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观自在

  曲怀瑾觉得自身骨骼寸寸断裂,每一次呼吸无比沉重,一举一动剧痛无比。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不能倒下,只有我能救沅英。

  审视内里,真气已经所剩不多,看来不能再运真气去挡他的拳脚了,要保留这最后一点用来发动致胜一击。

  “之前是我轻视你了。”魏源大口喘着粗气:“小子,你这年纪能有如此实力,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今天遇到我,你就要陨落于此了。”

  不怕你说话,怕你不说话,因为,反派往往死于话多。

  魏源拔刀出鞘,杀意凛冽:“你今天的表现很精彩,可是我已经没有耐心玩下去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曲怀瑾竭力搜刮着体内残余的真气,同时不断说话来拖延时间。

  “我有个问题想不通,王家对你应该不差,你为何要选择做黄家的走狗?似你这般武艺,志向应在天下,黄家作为在野的世族,能给你什么?”

  魏源冷冷地说道:“王承闲云野鹤,对政治毫无兴趣,王彦暴躁无谋,日后必亡。我只好另择良主。”

  “所以你想通过黄满攀上黄表?”

  “正是这样,只要促成两家的联姻,黄满和丁氏自然会把我推到黄表身边。”

  “你们这些烂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沅英当成交易的筹码,这对她公平吗?”

  “我父母姊妹被黄巾贼屠戮奸淫的时候,又有什么公道了?省省吧,在这破世道里,手里的刀才是公道。”

  魏源提着刀步步逼近,曲怀瑾边露怯后退,边从衣袖中拿出一只铜管指着魏源。

  这不起眼的铜管是曲怀瑾利用早期火枪原理制作的一把短铳,因时间紧迫,他又不懂铸造,故而就地取材,做成了短刀形状。

  手握处用套环卡住虎口,防止短铳后坐力导致脱手,管腔以套环为界,前端是弹腔,填充以纱布包裹的石子沙砾;后端是药腔,里面是硫磺、硝石、木炭配比的火药。

  制作不出扳机与撞针,在对敌时取火信引燃火药又不现实,曲怀瑾别出心裁地从药腔中引出一根浸油棉芯连在套环上的火石,设计成了zippo打火机的点火形式。

  曲怀瑾用这支赶制的短铳试射过猪皮,虽然在便携性和威力上远胜于王沅英的那支连弩,却远远达不到他期望的火枪效果。

  对于魏源这种常年习武,体表肌肉又硬又厚的兵教好手,如果不贴身射击,很难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十步,八步,五步,曲怀瑾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射程,机会只有一次,务必要保证一击破甲!

  魏源全没把这根刀不像刀,棒不像棒的铜管放在眼里:“小子,奉劝你一句,来世为人,不要再管这么多闲事了!”

  气势磅礴的一刀破空而来,犹如斩断了银河,在空中划出水银色的弧形光影。

  曲怀瑾不闪不避,将仅剩的真气汇集左手,他要硬生生地接住这一刀,然后,反杀!

  叮的一声,刀刃被两指捏住,刀势却未止息,刀头切入曲怀瑾肩膀,几乎入骨。

  手心与肩膀的鲜血如涌泉般喷射而出,曲怀瑾不顾剧痛,用力钳住弯刀,同时将短铳顶在魏源胸口:“给我,去死!”

  火石咔嚓转动,棉芯瞬间扭作一条火蛇,嘶嘶扭动着钻进药腔,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强大的后坐力将曲怀瑾右臂震得直接脱臼,整个人坐倒在地。

  与此同时,魏源闷哼一声,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成了?不对,他胸口没有血迹!

  魏源躺在地上扭动几下,侧过身用弯刀驻地,咳出两口鲜血,声音低哑地说:“小子,你总能给我惊喜。”

  说罢将外袍扯下,里面一件贴身铁甲表面被打得坑坑洼洼,嵌满了石子。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居然穿了防弹衣。

  魏源再度站起,提着刀步履蹒跚地向曲怀瑾走来。

  曲怀瑾双手俱废,已经没有再战之力,只能苦笑一声:“沅英,终究是我没用。”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一声清叱,王沅英的倩影踏着竹浪凌空飞来,手中短剑化作万千繁星,将魏源斩断的银河重新修补。

  大星光相射,小星闹若沸,明河影下,星星点点的剑芒泼向魏源。

  魏源仓促之间横刀格挡,奈何胸肺甫遭重创,一口气实在提不上来,在迅猛无匹的攻势下连连后退。

  “你分明饮下了麻沸散,应该动弹不得才对!”

  魏源惊惧万分,王沅英完好无损地出来,就代表着黄朋出事了,怎么可能!

  若在平时,王沅英绝不是魏源对手。

  此时魏源体力已经被曲怀瑾消耗大半,又中了一枪,再加上阴谋失败带来的负面情绪,导致他毫无斗志,在密集剑雨的攻势下踉踉跄跄,一败涂地。

  王沅英逼退魏源,急忙折返回来扶住曲怀瑾:“曲公子,你怎么样?”

  曲怀瑾将头枕在王沅英温软的腿上,双臂无力地垂在地上,嘴唇微动,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曲公子,你说什么?”

  王沅英俯下身子,几乎贴在曲怀瑾脸上。

  “沅英,我是说,你每次出手,都像天仙下凡。”

  王沅英整个无语住,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无聊透顶的话!

  不再理会曲怀瑾的胡言乱语,取出金疮药抹在曲怀瑾伤处:“我这药虽然不如你的琼瑶散,于止血和愈合伤口也是一流。”

  说罢从衣襟上撕下布条将曲怀瑾的伤口包扎完毕,手法十分利落。

  曲怀瑾心道:傻丫头,我那医用酒精只是用来消毒,若比起新伤止血和愈合,肯定不如上等金疮药好用。

  嫩滑的手指将冰凉的药膏抹在伤口上,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只是胳膊仍然不敢或动。

  突然间,曲怀瑾怀中和氏璧似乎感知到危险,一股磅礴的气息瞬间涌入主人体内。

  这气息与先前找回的君子之气全然不同,君子之气让他身轻体健,这股真气却让他脑后生出视觉,将周遭的风吹草动尽数捕获。

  一瞬之间,他从儒教一境的身自在突破到了二境:观自在!

  意念中,王沅英背后一道人影,高高地举起弯刀,作势欲劈,正是魏源,而王沅英背对着他给曲怀瑾处理伤势,完全没有察觉。

  回光返照似的,曲怀瑾四肢百骸重新充盈气力,他全凭本能地抬腿夹住王沅英的腰肢,一个翻身将王沅英滚在身下:“小心!”

  即便如此,骨骼的剧痛让他再次脱力伏倒,好巧不巧地吻在美人湿滑温软的樱唇上。

  脑后疾风呼啸,若被这一刀劈中,再无生还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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