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野心之人

  临海城。

  一群人围成一圈,三言两语的指着一具被茅草掩盖着的尸体议论纷纷。

  “听说是欠了赌债还不上,自杀了。”

  “不是,不是,我听说是因为还不上赌债被追债的给杀了。”

  “不对,不对,我看到了,他是为了躲避追债的人,不小心从房上掉下来,意外摔死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邢万里在后面默默的听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了。

  他此刻是如此的轻松,这几天笼罩着他的阴霾好像全都散尽了一样。

  他觉得天空晴朗,觉得鸟语花香,觉得街上的每个人都是友善的。

  当然也包括刚刚低头走路撞到他的那个冒失的家伙。

  直到他看到自己怀中莫名出现的一封信,心里的那片晴空又再次被乌云笼罩。

  他打开信,上面只写了几个红色的大字。

  欠债还钱,我们知道是你。

  乌云滚滚翻腾,遮天蔽日。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中,回头去找刚才撞了自己的人,但已经找不到了,便快步向无畏军驻扎的地方走去。

  刚一走进,游旭便走上前来:“统领,有你的信。”

  邢万里一听,脸色突变:“什么信?在哪呢?快给我!!”

  “……统领你这么紧张干啥?是无畏军先锋营那边的月统领派人带回来的前线情报,烈云将军让拿给各营统领看的。”

  “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

  游旭应了一下便离开了。

  邢万里站在原地,感觉天旋地转,营里的每个人仿佛都在笑,谈话间也好像都在窃窃私语关于他的事情。

  邢万里闭上眼睛缓了一下,整个人才又恢复了平静,深吸一口气,心中暗下决心。

  必须想个办法彻底结束这一切。

  ……

  寒城与临海城之间,一片林中。

  卫英将神剑毒蜂收进剑鞘,面前那只尸鬼胸前还保留着被刺穿的孔洞。

  紧接着孔洞闪耀着白光开始向外隆起,如同藤蔓一般蔓延四周。

  扩散了一阵尸鬼就变得异常平静,转身朝着另一只尸鬼走去,然后一口咬在那只尸鬼肩上。

  被咬的尸鬼肩膀伤口处也开始闪耀白光。

  不一会,两只失去攻击力的尸鬼便都瘫软在地,眼睛里的血红渐渐退去,身体也迅速干枯凋零化为尘埃。

  卫英走到坐在地上的曹赋面前,伸出一只手想要将他拉起,可曹赋一推,自己站了起来:“不用你帮忙我也能杀掉这两只尸鬼。”

  卫英叹了口气,尴尬的转移起了话题:“话说回来……曹兄,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怎……怎么会……”

  曹赋拍了拍屁股,然后拿出地图又仔细看了一遍:“寒城远殿应该就是这个方向……不不不……是这个方向……咦?……好像是这个方向……”

  结果自己转了一大圈,也没搞清楚到底该向何处。

  卫英凑到曹赋身旁,朝着地图看了一眼:“曹兄……我觉得是那个方向吧……”

  曹赋回头看着身后那片树林,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眨了眨眼:“好像是的……”

  穿进树林,两人又走了一阵,听着悦耳的鸟叫,面前渐渐出现了一大片房院。

  来到房院门前一看,有两扇木门,一扇已经被强行破坏,斜倚在门框边,另一扇轻轻一推,没有什么阻碍和声音就轻柔的滑开了。

  “有人吗?”曹赋喊了一声,可是并没有得到回答。

  “曹兄,这里就是远殿吗?”卫英在身旁询问。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曹赋说完,顺着开启的半扇门迈了一步进去,脚踏在外院的沙子地面上,发出一声嘎吱的声响。

  接着另一只脚也迈了进去,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步,可是沙子地面无论如何都会发出声响,索性就放弃了,正常的向里面走去,嘎吱嘎吱的响个不停,卫英也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来到内院门前站定,看着紧闭的院门,卫英凑到曹赋耳边:“曹兄啊……咱们突然拜访,是不是应该敲敲门啊。”

  “……”曹赋伸出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没有任何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曹赋加大了些力度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有回应。

  “曹兄……这里好像没人啊……”卫英满脸疑惑。

  “这还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啊……”说完曹赋向前一步,手放在门上,刚要用力,却被卫英按住,接着指了指他腰间的黑色武器,然后也把毒蜂拔了出来。

  曹赋点点头,一手拿着武器,另一只手用力一推,门便向内开启了。

  院门打开,向院内看去,最先看到的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树。

  正前方的屋子被茂密的树叶遮住,远远的看不到什么。

  而左右两边写着敬房和念房的牌匾却看得十分清楚。

  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曹赋刚要收剑,却被卫英一把抓住了手臂。

  曹赋转头看去,卫英正指着树后远处的屋子,神情有些紧张。

  “你怎么了?”曹赋很是费解。

  “曹兄……那边好像吊着几具尸骨……”卫英目光警惕,手中紧紧握着毒蜂。

  “尸骨?”曹赋听罢,赶紧向前迈了几步,视线绕过树叶,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正前方古树后面的房门前,理房二字牌匾之下,正正好好的挂着九具腐烂不堪的尸骨。

  而且这些尸骨膝盖以下全被砍掉,悬在空中,惨不忍睹。

  曹赋赶紧跑到尸骨身下,打量一番,好像没有尸变。

  便将黑剑一收,拿出另一把白色的斧头,朝着吊着尸骨的绳子砍去,可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一斧头下去,竟然只是摇晃了几下,并没有被砍断。

  曹赋不敢相信的看了眼自己的斧子,又看了看绳子,接着又砍了一下,还是没断,换了一根再砍,仍旧不断。

  此时卫英也走了过来,拉住曹赋:“曹兄,我想这绳子应该是被这里的天师施了什么神法,所以才砍不断的吧。”

  曹赋没有理会,又继续砍了半天,最后累的满头大汗也仍然无济于事,便只能无奈的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气。

  卫英看他不再砍了才坐到他的身边:“曹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曹赋的目光落在那几具尸骨之上:“月统领让我找的那位地高阳天师若是也在这里,咱们可就没办法交差了……”

  卫英听着他说完也看向那几具白骨开始惆怅起来。

  可就在这时,原本关着的念房房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竟然走出一人。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端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拿着武器朝着敬房的方向走去,走到门口正好与念房门前的人隔着古树相望。

  对面那人身材矮小,手中还拿着几卷书简。

  可不知为何,那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极其黑暗与恐怖的气息。

  那种与他矮小的身材完全不相匹配的压迫感,震慑的曹赋和卫英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再动。

  那人也看到了对面的两人,充满仇恨与怒火的锋利双眼只是在两人身上掠过,便如同千刀万剐一般,带来了一阵刺痛的感觉。

  那人停留片刻,继续向院门走去。

  曹赋和卫英依然不敢动弹,目送着那人直到他出院门,才仿佛掐在喉咙上的手掌松开了一般,瘫倒在地上,急促的呼吸起来。

  “曹……曹兄……这人是……”卫英努力维持着镇定。

  而曹赋还没缓过劲来,身体仍在颤抖:“赶……赶……赶紧……咱们得……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月统领……”

  ……

  盛金城。

  陈人上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

  不一会汪天正走了进来:“大哥,刚刚二哥怎么气哄哄的走出去了?”

  陈人上叹了口气:“哎,还不是在劝我不要称王的事吗,被我骂走了。”

  汪天正一听也面露了几分担忧之色:“大哥,要不俺们就别……”

  陈人上摇了摇头:“行了!既然已经迈出这步了,咱就给他走完,要不然兄弟们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到头来也没个功名,我可做不出这事来。”

  陈人上说完,将汪天正叫到身边:“正好你来了,有几件事你帮我合计合计。”

  汪天正点头应允:“好啊,大哥你说啥事?”

  陈人上抓了抓后脑勺:“这称王倒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他奶奶的还要起个名字,你说咱叫个什么王好呢?”

  说完,又为难的摇了摇头:“之前还嘲笑寒城那帮毛贼的‘鬼王’,咱要是起的还不如人家,不是打了自己脸嘛。”

  汪天正一听,搓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大哥可知道俺们这冻土州之前是谁的地盘?”

  “别他奶奶的在那装神弄鬼,赶紧说。”

  汪天正被骂了一句,也不再卖关子。

  “……俺……俺之前听俺爹说,当年三王争霸时期,禁国还没有打下冻土州关外的时候,这地方是‘北王’的天下。”

  “后来禁国北上,才有了这五州一统。”

  “而现在禁国退守三关,这冻土州的关外不就应该还给‘北王’了吗?”

  陈人上没合计明白,反问一句:“谁是北王啊?”

  汪天正微笑摇头:“大哥!你若是称了这北王最为合适,这样既不失霸气也显得名正言顺。”

  “哦!原来如此,甚好,甚好啊,就这么定了!”陈人上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面露喜色,可还没乐多久,就又愁了起来。

  “大哥,还有其他烦心的事吗?”

  “哎,除了这名字吧,还有个事。”

  “大哥你说来听听,俺再帮你想想办法。”

  “我这称了王,兄弟们也就必然要跟着给些名号,可这名号怎么封,封给谁,我这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啊。”

  汪天正早有打算,便再次出谋划策。

  “首先大哥你这‘鬼将军’必须要封,让福生和梅远方一起领这个名号,此二人一定欣然接受。”

  “其次马剑锋马师傅武功高强,又帮着大哥你操练咱们这帮兄弟,应当封个‘武将军’。”

  “还有年兄弟为了和寒城作战的事跑前跑后,没少忙活,就算论苦劳也当封个‘战将军’。”

  “最后二哥他虽然对大哥你称王的事有些微辞,但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大哥应当以俺们三兄弟一起对抗尸鬼时用的武器为名,封他个‘炎将军’。”

  “封他为炎将军?”前面的几个陈人上都还满意,但听到最后这个却有些意外。

  “咱这烧火的武器是三弟你最先用的,要封‘炎将军’也该封你啊,怎么封给老二了?”

  “哎,大哥这是那的话,俺资历尚浅,不能服众,况且俺们兄弟三人,如同手足,俺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你的嘛,谁当都一样,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陈人上听完,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加上之前那些都有理有据,这封将军的事也就按这么定了。

  事情解决,心情舒畅,陈人上一把拉住汪天正:“走,之前出城的兄弟又找回了几坛好酒,咱哥俩去品品味!”

  汪天正边走边看着喜形于色的陈人上,也微微笑了一下。

  刚刚自己的话里,故意少说了一句,那一句已深埋心底,只等破土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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