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夜火葬
迎着月光，林亥随着烈威走出了镇北将军府。
此时关中空地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将士，大家围着一个柴堆站定。
林亥远远望去，柴堆上躺着一人，看起来这里将要进行的便是烈威刚刚所说的火葬仪式。
但令林亥惊讶的是，柴堆上的人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似乎并未完全死去。
烈威指向柴堆。
“躺在上面的人便是你要找的曹将军了。”
林亥疑惑不已：“可……这曹将军看起来好像还活着啊，怎么就……”
烈威眼中透漏出几份悲伤，为林亥解释了起来。
原来天眼营出关一般都是三人以上为一队。
两个月前曹将军的小队出关侦查，可当时不知遇到了什么，回来时只有曹将军一人。
而且身负重伤，尸毒已经侵蚀全身，无法治愈。
为了保障关内安全，也给受伤的将士留有最后一丝尊严。
必须在其还没有尸变成尸鬼之前进行火葬。
这也是三关这边独特的一种火葬方法，称为天火葬。
因为尸毒已经扩散全身，所以接受天火葬的将士早已感受不到其他痛苦。
而作为三关统领的烈威，必须亲手送这些将士最后一程。
解释完毕，烈威便走向人群，最终在曹将军身边停下，伸手轻拂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
曹将军伤势严重，双手和一条腿已经被截肢。
但无情的尸毒仍在不断吞噬着他脆弱的生命。
可尽管痛苦蔓延全身，曹将军依然竭尽全力的抑制着尸毒占据自己的内心，身体不停颤抖，眼神则坚毅的望向烈威，表明着自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烈威眼含泪光，握紧双拳。
“曹将军为真武军征战多年，立下赫赫战功……”
“今日虽将诀别，但英雄之魂必将与我等同在。”
烈威抹干泪水，接过身旁将士递来的火把，眼神中开始闪烁起光芒。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或许我们不应该去面对这些痛苦，我们也不应该去经历这些离别，我们更不应该在这寒冷的地方挥洒热血！”
“我也不止一次的幻象过，我们都在各自温暖的家中，和家人围坐一团，感受着家人的拥抱！”
“但我知道，这些都是奢望，因为只要我们一旦离开这里……”
“远在北方的鹿族便会一路南下踢开我们的家门，霸占我们的家园！
“还有那些被我们抛弃在关外的遗民也会割开我们每一位亲人的喉咙，喝干他们的鲜血，以此来宣泄他们内心的仇恨！”
“而我们所珍爱的一切都将变成我们最为唾弃的尸鬼，将我们身上的每一块血肉吞噬殆尽。”
“对……”
“我们应该留在温暖的家中……”
“但绝对不是此时此刻！”
“而是在我们赶走鹿族夺回关外领土的时候！”
“是在我们杀光尸鬼将遗民全部镇压的时候！”
“对！只有在那时，我们才能安心的守在家人身边，毫无顾虑的拥抱家人！”
“只有在那时，我们才不会继续为夜里的风吹草动而惶恐不安。”
“也不用再担惊受怕的守望着北方燃起的狼烟。”
“所以！今天的牺牲都是为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亲手拥抱我们的家人！”
“我们要把所有的牺牲都化作力量，然后永远铭刻在心！”
烈威目光坚韧，将手中的火把掷向柴堆。
熊熊大火应声而起，将士们都被刚刚的话语激励，一边痛哭一边齐声为曹将军唱响了家乡送别的歌谣。
火光越燃越大，也映照进了林亥的心里。
……
第二天一早。
卯青已经得知了曹将军的事情，心中很是惋惜。
心想如果自己早些到来，曹将军拿着降刀长生，不知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
不过凡事无法重来，逝者也不能真正的复生，整理好心情，想到师傅还有吩咐，就和林亥等人商量了起来。
“我此次来到这里，除了受师傅所托给曹将军送刀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关外寒城附近有座天道山的远殿，师傅让我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尸灾的线索。”
所谓远殿，是指天师在天道山外的修行之所。
天道山的天师除了山上的学习之外，每隔几年都要下山修行一段时间。
而修行时在修行地所建的居所，再由后来人慢慢扩建，最后形成一定规模，便是远殿。
许多天师都会在远殿学习和传道，而大大小小的远殿全五洲上下有数百个，卯青所说的寒城远殿便是其中之一。
解释完毕，卯青又继续说起。
“听师傅说，寒城远殿里有许多在那里修行过的天师所留下的手记，其中不乏关外的人文历史，以及大量的修行所得与对乾坤劫的一些发现，没准就能找到关于尸灾的起因和解决办法，所以……”
林亥望向卯青：“卯青姑娘的意思是要出关？”
卯青深知关外凶险，不想牵连众人，但又有师傅吩咐再身不得不去，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林亥并未过多思索，心中已有答案。
“卯青姑娘曾经救过我们一命，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陪你一同出关已报救命之恩，而且更何况关于尸灾的解决方法也是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也算是有了共同的目标。”
几人一路同行，早已结下友谊，林亥如此决定，林从九叔更是毫不推辞，愿意同往。
只有阿涂稍显犹豫。
三十年前阿涂妻儿回关外娘家探亲，正好遇上尸灾，兵荒马乱之中又赶上真武军退守三关，关门一封从此断了联系。
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在三关之间做起向导，从往来的将军那里打探些关于妻儿的消息。
这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妻儿是死是活他都无从知晓，心中满是愧疚。
虽然胆小怕事，此时也咬牙将心一横，决定与林亥等人一同出关，无论妻儿是死是活至少也要亲眼去看个究竟。
卯青看暂时不用与大家分离，心中喜悦，而与林亥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也渐渐产生了一些好感，之后还能同行，内心更是窃喜。
不过这些少女心思并没有表达出来，只是道谢一声，便各自准备去了。
至此，林亥一行也有了新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