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严释天很快镇定下来,人死后的魂魄是会关入锁魂塔,但是也有例外,这个女子,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来我的地盘,却不知道我是谁,不觉得好笑吗?”

  既然是他们冒闯,多少理亏。严释天解释道:“姑娘,我们是为了绝情剑而来,事先并不知道有姑娘在此守候,还请姑娘不要阻拦。”

  女子嗤笑一声,指了指潭水中漂浮的尸体:“他也是来要绝情剑的,不知好歹。绝情剑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何要将它让出?”

  “我们一直听说,绝情剑是宋家的宝贝,什么时候就成了姑娘的。姑娘,我们好言相劝,还是不要逼得太紧吧?”

  女子听严释天这样说,脸上的笑意顿时消退了。她一挑眉,说:“我便是这绝情剑的主子,宋家不过是每年为我进献贡品罢了,你以为外面那么多尸体,都是给噬腐鸦吃的?”

  这女的,吃人……叶子惜吓得又是一哆嗦。

  女子见三人对绝情剑仍不放弃,一挥手,潭面便激起层层浪花,直逼三人而来。严释天也不躲闪,凝起气墙挡住了浪。不多气墙太薄,浪花终是逼得三人后退了几步。

  女子脸色一边,沉声问道:“你们是墨陵的人?”

  不等严释天等人回答,女子又自顾自地说:“这么多年了,我竟然还能碰到和他有关的事……贱人,从前和我抢男人,现在守墓人还来抢我的剑……连一把剑都不肯留给我……”

  女子说着,又开始大笑,笑声尖利,有带着几分惨淡。

  “那个,你别笑了,把剑借我们用一下,我们很快会还的。不然会有一个很坏很坏的组织来抢的……”

  叶子惜小声地说,说一句停一下,生怕女子一怒就灭了他们三人。

  “你们这些男人,何时懂过女人的心,他留给我的,仅仅只有这一把剑,你们还要来抢。你们可知深爱的人爱着别人是什么感受……你们可知明明幸福就要到手,偏偏被别人夺了去又是什么滋味?”

  “姑娘,若是说出你的故事,可以让你好受些,那我们愿意倾听你的故事。”

  “你们来时,可见到了那些壁画?”

  “嗯。”

  “我就是那壁画中的使臣。那时兵荒马乱的,各个国家之间不断交战。我们国家和楚国连着打了几年的仗,百姓苦不堪言。所以我们两国准备议和,当时,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朝中有了一席之位,便争着要去议和。

  “所以我遇见了他,楚国的皇帝楚敬甄。我没想过我会爱上他,那天我们一起练剑,他送了我这把剑。你们知道吗?这把剑原名并不叫绝情剑,它叫合欢剑。他说若是我愿意,他便向我国国王提出和亲,娶我做他的正宫皇后。

  ”我答应了,我随使团先回国等他。等了好久他才来,他向国王提出和亲,而和亲对象,只是他在皇宫里遇见的一个小丫鬟,呵呵。”

  女子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

  叶子惜也觉得这些画面,似乎在她脑海中有些印象,但又不是特别深刻。在她的梦境里,似乎那个小丫鬟才是主角,她和国王之间,才是情谊深重啊。

  “那个丫鬟叫竹墨,后来和敬甄一起回楚国了。他们走的那天,我去找敬甄,他说他已经不爱我了,我们之间那么多情谊,比不过他与竹墨的一面之缘。

  可是竹墨根本就不爱他啊!竹墨是我们国君安排的细作,我得知这一点后,好意去提醒他,却被他当做是诬陷竹墨。我回国后,便着手准备战争,我要用我的方式,将那女人从他身边除掉。国王很信任我,将兵权交给了我。我率兵攻打楚国,直直打到他们的都城。

  敬甄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我说我要竹墨死,否则我就破了他们的国都,还要杀光城中所有的百姓。”

  “竹墨死了!”叶子惜惊叫,原来梦中死去的女人是竹墨,男人抱着的女人是竹墨。

  “是,竹墨死了。她本就该死,她利用敬甄的感情,难道不该死吗?”

  “那你呢,竹墨死了,你开心吗?”严释天沉声问道,语气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他在愤怒什么?

  “开心吗?从敬甄娶竹墨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开心过了。竹墨死了,敬甄恨毒了我。他将竹墨埋在雍山,尽毕生之力设下那道屏障,只是为了不让我打扰竹墨。他做那么多,只是为了防我……世人皆称赞他们之间的爱情,还作诗来纪念他们。世人惋惜他们最后的结局,也是恨毒了逼死竹墨之人。

  “可是我呢!我有什么错,我才是最爱敬甄的人!那个竹墨,根本就是在利用他,还装出一副情比金坚的模样,若不是她,我和敬甄才该双宿双飞!”

  女子说着又开始大笑,笑声在整个空间里回荡。笑声太尖利,惊起了噬腐鸦。噬腐鸦在空中横飞,女子一出手,便打落了几只。

  “你们用的秘术,和他的一模一样,可惜还没有到他的境界。我说过,再见到和竹墨有关的人,杀无赦。”

  严释天将叶子惜护到身后,女子武功不低,比他还要高出一些。若是打起来,他们胜算不大。

  “这把剑,被我改名绝情剑,便是要提醒自己,绝爱、绝念、绝情。”

  “既然要绝情,为何还不能够绝恨呢?”

  并非严释天三人说话,也不是女子说话,而是潭水中的尸体,竟又飞出了水面。他没有死!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便飞向绝情剑,伸手去抓,女子反应也是极快,一招便又将男子击开。

  严释天不知男子是何人,但见他一身家仆服饰,与刚刚在外面见到的冥罗门的人并不一样,暗自揣测或许是自己这一边的。

  “又是你,刚才被打得还不够?我倒是小看了你,以为你死了。”

  男子不说话,只是盯着女子。

  这男子,就是宋哑。

  他按着小姐的指示,一路来到了这里,也甩掉了冥罗门的人。可是小姐没有告诉他,这里还有一个女人守着。

  “其实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你既然愿意放下情爱,又何不放下心中的恨呢?”开口的是金铭,他从进入这儿以来,就没有说过话。

  “放下,如何放下?我将自己的魂魄封存于剑中,就是要让自己与仇恨相伴,我要一直恨着,才能证明自己活着。”

  女子拔出绝情剑,剑刃在光照下发出寒光。

  她细细地看着这把剑,似乎是第一次拿到,对它还不很了解。

  “你只知楚国国君和竹墨的恋情,可知另一个人的感情?你打下出国后,你们国家又是怎样的,你还记得吗?”

  女子摇头,竹墨死后,她见楚敬甄避世不愿见她,便也自尽了。后来怎么样了,她与世相隔,什么都不知道。

  “你叫,沉碧?”

  女子瞳孔一亮,似惊喜又似诧异。

  “你怎么知道,沉碧是我的闺名,若非亲近之人,不可能知道。”

  “那你们的国君,可是姓金?”金铭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什么,“沉碧岛原名也不叫沉碧岛,是我们一家迁居后才改的名。”

  叶子惜没心没肺地逗笑道:“三哥,你们家以前还是皇族啊?”

  金铭无奈笑笑,叶子惜总能在这种紧张时刻说出这种没营养的话。

  “国君,后来,怎么样了……”提到她们的国君,女子的声音也柔和了些,似乎还带点愧疚。

  “若是不错,你是越国人。当时的越国国君名叫金焕,是他支持你出兵,也是你,亡了他的国。”

  “越国……不可能,我们明明赢了。”女子一脸地不可思议,她明明是带领越国打败楚国的英雄,怎么会成了亡国的罪人。

  “你攻打楚国,率举国之兵,楚国投降后,越国也很快被别的国家攻打下来,难道你想说,这和你没有关系吗?”

  女子捂头,十分痛苦的模样,嘴里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

  “你说,金焕为何要同意你攻打楚国?”金铭丝毫不退让,语气咄咄逼人。

  女子沉默了,似乎是不愿回忆那段往事,片刻后她说:“大概是我给他下了情蛊。”

  情蛊,叶子惜也听说过,是一种不会害死人的蛊毒,唯一的功效,就是中蛊之人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下蛊之人,时间越久,爱的越深,至死方休。

  这个叫沉碧的女人,大概真的是被爱情迷昏了头脑,竟然给国君下蛊。

  “他若不是真的爱你,你能有机会给他下蛊?或者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到底下没下蛊。”

  “我下了,我下了!如果他不是中了我的情蛊,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我才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男人一时心性,根本就信不得!”

  金铭摇头,她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这个传说,是他从父亲那听来的,他们一家在沉碧岛上繁衍了那么多代,这个故事却一直流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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