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自愿做人质

  再说刘峥仪同穿着紫色披风,戴着帷帽的蔡姒敏一路出了赵家医铺,慢慢往交战最猛烈的钟鼓楼方向走去。</p>

  这一路上,蔡姒敏亲眼看到了有多少荒钚人、大祯人、大古人、铎蠹人,惨死在对方手里。亦见识到了,荒钚王波多罗索手底下的那些荒钚兵真正杀起人来,连老弱病残妇孺也不放过!</p>

  两人所经之处,血流成河,尸首满地。</p>

  可这还不算完,那些没有被杀死的人,仍旧如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一般,继续拿着手里的武器,挥向对面的人。</p>

  他们的眸子里已经看不到半点儿光芒,亦看不到半点儿生存的希望。</p>

  甚至,更有些人,早已分不清身份。</p>

  因为,他们身上的战袍,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p>

  刘峥仪本以为,养尊处优、性子单纯的蔡姒敏见到这幅人间炼狱的惨状后,会害怕地不敢前进。</p>

  但没想到,她就那么大步地往前走,一下也没有回头。</p>

  直走了一炷香功夫,稍稍远离了那片交战的人群,蔡姒敏才伸手将帷帽摘下,大口喘着粗气向刘峥仪发问道:“总共……死了多少人?”</p>

  刘峥仪以为,蔡姒敏关心的是荒钚兵的伤亡。</p>

  于是,便在环顾四周后,答:“今日之战,荒钚兵折损大概一万有余。”</p>

  “不……”听了刘峥仪的话后,蔡姒敏摇了摇头,道:“我是问,总共折损多少人。荒钚人、秦城人、大古人、铎蠹人……”</p>

  “这……?”刘峥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如实道:“从荒钚侵犯秦城之初算起,双方折损兵将,再加上无妄死去的秦城百姓,大概快二十万人了。”</p>

  “十几万人?!”听到这个答案,蔡姒敏的表情变得格外震惊。</p>

  随后,她突然苦笑着瘫坐在地上,失神般幽幽看着前头,满目怆然道:“我从没想到……大王为了我,竟能……做到这样。只为了我一个人能活着,他……害了十几万人……”</p>

  听到这些,刘峥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蔡姒敏。</p>

  毕竟,蔡姒敏说得没错。</p>

  这十几万人,虽不是蔡姒敏亲手所杀,却全都是因她一人而死。</p>

  故,如今她能有这样的自责和感慨,倒也不十分委屈。</p>

  两人沉默片刻,蔡姒敏忽而从嘴里吐出一片拇指指甲盖儿大小的何首乌,放在手心里,仰脸对刘峥仪道:“你看,大王就是用这东西让我永葆青春的。这是铎蠹边境,一株成形千年的何首乌。大王命人将它切成许多片,我日日取一片含在嘴里,就能保持青春模样……”</p>

  这句话说完,刘峥仪吃惊发现,蔡姒敏手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变皱。</p>

  再过片刻,她脸上的肌肤亦开始迅速凹陷,紧接着,她清澈、干净的双眼变得浑浊,最后,就连她年轻、嫣红的嘴唇也变得干瘪、苍白。</p>

  刘峥仪再抬眼之时,蔡姒敏俨然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变成了老态龙钟的老婆婆。</p>

  要说唯一没变的,就是蔡姒敏永远充满善意的目光。</p>

  事已至此,刘峥仪不得不在心里感叹那株千年何首乌的奇特功效。</p>

  甚至,他还在心里暗暗想着,倘若那株何首乌还有剩余,他定要想法子弄一些来,给日后的沈一心备着。</p>

  这样做的目的,并非是刘峥仪嫌弃多年以后沈一心年老色衰。而是刘峥仪觉得,但凡是女人,就都有一颗想要永葆青春的心。而沈一心是女人,自然也不例外有这种想法。</p>

  到时,与沈一心差不多年纪的任雪婵、武霖铃,都变成了磨磨蹭蹭的老婆婆,只有沈一心一人活蹦乱跳的。这种事,光想想,刘峥仪就替沈一心觉得开心!</p>

  而沈一心一开心,对待人到老年的刘峥仪就会更加有耐心,何乐不为?</p>

  “那个何首乌……?”</p>

  “呵呵呵呵!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吧?”刘峥仪话还没问完,蔡姒敏就用充满笑意的眼睛,突然看向他。</p>

  “不吓人。你是我见过的,最慈祥的老婆婆。”没办法,被打断的刘峥仪,只能先顺着蔡姒敏的话说下去。</p>

  “真的?!”蔡姒敏用少女的口吻笑着,再用两只苍老的手,轻轻抚摸了下自己沟壑不平的双颊,道:“你……怕不是在骗我吧?”</p>

  “没有骗你。慈祥的老婆婆,都有你这样一对善良的眼睛。”这一回,刘峥仪由衷说道。</p>

  同时,他心里想着:何首乌的事……还是找到合适的时机再问吧!</p>

  “嘻嘻嘻嘻!”蔡姒敏闻言,竟羞红了脸。</p>

  她用双手掩住自己的眼睛,再透过指缝,偷偷看外面。</p>

  “唉!”待看到整座秦城的惨状后,蔡姒敏才突然反应过来眼下的处境。</p>

  “刘峥仪。”蔡姒敏郑重喊着刘峥仪的名字,认命般道:“你不是想找大王吗?你把我绑起来,吊在那边的钟鼓楼上,就能把大王……引出来了。”</p>

  “你愿意这样做?”听蔡姒敏主动说起此事,刘峥仪忍不住吃惊。</p>

  因为,之前他所想的,引出波多罗索的法子,也是挟持蔡姒敏。</p>

  只不过,他没有残忍地想把蔡姒敏吊到钟鼓楼上去罢了。</p>

  那座钟鼓楼有十四丈高,倘若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当真不是闹着玩儿的。</p>

  “不行。我用匕首……假装挟持你就行。”刘峥仪不同意蔡姒敏的办法。</p>

  年老体弱的蔡姒敏,似是更怕冷了。</p>

  她把紫色披风往脖子上使劲儿紧了紧,忍着身上的不适,笑道:“你用匕首挟持我,大王根本就看不到。我观察过了,这里只有钟鼓楼上最高,你在那里吊起我,最容易让大王看见。你也不想让秦城百姓多经历一刻的战乱吧?更不想你的沈姑娘,多等一刻能救她性命的白色人形火掌吧?”</p>

  刘峥仪确实不想,所以,他没有说话。</p>

  见刘峥仪沉默,蔡姒敏又笑了笑,道:“就按我说得办吧!”</p>

  半晌,刘峥仪才点点头,应道:“你放心,我把你吊起来时,不会把你绑太紧。”</p>

  “好!那就多谢你啦!”</p>

  蔡姒敏真是天生乐观,知道自己要被当作人质了,也仍旧以笑脸对人。</p>

  或许,这也是波多罗索宠爱她多年的原因之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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