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另一个江大

  怡琴的离开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失落,刚开始几天还不觉得怎样,时间一长,失落,孤独的感越来越强。床头柜的相框里有一张我俩的合影,她左手牵着神气的朵朵一脸幸福地隈依着我,右手调皮地做了个“V”字,朵朵长长的舌头快掉出来,喘着粗气的样子可爱极了。这张相片是在秦哥家的军区大院里拍的,摄影师是秦哥。

  一张照片,三个人,两人在相片中,一人在相片外,我们三人之间都发生过什么?我跟怡琴的恋爱关系几乎就是我在江大这几年的工作史,两人都经历了太多太多,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恋爱关系会自然而然地转化成婚姻关系。现在看来,恐怕是越来越遥远了。

  三个人之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她走了,我问谁去?怡琴和秦哥在烟雨街道别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如一个阴影在眼前挥之不去。

  如果在我认识怡琴之前,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关系,秦哥追“客房部一枝花”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记得当初我向秦哥提出调换班次以方便追怡琴时,秦哥用犀利的目光看得我头上冒汗,还夸奖我当了一回护花使者的事。知道这事的人应该只有三人,怡琴、我和当时在监控室的小李子,秦哥又是怎么知道的?要么是小李子说的,要么他也在现场。

  他也在现场?我不敢想。

  后来我在秦哥的一手提拔下,一路顺风顺水,名和利皆有斩获。他是出于什么缘由要关照我呢?扶持自己的亲信吗?有这个可能,我的外在条件不算差,基本上比较懂事,又没什么背景靠山,比较好控制,但理由并不充分。

  是做给怡琴看,帮助她的现任男朋友,好显得他的大度,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吗?这个可能性也存在。不然就是通过对我示好,间接地维持与怡琴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抓住了我就等于保留了无数个与怡琴见面的机会。

  也许老大只是欣赏她?远远地,不去骚扰。可他又怎么在我们分开之后上门去找他呢?

  怡琴又是个什么态度?她不知道与我恋爱就意味着永远无法摆脱秦哥吗?不可能。是不是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做给秦哥看,让他死了心呢?若即若离才是与人相处的最高境界。也许吧。

  休年假的时候,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苦想了好多天。还是没有确切的答案。

  亲爱的怡琴啊,你倒是一拍屁股走了,彻底地解脱,却撇下我一个人要面对眼前的乱麻,如何面对秦哥呢?

  我想过跟他翻脸,从此一拍两散,可有什么用呢?我没有能力单飞啊!

  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维持现有的关系?秦哥可能无所谓,可我又算个男人吗?亲兄弟来抢你的老婆,声都不吭一下,没有毛病才怪。刘备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那是他落难时的话,那时需要兄弟来卖命,不然自己都活不下去,女人站一边去。等他得了天下还会不会说这话?只怕兄弟多看了老婆一眼,他都会恨不得马上宰了他。

  我要活下去,混下去,不为别人,为我自己。没有秦哥的眷顾,我能成就什么呢?

  想好了,出门去上班,从此以后林启东再不是以前的林启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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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都有两个江大,一个是我工作的地方,江都大酒店,另一个是江都大学,江都的最高学府,全国重点大学。我们酒店人叫的江大跟学生们叫的不一样,江都大学的历史近百年,解放前曾经还是民国政府中央大学的一个分校,解放后大家都叫它江大。

  那里是怡琴从小长大的地方,休息的时候,只要我有空,就会跑到那里去看看,希望能发现点什么,也算是她走后我的一种自慰吧。

  一样的花草树木,教室宿舍,操场跑道,大学生们成群结队地抱着课本上课下课,打球比赛,谈情说爱,一切如常。小时候她也是看着同样的校园风景长大的,不知为什么没考上大学?成绩不好吗?偏科吗?长得太漂亮被无数追求者追得没时间学习吗?听她说大学里很多教师子女的成绩都不太好,气得教授们干瞪眼,恨铁不成钢。也许怡琴就是其中的一员,好在她的哥哥有出息,不至于让廖叔叔脸上无光。

  想到廖叔叔,怡琴离别时的话尤在眼前,“今天去看望一下二老吧。”我想。

  敲开熟悉的家门,徐??一看是我,热情地把我引进屋,“启东啊,你廖叔叔正在书房里跟他的学生说着话,我这就叫他。”

  “是启东来了。”廖叔叔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

  “呃。廖叔叔好,在忙啊?没打扰吧?”我说。

  “快坐吧。没事儿。”廖叔叔从书房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人,我不认识。“来,我介绍一下,

  林启东,江都大酒店的,怡琴以前的同事;舒舫,我的学生,江都大学物理系讲师。”

  “你好,你好。”我跟舒舫握手,他的手软绵绵的,象女人的手,个子比我矮大半个头,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徐??给我们倒茶水。

  “林启东,上次老师说的发现电梯轨道有残留声音的故事就是他发现的吧?”舒舫毕恭毕敬地坐着问,我注意到他戴着一幅金丝眼镜,年纪约莫二十六七,一看就是一位有才华的青年学者。

  “是啊!就是我们眼前这位大英雄。”廖叔叔呵呵一笑。“为这事儿,你们物理系的何主任还跟我争论了好多天嘞,他根本不相信有这种离奇的事,象是我在鬼扯一样。”

  “是很少见。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了,未知的东西却越来越多,有些很难有科学的解释。何主任是物理专家,他都不信?”舒航说。“老师,有个事儿您还不知道吧?我们做了个实验。”

  廖叔叔非常好奇,“什么实验?”

  “模仿那个电梯轨道啊。我们在实验室里设计了一个类似电梯井的空间,完全封闭的,然后用录音机播放人的尖叫声,看看能不能录在轨道上。”舒舫说。

  “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快说说,有什么发现?”廖叔叔来了兴趣,顾不得我了。

  “何主任背着您做的,他想跟您打赌,故意不告诉您。”舒舫说,“结果很奇怪。”

  “别吊我的胃口,怎么奇怪了?”

  “我们实验了几十次都没有成功。”

  “尝试了不同的环境了吗?温度,湿度,速度,电压?”

  “当然。实验是有模型的,预先就要设计好几十种不同的环境,模拟得越真实越好。”

  “时间呢?事发当天是一个晚上啊。子夜时分,是不是,小林?”

  我点点头,他们的实验我根本没兴趣,听也听不懂。

  舒舫没注意我的表情,继续说,“老师就是老师,这个问题我们最后才想到。在大家打算放弃时,我提出半夜再试验一次。结果成功了。”

  “我说嘛。既不是我编故事,世上也没有鬼的。国外有实验证明,子夜时分地球的磁场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我知道,但是老师,我们试验了十多次,只有两次录上了音。很奇怪。”

  “少见就多怪了。下次有空我也做一个实验。”

  “还有一个事,本来我是想用这个实验写一篇论文的,但何主任不同意,他说太巧合了,不科学。”

  “这个老家伙,胆小,不敢闯学术上的禁地。禁地就是科学的前沿,他不知道吗?”

  他俩一人一句地说着,我象一个外人完全听不懂。知识分子,就爱卖弄本事,他们好象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不太受欢迎。

  还是徐??好,坐在一旁发现我不自在,就给我削水果,“小林啦,别理他们,一老一小,说起实验来就没个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科学家,也不管人家听得懂不?”

  “没事儿,徐??,听他们说话,我也是在学习。”

  “不好意思,我们怠慢了客人。小林,舒舫和怡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大怡琴几岁,五岁哈,比我们怡男小两岁。父亲跟我是同事,他喜欢读书,成绩好。现在博士毕业了留校教书。”廖叔叔解释说。

  又是一个博士,博士就喜欢博士。

  舒舫喝了一口茶,说,“老师,怡琴早该出国了,如果她高中一毕业就出去的话,现在都已经在读研究生了。您二老也不劝劝她。”

  “劝了无数次,她不听。没办法。你以前没劝过她。我看你们关系一直不错嘛。”

  舒舫看了我一眼,“唉!一言难尽。她原来很听我的,还说跟我一起出国去。后来她到酒店上班后就不理我了。”

  “现在好了,她终于想通了,这不,上个月就出去了。是怡男给联系的学校。”廖叔叔说,看到我的脸上有些尴尬。也许他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但他的话语分明是在暗示,是我这个没文化的小年青不知用**汤迷住了怡琴,打乱了人家望女成凤的安排。

  “怡男大哥真有办法。听说他在美国发展得很好的。”舒舫说,他牙根没觉察到我的感受,书呆子一个。

  显然,我的出现是多余的,这样的对话再听下去也是无益,于是我站起来说,“廖叔叔,徐??,我还有点事,要赶回酒店去。先走了。”

  “一起吃了饭再走吧。”徐??说。

  “不了。”我走到门口,跟他们三人道了别。

  我一个人闷着头从怡琴家走出来,回头望一望教授楼旁的黄桷树,舒舫是个什么家伙?名字怪怪的,舒舫,书房,可能他妈妈是在书房里生的他,希望他一生都活在书房里。

  未必以前追过怡琴?这个不重要,谁让她长得这么乖呢?但问题是我发现她的父母对我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完全没有以前的热情。特别是廖叔叔,一直在跟那个舒舫说话,讨论专业的事情,把我凉在一边不理会。故意的吗?

  是不是这样的家庭根本就不属于我呢?一个是普通工人家庭,一个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门不当,户不对,接合到一起才怪了。莫非二老以前对我的客气都是客套?心中十万个不同意,嘴上却默认我们的关系,看看你两个生活背景完全不同的人能不能真的走到一起去?总有一天,这个书香门第中出来的闺女会厌烦我的。

  有知识的人是不一样,他们知道说多了,子女会产生逆反心理,赌气跟父母不中意的对象好上。与其物极必反,还不如顺水推舟,让你自己去感觉,自己觉得没意思了再回来。高明啊!

  现在怡琴出国了,远离了我这个她父母瞧不上的混混,二老肯定是心满意足了,不用再跟我演戏。那个舒舫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接近她的父母,本来嘛,二人就是一起在学校长大的,跟我这个工厂家属区里出来的不是一个路子。你看廖叔叔介绍我时都没提我是怡琴的男朋友,羞于说出口吗?

  两个江大,原来不一样,一个是高等学府,一个是灯红酒绿,此江大非彼江大啊!

  唉,我摇摇头。事到如今,真的不能怪谁?谁都怪不了。只有林启东这个大笨蛋,自己放跑了怡琴。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开始想起了她的好,她承受了来自家庭多大的压力啊!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即使偶尔表露过,可能我也没有意识到。我捶了一下自己的头,林启东,癞哈蚂想吃天鹅肉,都吃到嘴边了,却又飞个了。

  现在我该怎么办呢?在酒店保安部的办公室,我继续冥思苦想着。

  小李子开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在我眼前摇晃,“大哥,有你的信,美国来的,一定是嫂子。”<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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