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老树枯木,萌芽新花

  青云叛乱,以及后续的处理,大致结果已经传到余东府,已经离任接近一月的府主也在几日前回归。

  对于府城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一切,其实并无大变。

  吴乾不是的。

  他跟随李石生接过来的数百军士,都安置在远郊的一处屯兵之地休养,他们所有人的病症都是一样,精气血亏空太甚,身体脆弱。

  这一番休养下来,加之各类补品不要钱的往军营里边送,众人的面色微微有所好转,但仍旧白的可怕。

  也就是余东府这地方靠山吃山,换个地方,很难供得起这些人形药罐子的。

  在那天看到这些眼神的一瞬间,吴乾已经起了心思,如今他也算得偿所愿,获得了许可,兼职军医。

  这也是李石生心急之下的无法之法。

  毕竟按照这种恢复速度,就算有无数药材顶着,这些人怕也活不过十年八年,更不必说这过程中还要因为身体虚弱遭受无数的痛楚。

  在医术本身这一块,他吴乾肯定要与那些个资深军医差了不少,但他的优点也很明显,年轻,不拘泥旧例成见,听取了各位前辈的意见之后,他再次扎进了余东府库藏的故纸堆中。

  期间,也不知是老天配合,还是说李哥将事情都派与他人了,总归这许多天来,没有任何事情干扰到他。

  这天,吴乾带着一点点的眉目,和满肚子的疑问,找上了李石生。

  还是在他的小院中。

  此时正是中午,初十吃饱喝足已经到树荫下乘凉去了,体型比之最初见到,已经大了倍许。

  “头儿,”

  听大家叫的多了,吴乾便也顺口这样叫上了。

  “这些兄弟的症状……有点像是修炼了传说中的邪法而被抽干了气血,或者受到了类似的攻击,这个……能说不?”

  李石生自然懂吴乾的意思。

  “能从凡俗书籍里找出这些,你也算是个天才了!”

  吴乾轻轻叹了一声,哪里哪里,他可是感受过被抽取血肉精髓的感觉,尽管当时他看不见自己的样貌,但他猜测,当时他的模样,恐怕比众位大哥,还要惨上数倍。

  腹中早有底稿,因此他查找书籍,不过是验证心中所想。

  “不是邪法,但也确实并非人间之法,且不曾用此术伤人。”

  李石生轻声对吴乾说道。

  吴乾低头思索良久,试着说出了一个方法。

  “无论凡间还是修者世界,似乎都讲究一个五行属性,若是能够弄清他们是被何种属性所伤,或许能找到更有效的方法。”

  “只是毕竟仙法所伤,凡法能否救治,无法保证。”

  李石生放下筷子,凝眉许久。

  “土或木?”

  吴乾摸了摸下巴,这两样直观来说,是脱离不开的,尤其是西南这块地方,有地就有树。

  “按照书本所说,灵气同我们呼吸的空气一同存在,只是我等凡俗感知不到,既如此,我有个想法可试,至少没有什么坏处,但需要提前找几个人试验效果……”

  “便让我先来如何?”

  “……”

  “嗯!?”

  “没病你吃什么药……”

  “不行么?”

  “需得有那种症状的,”

  “好吧。”

  “我的方法是这样,找一些地方……埋了……”

  “什么!”

  李石生蹭地站了起来,

  “不是全埋……脑袋露着的!”

  看着李哥瞪着牛眼,吴乾赶忙解释道。

  “深林之中,药材地里,池边河畔,都试一试,若仍旧没有效果,那我也真的没有丝毫方法可言了。”

  虽然严格上来说,吴乾已经不算凡俗众人,但他的经历、眼界、手段还都是来自于凡俗,能够想出这等办法,已经是绞尽了脑汁。

  六七日之后,黑夜中的深林中,成片的药材地里,多了百余颗人头。

  而吴乾的任务,就变成看守这些新型药材,免被虫蚁野兽啃食。

  “自作自受啊……”

  吴乾坐在山林一棵高大的树木下,抿了一口酒,高兴地感叹道。

  方法,很有用。

  无论什么时候,帮人,尤其是帮好人,总能让人感到人生还是有意义的。

  因此,即便这一通忙活对他的远大目标并没有任何助益,他依旧乐意为之。

  “也不知道小狐狸那边如何了……”

  吴乾随手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扔向某个方向。

  一声痛吼过后,林中再次恢复寂静。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便是由于他这有心无意之举,很大程度上挽救牵引破阵的那数千人,此法被李石生上禀之后,迅速被用到身处不同地方,但症状相同的人身上,这使得即便是受损最重的那一拨人,也恢复到了常人的水平,至少得以安享晚年。

  同样因为此事,让他在赢北炽和夏雍心中有了相当的分量,直接跳过了三年的考察期,被放到了培养的最核心一层。

  月余之后,李石生带给了他另外一块“守仙令”,确切的说,是另外一半。

  椭圆的外框,与写着“守”字的圆形令牌严丝合缝地完美契合,不过令牌的字样却是有些新的变化。

  新的令牌,是“狩”字。

  令牌安静地躺在吴乾手中,他的脑海中,波涛汹涌。

  “有点……刺激啊!”

  ……

  启兴元年,亦是启兴终年,可悲可叹。

  七月中,经历六王之乱,以及那场旷古刺杀之后,青云城再迎新王。

  新王,夏钧,乃夏雍第十一子。

  这一年,年号二度易名,称为“德均”。

  放在以往,这样的两场动荡,足够让一个最为鼎盛的王朝分崩离析,好在两场变动加在一起,持续了不足一月,而各地的中层实权官员又都是心向鼎朝,因此两件动荡大事,并未动摇王朝统治的根基。

  另一面,鼎朝一方借此机会,将祁连余孽以及心有二志的官员筛了彻底,许多青壮官员就此上位,并在随后的几十年,成为大鼎王朝走向极盛的中流砥柱。

  除此之外,某些宗派介入过深的某些弟子,也在这场大乱中,或是殒命,或是失势,让那些宗派不得不重新布置。

  其中暗中介入朝局,推动叛乱的阴雷宗下场最惨,只留下了个别弟子散落各地。

  不过,没人会把这些东西联系起来,渐渐地,真相,便在这混乱局势走向清明的半年里,淹没无声了。

  枯木发新芽,老树开新花。

  新的事物和局面,正在以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势头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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