是焦急,赶紧从地上一跃而起,冲上前去,便要去拉那缰绳。阁逻凤一见他已起身,迅速得如同一道闪电般从那马上跃下,对其深深一俯首,念起了礼辞:“小婿见过家翁!望家翁不弃,能将小姐交于我手,至此与她恩爱白头!”

  段俭魏心知自己上当,一时间哭笑不得,赶紧回言道:“段家能够得此佳婿,已数祖宗庇佑,又怎会嫌弃于殿下呢?倒是还请殿下不要嫌弃小女才是啊!”

  说罢,赶紧让人端上了“合亲酒”,双手托举于眉间(暗喻:举案齐眉,为南诏接待客人的最高礼节。),朗声说道:“喝过合亲酒,万事不再愁!小女已在闺房等待许久,殿下饮过此酒,便可将她带走!”

  阁逻凤见此情形,看来也是无计可施了。于是爽朗一笑,对着段老爷抱了抱拳,接过酒碗一口饮干,迈开大步,径直向着后院走去,其间没有半分阻拦。

  紫陌站在墙头,将一切尽收眼底,心虽也喜悦,但谈不上为她高兴。望着她幸福地靠在王子那强健的臂弯,紫陌撇了撇嘴,跃下墙头,追在队伍之后一路向着王宫奔去。她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波澜壮阔,只愿她能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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