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赫列普斯堡(二)

  第二天一早,洛佩兹便带了骑士团来请凌钲。看了又看小说网^看了又看小说网

  凌钲带着一对亲卫徐徐前往,不久,就到达了一座精美的小型宫殿。洛佩兹介绍说,这座宫殿名叫“朝阳殿”,因地势较高,是整个城堡中最先见到太阳的地方。

  还没到殿门口,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传来,凌钲抬眼望去,就看见乌扎克正怒容满面地用佟族话大声叫骂。见到凌钲,那乌扎克迎了上来,用天朝话道:“王爷来了!”虽然是恭敬问候,但神态间掩不住愤怒。

  凌钲含笑问道:“何事惹得将军不悦?”

  乌扎克愤怒道:“这佑滋国太也无礼,只允许我带十名亲卫,如今还要让我们一体解下兵器。我们远来拜忌,是给佑滋国面子,并不是受气来的!”说着,又挑战地看着洛佩兹道:“难道宁王也必须解下兵器吗?”

  凌钲微微一笑,解下“青霜”递给洛佩兹,一边对乌扎克道:“我们今日是来拜忌皮特国王,理当解下兵器,以示尊敬!”说着,他又向身后的亲卫示意。自独孤鹰开始,十名亲卫立即无声地解下兵器递给旁边的佑滋士兵。两位副使赵孟龙和张益寒是文官,本就没有携带兵器。

  乌扎克想不到凌钲如此顺从佑滋国的安排,眼见凌钲已经解下兵器,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气鼓鼓地解下兵器交给身边的佑滋士兵。

  洛佩兹向凌钲恭敬行了一礼,目中透出了感激之意。凌钲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便上前执了乌扎克的手道:“本王和将军真是有缘,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偶遇’。不如让本王借花献佛,敬将军水酒一杯,以释将军之怒!”

  乌扎克躬身道:“王爷说得好,我们正是十分有缘!乌扎克一粗鄙之人,王爷敬酒,如何敢当?理当由乌扎克敬王爷才是。”说话间,他已经转过了颜色,与凌钲相携步进殿内。

  走进殿中,便有礼官前来接引两人。只见宽大的殿阁中,居中是一个王座,两旁则呈环状摆着二十余张精致的雕花石桌,每位使者都单独一席,每席后又各置了几张木桌,却是供各国副使和亲卫使用的。席上都已经摆好了酒水茶点,座上也已经有不少使者端坐,见凌钲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凌钲不敢怠慢,一一恭敬还礼。

  礼官引着凌钲坐了右首第一席。乌扎克则被安置在左首第二席。

  凌钲坐定之后,便见礼官引着启赫进来,紧挨着凌钲,坐了右首第二席。见到凌钲,启赫恭敬行了一礼,便一言不发地径自落座。

  左首第一席的是平朗国的使者琉坦特,右首第三席的则是一个金发碧眼,长相怪异之人。听了介绍,才知此人竟是洛特里国派来的使者托巴瓦罗。那人似乎不擅礼仪,只顾低头吃酒水点心,完全没有跟周围的人寒暄交往的念头。

  凌钲因为最近对商业和贸易十分上心,便对此人分外留意。

  落座之后,乌扎克立即起身向凌钲敬酒。各国使者便也纷纷向凌钲敬酒,连启赫也不例外。凌钲推辞不得,一口气含笑饮下二十多杯酒。他内力深厚,酒量甚豪,这二十多杯酒,加起来不到一坛,远未至他的酒力底线。一轮饮罢,他始终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应对得体。座中使者,一多半都是行武出身,生性好酒,见凌钲豪爽,都是心生好感。

  好不容易等大家敬酒完毕,一个礼官恭敬道:“各位使者远道而来,鄙国深表谢意,便请在此稍歇,片刻之后,就引各位使者前去拜忌国王!”

  草原上一个富庶民族弗考族的使者扬声叫道:“我等在此候了半天,来来回回都没有见到贵国王室中人,这等招待,着实令人寒心!”

  他话音刚落,厅中立即起了一阵喧哗之声,都是谴责佑滋国不懂待客之道。

  好不容易等众人静了下来,那礼官又行礼道:“各位贵客,招待不周之处,敬请原谅!小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礼官,只能奉命行事,各位稍后片刻,我国国王自会亲自前来,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待!”

  桐胆族的使者起身问道:“贵国已经产生新任国主了吗?请问是哪位王子?”

  乌扎克笑道:“定然是翰思王子!翰思王子高大魁伟、孔武有力,确是国主的最佳人选!”他行武出身,与翰思王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对翰思王子的勇武十分佩服,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支持翰思王子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刺耳的讥笑。那桐胆族的使者起身道:“照这样说来,佟族当以阁下为族长才是!若论身体强壮,头脑简单,佟族恐怕罕有能与阁下匹敌之人!”

  乌扎克大怒道:“你说什么?你敢笑我头脑简单?”

  里拉族紧邻着佟族,两族利益纠缠、休戚相关,里拉族历来都极其重视与佟族的交往。见乌扎克发火,里拉族的使者赶紧起身帮腔道:“谁说身体强壮之人,头脑必定简单?佑滋国的开国君主保罗.佑滋国王就是天下最强壮之人,也是天下公认的最有智慧之人!”

  在佑滋国,这位保罗.佑滋国王仿佛是神一般的存在,若是有人胆敢侮辱这位国主,绝对有被佑滋民众生吞活剥的风险。众人在佑滋国做客,不论多么大胆,也不敢公然在佑滋国的地界说出什么对这位国主不敬之语。听他举出这个例子,桐胆族的使者不好再多说什么,怏怏坐下,冷笑不语。

  平朗国的使者琉坦特起身道:“这有什么好争的?由加王子既是王后所生,又是长子,理所当然是王位继承人!”

  坐在凌钲身后的张益寒闻言点头道:“由加王子不但身份适当,才智也十分出众,正是理想的国主人选!”话一出口,便见所有使者都凝目望着凌钲,顿时心下叫糟。临行前,他得到寿王授意,要全力助由加登位,心中早已认定了由加是国王,此时听得顺耳,便忍不住发表意见。说完了话,才想起未经凌钲允许,就擅自发话,实在是十分不妥当。

  凌钲淡淡道:“张大人的主张不代表我国意见!”

  张益寒见凌钲如此不给面子,顿时尴尬无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良久,才躬身道:“属下一时失察,请王爷降罪!”

  凌钲摆手道:“回去再说!”说罢,自顾饮酒,不理会张益寒。张益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难堪。许久,见凌钲始终没有反应,只好自顾地坐回了座位上。

  这一段小插曲却没有打乱席间热闹的争吵。

  乌扎克站起身来,大声反驳琉坦特道:“佑滋国的王子,哪一个不是王后所生?贵使给出的这个理由当真莫名其妙!”

  乌鳢族的使者也跟着道:“自古王位以贤者居之!翰思王子才华出众,正是最好的王位继承者。”

  褐喜族的使者一声冷笑道:“当真好笑!本使虽身在远方,也知道佑滋国的由加王子贤名远播,远胜于翰思王子。今日竟有人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真不愧是来自‘小人’之族的使者!”

  乌鳢族的使者大怒道:“你敢骂我族是‘小人之族’?”

  褐喜族的使者冷笑道:“乌鳢族成日忙着舔展颜的屁股,天下谁人不知?不是小人是什么?”

  乌鳢族本就势单力孤,只因中间隔了喇族,苟延残喘,才勉强保全了部族。但随着鹤城之战的部署,展颜控制了喇族,乌鳢族首当其冲,成了展族首先兼并的对象。为了保全族人,乌鳢族不得不全面投诚、依附于展族,此时被褐喜族的使者当众骂了出来,顿时怒不可遏,一个酒杯就朝着褐喜族的使者飞去。

  一个褐喜族侍卫飞身接住了酒杯,酒水却还是溅在了使者身上。褐喜族的一群人顿时向乌鳢族的席位冲去。

  启赫一挥手,展族的侍卫已经拦在乌鳢族的使者身前。

  凌钲没想到这些使者会在三言两语间把矛盾激化到如此程度,气沉丹田,一字字缓缓道:“各位使者请注意身份!”

  他的声音十分平和,但每个人都觉得这句话直穿耳鼓,异常清晰,顿时安静下来,各自对望一眼,泱泱回席。

  众人刚落座,忽听一个一直忙着低头吃点心的使者笑道:“要说王后所生,由加王子和翰思王子都是“前王后”所生!依诸位的意见,最合适继位的该是当今王后所生的勒密王子!”

  话一出口,席间顿时笑声四起,尤以乌扎克笑得最为大声,扬声道:“那个八岁的娃娃吗?不错、不错!果然是最佳人选!”一边说着,他已经笑弯了腰。

  众人都跟着说笑了几句,均觉提出这个观点的使者很懂得把握气氛,在一个最佳时刻为大家提供了笑料。

  正谈笑间,忽听一阵礼乐声传来。

  在礼乐声中,一队宫女身着礼服,端着果盘徐徐进入殿阁。待步进大门,便躬身伺立两旁。一个礼官高声唱喏:“国王驾到!”

  听到这一声呼喝,众人都安静下来,伸长了脖子看向门外,等待着佑滋国的新任国主驾临。众人各有立场,国主却只能有一位。大家争了半天,不知究竟是支持哪一方的获胜,不由得都有些紧张。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一个身着褐色衣服的小男孩稳稳重重地举步走进了殿中。他虽年幼,但在众使者注视下,竟没有露出半分惊慌之色,众人都忍不住心中喝采。紧随男孩身后的是两个年轻的华服女子。再后面,则跟着一些年龄大小不一、服色各异的骑士和官员。

  见到凌钲,左面那女子露出了一丝几难察觉的笑意,正是公主保罗.克力蒂娜。

  凌钲也微微点头示意,便注意打量着右边的女子,心知她必定就是著名的“罗兰菲斯”王后了。见到罗兰菲斯,凌钲大感意外。这位王后艳名远播,凌钲却怎么也看不出她究竟美在哪里。她身材高大,皮肤呈蜜色,鼻子和颧骨都极高、嘴巴很大,双眉微微上扬,以天朝的审美标准来说,实在没有一样能够冠以“美丽”的评价。唯一值得称许的只有一双眼睛,深褐色的眼瞳显得幽深而清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天真之意,让人心生怜惜。

  见众人都已经进入殿中,却还是没有见到翰思王子,乌扎克皱眉道:“不是说国王驾临了吗?为何没有见到贵国翰思国王?”

  那小男孩正走向王座,听到这句话,回过身来,脆声道:“保罗.勒密舔任佑滋国第四任国主。今日承蒙各位使者远来拜忌,勒密在此谢过了。”说毕,恭敬行了一礼。

  “你是……国主?”乌扎克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勒密。

  勒密从容点头道:“本国主方才已在父王灵前继位!”

  听到这句话,席间顿时一片喧哗。一些稳重之人见勒密身着褐衣,早已感到事有蹊跷,但直到听到这句话,才敢相信这件离谱之极的事情竟是真的。

  琉坦特起身道:“贵国究竟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由加王子现在身在何处?”

  乌扎克也跟着道:“贵国这样立国主太过鬼鬼祟祟,必然没有得到翰思王子的认可!”

  其余使者也各采立场,纷纷提出了置疑。

  众使者正七嘴八舌、乱作一团的时候,忽见克力蒂娜踏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莹白的印信高举过头,大声道:“印信在此,谁敢置疑?”

  那印信的材质极为独特,颜色仿佛会流动一般,焕发出一种炫目的光采。见到这枚印信,众人心中一凛,顿时安静下来,知道闻名已久又引起无数争端的“佑滋国传国印信”已然现身了。

  勒密见众人的情绪稳定下来,踩着一个侍卫的身体步上王座,转身坐好,脆声道:“保罗.由加和保罗.翰思背国弑父,乃我佑滋国的大敌。凡我佑滋国民,人人得而诸之!”

  此言一出,立即又引起一阵骚动。各国使者面面相觑,既惊于刚刚听闻的可怕消息,又对勒密的从容镇定深感惊讶。

  琉坦特道:“久闻贵国由加王子仁义过人,若说他竟然会做出背国弑父之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不知贵国有何凭证?

  乌扎克也点头道:“翰思王子一向光明磊落,绝对不会行此忤逆之事!”

  其余使者也纷纷帮腔,均觉难以置信。

  克力蒂娜用目光四下扫了一圈。众人对上她的眼光,渐渐住口。待众人都恢复了沉默,克力蒂娜肃容道:“我和两位王兄乃一母所生,若非亲眼目睹了两位王兄弑父的行为,我如何会与两位王兄为敌?”一边说着,她示意身边的亲卫呈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握着那把匕首,克力蒂娜显出一丝悲凄的表情,缓缓道:“这是插在我父王背上的匕首,乃我二王兄二十岁生日时,父王亲手赐予的。无论到了哪里,二王兄向来是刀不离身的!”说话间,又见侍卫绑了一人上前。克力蒂娜恨声道:“这是大王兄的亲卫队副队长,适才刚被我们拿住!父王去世的当日,就是此人率队包围了父王的寝宫!”

  说着,驱步上前,拉出了塞在那人口中的纱布,冷冷道:“卢比,今日,当着各国使者的面,请你捂着自己的良心告诉大家,我方才所说的话可有虚假?”

  卢比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抬头道:“当日,的确是由加王子命我包围了寝宫,但是……”话音没落,忽见罗兰菲斯发疯一般,抢过克力蒂娜手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入了卢比了心脏。卢比张大了嘴,瞪着罗兰菲斯,似乎想要说话,但发不出任何声音便已毙命。

  见众人惊恐地盯着她,罗兰菲斯垂泪道:“我恨不能杀尽天下间所有危害国王的人!”她这一说,便连克力蒂娜也忍不住眼泛泪光。

  保罗.密勒突然跳下王座,右手牵着罗兰菲斯,左手牵着克力蒂娜,镇定道:“母后和姐姐不需伤心。今日,当着各位使者的面,勒密发誓,必定为父王报此大仇,必定保护母后和姐姐周全!”

  在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身前,一个小小的八岁男孩,拉着两个垂泪女子的手,说着异常成熟的“大人话”。本来有些滑稽的场面,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当真感到滑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说出来的话,必定能够做到。

  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已经相信两位王子“弑君”的行为的确属实。

  克力蒂娜见小勒密立誓保护她,心中一阵感动。她一手拉着勒密,一手高举印信道:“诸位皆知,按照我国的传统,得印信者得王位!若诸位对这印信的真伪尚存疑惑,不妨上来验证!”

  她说了两遍,却没有一个使者当真去检查印信真伪。眼见这枚印信的材质如此独特,不用看第二眼,众人也知道印信必定是真的。

  凌钲微笑起身道:“公主身份贵重,如何会谎言欺人?贵国勒密国王气度非凡,假以时日,必定是一代雄主!凌钲代表天朝出使贵国,蒙国王设宴招待,幸何如之!”说罢,向勒密恭敬行礼。

  见凌钲公开承认了勒密的国主身份,各国使者犹豫片刻,也终于纷纷上前见礼。本来,临行前,每位使者都带有各自的立场,准备在关键时刻选择支持由加或翰思其中一人,谁也没有想到,最终,竟然由这个向来不引人注目的小勒密当了佑滋国主。

  众人正乱哄哄地行礼,忽然听到一阵喊杀声隐隐传来。各国使者大惊失色,齐地转头看着勒密。

  克力蒂娜上前一步,从容道:“大家不需惊慌。本国不幸,出了两位不孝的逆子……目下,我国正在处理此事。各位使者且请宽心,这朝阳殿完全由石质构成,可以确保各位安全!”

  凌钲微笑道:“有佑滋国的国王、王后和公主相伴,安全自然是无忧的!”

  听凌钲说出这句话,各国使者静心一想,确是这个道理,稍稍放宽了心。

  勒密突又出声道:“各位远道而来,必定带来了不少精彩的故事,不知能否给本国王说几个故事听听?”听到这句话,众位使者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今日,从头到尾,这位小国主都一直表现得十分成熟稳重,方才说的这几句话,却终于透露了他的孩童心态。

  众人神情一松,乌扎克首先起身道:“我便给国主讲一个草原小英雄的故事。”一路听着故事,勒密不时提出疑问,问得恰到好处,众人都暗赞他聪明。

  一路听着他们的对答,注意观察着勒密的神情,凌钲越听越是惊讶。

  众人都只注意到了勒密天真童稚的一面,谁也没有仔细去想,在这样强敌环伺的时刻,一个小孩能如此放松地听故事,不是完全不谙世事,就是拥有大智慧、大气魄;眼见他天真的一问一答间从容化解了大厅中弥漫着的紧张气氛,凌钲心中暗暗佩服,随即又涌上了一阵强烈的不安,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无意间为佑滋国选出了一位“天才”国主。

  不经意间对上克力蒂娜的目光,凌钲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第一次见面时,为了获取他的支持,克力蒂娜费尽心机、使尽手段,一直表现得野心勃勃。直到方才,凌钲才真的察觉到了她的权力欲背后隐着真性情。克力蒂娜声称两位王兄背主弑父,凌钲只道是她夺权的一个政治口号,没想到她竟然目睹了两位兄长弑父的过程。看到她垂泪的瞬间,凌钲忽然有些相信了她平定内乱、告慰父灵的“理由”皆出自真心。

  那么,另一个垂泪的女人呢?不知道为什么,凌钲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虚假,方才击毙侍卫的行为也很有“杀人灭口”的嫌疑。但是,侍卫揭发的是大王子弑父的罪行,她实在没有任何“灭口”的理由和必要。他低头静思了片刻,理不出一个完整的头绪。

  正沉思间,忽听勒密点名问道:“不知宁王可有什么新鲜的故事可以说给本国王听?”

  凌钲一愣,急切间,哪里想得出什么好故事。倒是背后的赵孟龙起身道:“在下给国主说一个小丞相的故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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