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会见
沙恩自然不会客气，从黄金要塞走水路到鸢尾镇，即使顺风也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如果是多桅多浆的货船，则更慢，需要五六天。
官船上可没有厨房，所有人一般是吃自带的干肉条或小麦饼。
眼下看到有热气翻腾的菜肴，他觉得自己口水在喉头涌动，胃口大开。
不过，沙恩多年的贵族修养让他依旧保持了完美的用餐礼仪。
相反领主艾伦的吃相要差很多。
特别是刀叉的使用上。
沙恩注意到，除了切肉时领主会用到餐刀，吃别的东西都是用一双小木棍完成的。
而且在他看来，那两根木棍竟比叉子，要方便上许多。
“你觉得它们怎样？”
就快吃完了的时候，艾伦忽然问他。
“领主阁下，什么？”沙恩一时没回过神来。
“这个啊。”艾伦显摆了手中的木棍，没等沙恩回答，又直接说道：
“就一把铁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奢侈物品了，那更别提银叉了。”
“而病从口入，你知道吧？”
“也就是用手直接抓着吃，则很容易把脏东西一起吃到肚子里去。”
沙恩懵了，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听懂艾伦病从口入的意思。
但根据前一句的意思，艾伦大概是说脏东西粘在食物上吃下去容易得病？
可是大家都是这么吃饭的啊，也没见谁因为这样而病死了。
“就这么一对橡树棍，在森林里要多少有多少，很容易得到，干净又卫生。”
“我打算在鸢尾镇推广这个。”
艾伦抿了口茅台：
“当然，现在我的领民现在看起来似乎连肉都没得吃，但我认为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定会。”
沙恩松了口气，说实话，这句他还是明白该怎么接的。
为了礼貌，他表示了赞同和祝福后，他心底却不以为然。
让领民都有肉吃？
简直异想天开，就连王城都远远做不到这点，更何况鸢尾镇这穷乡僻壤。
腹诽归腹诽，宴席仍是要吃的。
毕竟美食不能辜负。
正餐气氛还算融洽，艾伦没有谈到矿石，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当艾伦吩咐侍女换上饭后甜点时，沙恩试探性地提道：
“领主大人，根据鸢尾镇和黄金要塞以往的惯例，今天本应该是交割矿石的重要日子，可是我并没有在码头堆场看到任何矿石。”
艾伦放下手中的小木棍，点点头：
“很不幸，前阵子南坡矿洞发生了矿难，我的人都在试图恢复生产，已经尽力了。”
“可惜矿洞坍塌处的那些碎石仍然没有清理完毕，估计按现在的速度，矿区开工只怕要拖到明年了。”
矿难塌方？沙恩愣了片刻，这么巧的吗？
但他很快意识到，对方没必要骗自己。
不然自己去南坡转一次就清楚了，他要是撒这么明显的谎，等于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那之前的呢？”
“看上去不太行啊，按你们的惯例，就那么点破石头，可养不起我的诸多领民。”艾伦在惯例一词上加重了语气：
“大使先生，你应该还记得两年前的凛冬吧？”
沙恩当然记得，持续了四个月之久的严寒让鸢尾镇近两成人民饿死，原因就在于政务官肯尼贪得无厌，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黄金要塞贵族内部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甚至有人要求事后处罚肯尼。
但最终这起事件不了了之。
只因为肯尼是公爵次女的丈夫。
也就是关系户。
但现在被艾伦提起这事，沙恩心中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难道他要算总账了？
“这一次更糟，”艾伦叹了口气：
“如果按之前的方式交割，恐怕只能换到两个月份额的小麦。”
“我的领民撑不过冬天，沙恩先生，这意味着过去的贸易方式必须废止，从现在开始。”
沙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并不是专业的外交家，现在面对如充分的理由，他实在挑不出问题，只好先拖延道：
“领主大人，我对此事表示沉痛的遗憾，我发誓，这一次绝不会再重演之前的悲剧，我保证会让黄金要塞的六大家族，共同出借一个月的粮食，我认为您的子民可以等来年恢复生产后慢慢偿还。”
艾伦心中冷笑连连。
“可我卖给碧水镇的话，可不用什么慢慢偿还呢。”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艾伦粗暴的打断道：
“碧水镇他们愿意用金币来购买矿石，同时按市价出售小麦、奶酪、面包、蜂蜜……凡是能用金币买到的，他们都卖。”
“退一万步说，大使先生，假设就算你愿意出借一个月的粮食，其他五家就会认同你的决定吗？呵呵，据我所知，罗密欧公爵和六大家族，可不是那么容易达成协议的。”
沙恩沉默，领主说得一点没错，不光是其余五家，他甚至连自己的家族都没把握说服。
想要维持垄断权，就必须修改交易方案，可他偏偏没有决定权。
说是大使，其实不过是要塞的传声筒。
其实罗密欧公爵压根儿不希望有人私自与鸢尾镇达成任何个人协议吧，不管对象是谁。
所以罗密欧公爵才每年每季，都指派不同的大使人选，来到鸢尾镇谈判。而且这些人从来都不会是家族里的掌权者，这样危险性就会大大降低。
可是不管结果如何，他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想到这儿，沙恩摊出了最后的底牌：“三成，”他伸出三根指头：
“黄金要塞用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收购矿石和宝石原石。我想这个价格应该比碧水镇或者是苍岭镇开得更高，领主大人。”
艾伦摊手道：
“似乎的确更高，但我还是老问题，你说的话能成为六家一致的决定吗？”
“我明日便启程回黄金要塞，达成协议后，我会带着新的契约而来。”沙恩说。
艾伦反驳道：
“但我的镇民等不了那么久。”
“你应该知道，贵族之间想要达成一致，通常是很费时间的，对吧沙恩阁下。”
沙恩解释道：
“领主大人，与黄金要塞合作对您和您的子民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碧水镇或者是苍岭镇都太远了。”
“虽然到那里也能躲避凛冬。”
说到此处沙恩觉得嗓子眼有点发干：
“但路上容易……发生危险。”
沙恩感觉自己脑子坏了，竟然在威胁四王女指派过来的亲信。
“哈哈哈哈，”出乎意料的，艾伦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大笑起来：
“大使先生，你似乎弄错了一些事，我可没有想过要去碧水镇或者是苍岭镇。”
“那您的意思是……”沙恩惊喜道。
“当然，我也没打算去黄金要塞。”艾伦一脸玩味地注视着大使：
“我哪儿也不去。”
沙恩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好在艾伦没让这诡异的沉默持续下去，他接着解释道：
“这个冬天，我会一直待在鸢尾镇，直到鸢尾镇将成为诺顿王朝的新边境线。”
沙恩张大了嘴巴。
“别那么惊讶，大使阁下，这可不是在胡说八道，待会我就可以带你去参观下鸢尾镇新砌筑的第一道城墙，它就在南坡山脚边。”艾伦说。
“城……墙？”沙恩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