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不是她

  玉山眼中噙着泪水,几乎要崩溃:“多谢公子和姑娘的大恩大德。”

  “……”虞凡眸光仿佛闪过了什么片段,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相顾无言。

  微风拂过,两人却好像是一副静止的画。

  云髻高耸的女人,眼圈红肿,脆弱不堪,仿佛被人狠狠欺负了一般。

  而黑衣男人,却是不动如山,神情看似淡漠,但眼底却流露出些许哀伤。

  玉山看得发愣,她脑海中好像划过不少奇怪的碎片。

  “公子,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这不合时宜的话,打断了这奇怪的气氛。

  他轻咳一声:“可能,上辈子有过一面之缘吧。”

  玉山此刻将他们当成了修士,听到这儿也是似懂非懂的点头:“公子道法高深。”

  “喏,玉山郡主,你的东西。”殷九弦将那一篮子香蜡纸烛递给玉山。

  所幸今日风不大,殷九弦不断弯腰收拣,倒也挽回了三分之二。

  玉山苦笑一声:“姑娘别叫我郡主了,唤我玉山便是。”

  “玉山,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殷九弦问。

  那李家,是万万不能回去了,那三个人都是吃人心的畜生,谁知道于珊回去之后,又会遇到什么事。

  可玉山却是摇头:“能怎么办,还是得回去。如今我爹的府邸已经被封了,我唯有郡主府可以遮风挡雨。”

  “再说了,这世道艰难,若不回去,我一个弱质女流,恐怕难以生存。”

  殷九弦顿时眉头一拧:“他们都那般欺辱你了,你还想回去?”

  “忍忍便是了。”玉山清秀的小脸儿,划过一丝恨意,“那个猖狂的妾室,只不过是仗着自己怀有身孕,才会撺掇婆母和相公过来。”

  “等她生下了孩子,相公一定会回心转意的。生了个孩子,又不能代表什么。”

  她说到这里,却开始惆怅。

  殷九弦心底五味杂陈。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恐怕便是这个道理。

  虞凡听得也是眸子一暗:“无人是需要依靠别人才能存活的。你若想下半辈子好好活着,就自己出来独立。”

  可玉山却是摇头:“玉山这辈子,便也就这般了。能吃饱饭,能有个地方住就足够了。”

  殷九弦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只觉得之前骂跑李家母子的自己,现在活脱脱像个笑话。

  就连微风拂过的脸颊,都有点疼。

  怪不得殷杰曾经说,人之命数,一切都是天定。

  而修士,便是搅乱天地命数,违背天道的存在。

  故此,修士可救苍生,救迷途知返之人,却不可救那些命该如此的人。

  上辈子,殷九弦一个人独自在无影峰看过无数古籍,就连面相之术也略有涉及。

  玉山的面相,便是一生劳碌且多灾多难的命。

  救得了一次,谁能保证下一次还会得救?

  唯有她自己自救,方能脱离苦海。

  虞凡透过玉山的脸,好像要从中去看一个人。

  他容颜冷峻,玉山被这样盯着,终于有了一丝羞怯。

  她眼帘低垂:“公子这般望着我作甚。”

  虞凡却是解下了腰间玉佩,递给了她:“此乃古玉,典当可价值千金。你拿去换些银子,足够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他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么多了。

  玉佩通体晶莹透亮,雕刻着龙纹,底下打着赤色的流苏璎珞。

  一看便价值不菲。

  玉山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连连屈膝道谢:“谢谢公子大恩大德。我不知该如何相报,若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烦请公子知会。”

  “只是两不相欠罢了。”虞凡闷声说着,转身却只给玉山留下一抹高冷孤寂的背影。

  玉山有些疑惑,连忙看向了殷九弦:“姑娘,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殷九弦哪里知道这位活了上千年的老祖宗在想什么,只劝道:“大概是让你,往前路行去吧。”

  “多谢姑娘好意。”玉山抿嘴一笑,眼中却是哀戚,“可我毕竟是一介女流。”

  殷九弦与她真是说不下去话,抬手打住:“我还有事,望你能早日逃离。”

  逃离那个吃人的地方。

  殷九弦回到酒楼上时,却看见虞凡竟然拎着楼紫宸的衣领,怒火中烧:“你带我来这儿,就是想让我看到这些事的?”

  楼紫宸也不甘示弱,手中一柄骨扇看似轻轻压在虞凡的手背上,实则集众多灵力在此。

  “你害怕了?”楼紫宸眼角带笑,可手上的力气逐渐增加,迫使虞凡松开了手。

  “呵。”虞凡冷笑着,拔开酒壶塞子,便仰头喝了好几口酒。

  清澈透亮的酒液,肆意划过他的喉咙,濡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楼紫宸却是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一般,只掐了个指诀,他颈间被抓乱的黑狐毛,瞬间又变得柔顺无比。

  “娇娇。”

  他轻声唤道。

  殷九弦愣了愣,却听他说,“卞洲城城北,有一家王氏烤鸭。你去买来。”

  ??

  城北?

  殷九弦先是疑惑,可紧接着,便是欣喜。

  只要走得够远,切断了两人之间的灵气纠葛,她就不信他还能探得了她!

  故此,她伸出一只嫩白的手:“给银子。”

  楼紫宸取了一锭银子给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仿佛可以看穿她的内心。

  她心尖儿一颤。

  “别想逃跑。”

  他轻启薄唇,换来了她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去。

  虞凡冷冷道:“你不怕她逃跑?”

  “一个小玩意儿,再跑,还能跑到哪里去?”楼紫宸取了两只酒碗,倒得满满当当。

  “你与她,孽缘已解。”他眸色幽深。

  虞凡闷头又喝了半壶酒,耳边是楼紫宸幽冷的声音。

  “这躯壳似容器,魂魄就像酒水。”

  “待在什么样的容器里,容貌便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即使她投胎无数遍,魂魄依旧是当初的陈玉儿。”

  “所以。”

  “殷九弦长得再像她,但绝不会是她。”

  楼紫宸说着,将酒碗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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