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夹击

  石桥决定撤兵了,不光是多田中队和皇协军第一中队的覆没给了他当头一棒,补给线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更因为龟爬再次发来了急电,有一支来路不明的四、五百人的武装突然从太行山窜入治安区,连下村镇据点,势头凶猛,如果此支武装与二路军的部队会合,县城危在旦夕。电报中,龟爬威胁道:如果县城失守,巨大的政治影响,足以使龟爬和石桥都被送上军事法庭,断送军人生涯。

  日本人每次吃了亏,基本上都要报复和发泄,这已经成了规律。即使这种报复和发泄并不能达到目的,但只要在根据地烧一些房子,捉一些老百姓冒称战俘,回去写一份斩杀虏获的报告,也就算多少挽回了皇军的面子。老百姓是捉不到了,那就只好冲着不能跑的房子发火了。

  黑烟滚滚,烈焰升腾,从独水镇开始撤兵,一路上鬼子经过的村寨都是这样的景象。

  用余飚的话来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是你们家屋后的菜地呢!看到鬼子撤退了,根据地留守的部队越过山梁,重新占据了独水镇,余飚率领的部队也开出了山区,给鬼子施加压力,狙击队则再次出击,对无心恋战的鬼子进行狙杀。

  这是一条不太大的小河,自西向东流。两岸各有一条沿河的乡间土路。河上架着一座木桥。说是桥,其实只有木板搭成的桥面,三尺多宽,没有桥栏,靠几根木桩子撑在河面上。河的北岸,在桥头的东边有几座坟头。

  杨生海和观察员爬到那几座坟头的后面,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都觉着这里是个不错的射击位置:视野开阔,而且又便于隐蔽。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这里候着猎物出现。

  “老少爷们儿,大叔大婶儿,打扰了!俺们要借贵宝地收拾几个鬼子,还望你们多担待,多照应!”杨生海冲着坟头轻轻念叨了两句,惹得观察员丁哲先一阵嗤笑。

  “今天按规矩来,射击后角色互换。”杨生海得了大彩头,狙击队的队员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连丁哲先也不例外。作为一个狙击小组,虽然他也得到了奖励,但总归不如自己创造的成绩那么骄人。

  “好的,一人一枪。”杨生海痛快的答道。

  两个人解下缠裹在步枪上的绑腿,在行进的时候,枪上缠着绑腿是一种不错的伪装。可等到要开打了,还缠着绑腿就会影响瞄准。他们又整了些植物的汁液,和上泥土,往步枪上抹了抹。接着,两个人又把身上的伪装拾掇了一下,然后换着班的休息。

  太阳升上了半空,晒得人懒懒的,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微风徐徐,带来了田野的气息。

  “来了,鬼子来了。”丁哲先兴奋的叫道。

  杨生海一下子来了精神,翻身而起,眼睛也瞪得溜圆。

  河对岸的土路上出现了一小队人。这大概是日军的一个小辎重队。打头的一个日本兵把三八枪扛在肩上,枪头挂着面小膏药旗。队伍中夹杂着一些挑着担子的中国民夫,除了人,这里面还有几头牲口,背上驮着木箱。最前面竟然是一头强征来的耕牛,牛背上还骑着一个鬼子兵。

  队伍越走越近,快要上桥了。那个骑在牛背上的鬼子好像心情不错,忽然间张嘴哼了起来,唱的可能是日本的什么民谣,调子听起来挺怪。

  “抓紧工夫唱吧,小子!”杨生海心里嘀咕了一句,拨下了步枪的保险。习惯性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鬼子军官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认为没有什么异常,日本人的辎重队便开始过桥了。

  等到背上驮着鬼子兵的水牛踏上木板桥面的时候,队伍最前面的日本兵正好走到靠这一边的桥头。就在这时,杨生海的第一发子弹飞离了枪口。

  子弹很干脆地穿进了领头者的钢盔。他的颅骨顿时改变了形状,整个人的身子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抽搐着向侧后方倒去。肩头三八枪和上面的膏药旗,随着他的身体一齐跌进了河里。牛背上哼民谣的鬼子兴致正浓,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碎了好心情。慌慌张张地想从牛背上下来。可这健硕的耕牛,相对于他的小萝卜个头而言实在是显得高大了些。再加上桥面比较狭窄,他这会儿可真是有些“骑牛难下”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容他操练骑牛术了,丁哲先的第二发子弹轻轻松松地穿透了他的胸腔。小鬼子从牛背上一头栽下来,带着满肺咽不进的气体,扎进了桥下的河水中。

  已经走上桥面的十几名中国民夫,扔掉肩上的挑子,有的往河里跳,有的向桥北面快跑。一块儿上了桥的两名鬼子兵嗷嗷的叫着,竟然被挤到了河里。

  “乒勾儿、乒勾儿……”,三八式步枪特有的射击声响成了一片,对岸的鬼子朝这里起劲儿地射击。他们大致判断出了伏击者跟那几座坟头之间的关系,子弹不断撕裂着空气飞了过来。

  杨生海和丁哲先迅速的匍匐转移着射击位置,等到鬼子的射击稀疏下来,又抬起了头,伸出了枪口。

  掉进河里的鬼子兵,其中一个水性看来是不赖。他手脚并用飞快的游到岸边,正往上爬。眼看着半个身子已经爬上了河岸,土黄色的军衣**的,上面挂满了绿色的浮萍。不过,他的逃命之旅也就到此为止了。一颗子弹追踪而来,像颗钉子似的,一下把他钉在黑绿色的河岸上。另一个泡在河水里的鬼子兵,就似乎显得泳技欠佳了。他伸着两只胳膊,玩命儿地扑腾,不停的灌着水,身体在不断的下沉。

  一个鬼子兵正跑向河边,准备接应爬上来的同伴,一见同伴被击倒,自己也暴露在空旷的河岸上,转身就想跑。一颗子弹带着尖啸,钻进了他的后背,鬼子上半身往上弹了一下,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乒乒乓乓,鬼子们又是一阵乱枪,并不断的愤怒嚎叫着。平缓的河水飘着几缕血污,沉默地流向远方。杨生海和丁哲先在日本兵的开枪送行声中,悄悄撤离了河边。

  就象杨生海和丁哲先这样,狙击队在撤退的鬼子周围不停的战斗,血与火的锻炼能使人更快的成长,枪法准是一方面,经验和技术却要在实践中不断学习。而且这种学习的过程充满了危险,也必然要付出血的代价。

  “鬼子开始撤退了,司令命令我们小心返回。”一个参谋将电报递给了林存忠。

  林存忠点了点头,接过电报,目光转向桌上的地图,现在是转身回家的时候了,如何安全的把这些宝贵的战士带回根据地,这是他的责任,沉重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向北是坚固的县城,向南是撤退回防的鬼子,在鬼子空虚的后方搞破坏确实很爽,但也蕴含着极大的危险,一旦动作慢,那就是四面受敌的局面。

  “给司令发报,请他调集部队配合我们的行动。”林存忠心中的计划渐渐成形,笑着对参谋说道:“命令部队,转向南方,急速行军,与司令做出夹击鬼子大队的态势。”

  “真的要打硬仗?”参谋有些狐疑的问道。

  “快去传令吧!”林存忠胸有成竹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经过这一阵子的敌后骚扰,由于捏的都是软柿子,林存忠的部队虽有伤亡,但补充得更快。鬼子对中国老百姓的压迫实在是太狠了,欠下了无数的血债,沦陷区的老百姓平常是敢怒不敢言,但如果有了机会,还是有很多勇敢的血性汉子要打鬼子,报仇雪恨的。

  林存忠率领着部队浩浩荡荡的向南开去,声势很大,而余飚接到电报后,立刻调集部队,在鬼子的后面缓缓跟进。

  而龟爬太郎电报中提到了来历不明的部队,打下了几个村镇据点,获得了足够的物资补给后,也向南开进,目标直指二路军的根据地,不过,他们的行军路线一直比较贴近山区。

  现在沦陷区里已经一团糟了,很多驻守地方的伪军根本不敢与二路军大队作战,有坚固堡垒的,龟缩不出;自认为守不住的便向县城撤退。这些败兵再加上龟爬太郎通过放弃外围据点搜集来的士兵,倒也拼凑出两个日伪混合中队的机动力量,开出了县城,向南压来,追击给他们造成了很大被动的二路军部队。

  阴差阳错之下,整个战场竟然形成了非常复杂的局面,一边是两面夹击鬼子扫荡部队的态势,一边是日伪军夹击林存忠部队的样子,随着情报的不断汇集,使得日军产生了极大的误判,石桥由此犯了个错误,竟然分兵去堵截治安区内的两支部队。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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