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居清音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黛玉的话音一落,房中上至贾母,下至丫鬟婆子,脸上尽是尴尬。

  贾母也没料到黛玉骨子里竟是如此倔强骄傲,容不得一点儿不尊重,干笑了一声,温言道:“玉儿这是怎么了?竟是怪外祖母不曾打点妥当不成?家里的事务原是杂多,或者有一二时不曾照顾周全的,还请你体谅一些儿才是。”

  黛玉眸光清冽,定定地看着贾母,竟瞧得这位久经风浪的老人也有些战栗。

  黛玉的声音极清淡极轻柔:“黛玉是晚辈,岂敢怪罪外祖母不周?黛玉本来在家里孝敬老父亲,也是一点儿孝心,并不愿意离开老父亲,是外祖母写信执意要黛玉务必进京,黛玉这才忍痛抛下老父,一路上风寒缠绵,颠簸不断,进京代替母亲孝敬外祖母,如今瞧着外祖母膝下儿孙满堂,想必并不需要黛玉孝顺。”

  她口齿清脆伶俐,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咬紧了她本人并不愿意前来,若非贾母写信,满纸悲凉凄苦,她是不稀罕到荣国府里来的,若要回乡也是理所当然。

  她早就不愿意来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此时若要回转,她竟是巴不得的。

  底下的婆子们都有些心惊胆战,没想到这个寄人篱下的姑娘口齿如此厉害!

  听她的意思,竟是老太太求她来的。

  贾母亦是暗暗一叹,原想她不过是个孩子,随着自己安置,却没料到她竟自持身份,丝毫不许任何人懈怠于她。想到这里,贾母忙笑道:“外祖母原是想你了,哪里敢不好生待你呢?外祖母早就叫你链二嫂子收拾了清音阁。”

  听到清音阁三个字,底下丫鬟婆子,甚至王夫人和三春,都倒抽一口气。

  清音阁是贾府里最精致清净的院落,虽然只有十余间房舍,却是招待贾府最高贵的客人用的,里面收拾得水晶宫似的,每日都会有五六个极干净的小丫鬟打扫,宝玉已经求了贾母好几回,贾母都没愿意让他住,却没想到今日黛玉暗恼贾府招待不周,贾母居然叫她住在清音阁里。

  在满室羡慕复杂的眼神中,又见王嬷嬷极老,雪雁极小,一团孩子气,贾母便命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鹦哥服侍黛玉,大约与雪雁差不多的年纪,穿着红绫袄儿青缎掐牙背心,倒是生得温柔敦厚,是个细心妥帖的人物。

  黛玉却道:“多谢外祖母疼爱黛玉之意,只是鹦哥姐姐黛玉却是不敢受的。雪雁便是林家的一等丫鬟,从五岁上就跟在黛玉身边,极是灵巧干脆。鹦哥姐姐是外祖母所赐,自然是黛玉身边的大丫鬟,只是雪雁既不是二等丫鬟,也不是小丫头,她照顾黛玉这么些年,黛玉自然不会将她连降三等。”

  目光清新,缓缓掠过众人,却蕴含着一丝凌厉和威仪,清脆地道:“林家祖上是正黄旗旗人,虽然久居江南,子孙凋零,可身份尚在,黛玉也是正经的旗人格格,难道还不配大丫鬟伺候不成?”

  鹦哥是贾母的人,二等丫鬟却要压雪雁一头,林家清贵,岂容如此作践?

  早知道黛玉性子极为倔强骄傲,可如此细微之处她都有话说,贾母心里渐渐不敢小看了这个外孙女,只得笑道:“体统自然是要顾着的。这样罢,鹦哥,从今儿个起,你也是一等丫鬟,和雪雁一同好生服侍姑娘。”

  一句话就将鹦哥提了一等,喜得鹦哥忙来磕头道谢,又给黛玉磕头。

  原是有些看低黛玉的丫鬟婆子,此时也都深知,再不能小看且怠慢了这位金尊玉贵的林门千金,那可是正经旗人格格,毕竟就是宝玉,也就只有一个贾母身边的大丫鬟贴身伺候,三春姑娘的贴身丫鬟也就是二等丫鬟罢了。

  王熙凤先前得了王夫人的示意,此时却再不敢丝毫怠慢,忙命人送了最上等的帐幔锦被手炉脚踏等物,又将上好的银霜炭特特地送了许多过来,鹦哥亦是小心翼翼地服侍黛玉卸妆宽衣。

  黛玉瞧着铜镜中清丽无双的倩影,摘下耳环,慢慢地道:“鹦哥你几岁了?”

  鹦哥忙道:“奴婢快要十岁了,生在杜鹃花开的时候。”

  “嗯,你比雪雁还小几个月呢,她已经十岁了,我当你是比她年纪大的。我就说呢,宝二爷身边的大丫鬟也就比他大两岁,你再大也大不过原先的一等丫鬟去。”黛玉缓缓转过身子,看着鹦哥轻笑道。

  鹦哥身子一颤,已经明白黛玉开始立威了。

  黛玉却仿佛没有瞧见,淡淡地道:“你现在跟了我,就是我的丫鬟,要打要骂要撵出去,都是我一人说了算。到底是忠心于我呢,还是万事听老太太的吩咐,在我身边做她的耳神心意,这些,你可都要心里有个主意,不要做那墙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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