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幸存者

  地球母星对于人类这个奇怪的物种,从某种程度上面来说充满着奇妙的溺爱。

  即使他们道德低下,狡诈而无耻,将整个星球的环境弄得一团糟糕,直接或者间接地毁灭了无数的生灵,彼此之间还毫无人性的互相残杀……综合这些特质,他们才是最应该被首先灭绝掉的一群。

  但事实往往出人意料,在自然环境经历了翻天覆地般的巨变之后,还是有一些零散的人类以之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幸存下来。

  这些幸运儿大多都生活在偏远的高海拔地区,生活条件极端落后,但这同样使得他们对于现代文明生活方式的依赖度非常低,自给自足的生活让他们免受食物缺乏的问题影响,而居住环境的偏远与恶劣也让他们远离战火,同时常年的严酷环境又让他们学会了怎么有效地抵御自然灾害。

  在经历了长达500多年,十几代人地狱般的艰苦挣扎之后,几乎将天与地都封闭起来的冰川终于慢慢融化了,这一次的冰河纪彻底改变了这个星球的地表环境,海洋的面积比过去扩大了三成,许多原本高原地区成为了新的大陆,而一些零散的高山则成为在海面上零星的岛屿。

  一个栖身于古墨西哥西马德雷山脉的部落走下山地,来到了被冰雪封存数百年后,重见天日的大地。地面重新披上的绿色,让人类族群兴旺的火焰再一次跳动起来。

  由于对前一纪元文化知识的继承非常薄弱,因此整个社会的文明程度都开始严重的倒退,绝大部分的人都对过往人类所取得的辉煌成就一无所知。

  过于复杂的学科体系让那些幸存者们无所适从,自然科学与物理学等基本学科的常识也随着艰苦的生活与求生的打拼中,随着一代代人的苦苦挣扎中消磨得干干净净。

  那些祖辈们流传下来的耳熟能详的传说中,史前人类所拥有的灿烂文明,变成了邪恶的灭世的罪魁祸首,是神祗反复告诫下不能触碰的禁区。

  但是在下山之后,这些为了生存自愿集结到一起,并且通过婚姻血缘组成的部落发现,与史前文明之间的碰撞在所难免。

  新大陆上面到处都耸立和埋藏着古代城市的遗迹与残骸,怀着恐惧的心情,西马德雷部落中一部分比较胆大的人进入这些城市进行探险。

  眼前的宏伟建筑让这些人感到祖先的不可思议,但除此之外他们的发现可谓寥寥。

  许多奇怪的器具和看起来象是交通工具一样的物件根本就无法使用,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电力与汽油了。

  当然收获还是有的,许多造型古怪的金属物品被收集起来作为农耕与家务的工具,这些东西的奇妙性能和制作工艺让族群中的许多人都惊喜不已。

  但是当时西马德雷部落的族长德克尼尔森却对城市遗迹的一切都感到异常的反感,在他看来,正是贪婪而道德沦丧的史前人类触怒了神灵,上天才降下了神罚,混灭了一切,而这巨大城市中的一切都同样是罪恶的结晶,呆在这个地方是不祥的。

  于是他与主张探险的一位青年族人卡尔德尼罗斯发生了争吵,后者认为如果族群能够留在这里,利用遗迹的各种有利条件来改善居住环境,那样对他们更好。在他看来,那些高大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能够比简陋的牧民帐篷更能带给他们舒适的环境。

  双方都各抒己见并且各不相让,而他们也都拥有彼此的拥护者。

  一方面是痛心疾首,高喊捍卫祖宗祖训的老族长,另外一方面则是自命放眼未来,为族人利益打算的少壮派,两方争吵得不可开交。

  毫无疑问,卡尔德尼罗斯从城市废墟中带回来的那些古怪的新鲜玩意对许多族内的年轻人产生了巨大的诱惑。

  远方那些高大的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神秘的事物,光是想想就令人无比神往。

  反倒是祖先流传下来的那些夸张的传说,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谬而不可信。谁都知道是极端严寒的天气毁灭了史前文明,至于所谓的天神么谁都没有见过,有谁知道他是否存在呢?

  眼见矛盾无法调和,最终西马德雷部落被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以年长者为核心的族群跟随着心灰意冷的德克尼尔森族长消失在了茫茫的高山草原之间。

  而不少年青人则选择与新推选出来的族长卡尔德尼罗斯一同留了下来,在他们眼前,呈现出了一个全新的广阔而未知的全新天地。

  时光的车轮尘烟四起,滚滚而逝,匆匆地一晃又是数百年。

  不管是德克尼尔森还是卡尔德尼罗斯,在这时间长河之中,转眼之间都已经划作了腐朽败坏的骷髅或者尘土。

  与史前文明的发展具有惊人的相似性,居留在城市中的人类选择了以农耕为主的生活方式,而离开的族群则以游牧为生。

  两者长年互相之间互相联接往来,但也时不时发生摩擦,甚至爆发过大大小小的战争。

  大多数的战斗都是由游牧民族挑起的,他们的生活条件要远比对方艰苦得多,但辛辛苦苦养牛养马,换来的却只是城市部落施舍似的粮食药品与精致的手工制品。

  另外他们也不懂得利用海水制造食盐的方法,过去能够采集到的矿盐早已经所剩无几了,而食盐的价格又被城市部落的人垄断后哄抬得奇高无比。

  最让游牧部落所无法忍受的是,自诩在品格上坚持祖训,灵魂无比纯洁高贵的他们,却经常要为油盐酱醋这类的小事,去向躲在城市中那些“堕落者”低头哈腰。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大陆的各个地方上演着。

  公元3100年前后,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已不可考,在法迪兰母亲河下游旁的一座小城镇中,一名前来用羊毛换取茶盐的牧民,被无耻的奸商蓄意压低价格后还被指摘羊毛的质量,仅仅是开口争辩却换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毒打。

  这位牧民8岁大的儿子见状上前阻拦,却被打手推倒在地,不幸后脑受到了重击,在当天夜里不治身亡了。

  第二天,牧民一手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重新来到了这家商铺讨要说法,但却遭到了严厉而蛮横的驱赶,当他被推搡并且摔倒在湿漉的泥地中,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时候,这个失去了孩子的父亲在心底里暗自下定决心要对方以血来偿还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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