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吞饵
赵存青已经绕着这片旧厂房转了两圈，确定没人跟踪自己后，在围墙一角停了下来。
作为方舟城治安部第九区队长，赵存青是用不着自己上街巡逻的。但他这件事他对别人放心不下，也不想拖着自己手底下人趟浑水。
方舟生物与联邦保持现状已经近百年了，现在他却能感受到这种和平很可能将一去不复返，而自己很可能成为动摇这和平的一环。
不久前，一名尾指帮成员堂而皇之走进他的办公室，带着联邦治安部长的命令找到他时，他只是感觉十分荒唐与失望，部长居然要他配合眼前这个黑帮的工作！
而且，对方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也只是拿着电子签名口头说了这事。摆明了就是私下活动，出了事他赵存青就是那颗被抛弃的弃子。
对方问了蜂巢行动队张队长的情况，他本以为是这个小帮派借部长的名头，让自己为他们与蜂巢牵线搭桥，毕竟蜂巢总有些接私活的机会。所以他为对方介绍了莱克斯这条线，毕竟老熟人了。
可前天一支蜂巢小队遇袭，四名队员死亡，小队队长生死不明。虽然不在自己辖区，但当他看到那名小队长的名字时，就明白是自己提供的情报。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要杀人！
更没想到的是，昨晚他又见到了那名尾指帮的成员，对方要求对自己辖区内一起汽车爆炸案做出处理。他心理大骂总部，他们可以不承认，但自己可是有了把柄在这帮混混手里！早晚灭了这个尾指帮！
今早，当他看到爆炸案死者的名字时，心中火气更大。看来那个小队长是活下来了，才要把莱克斯灭口！拜托这帮白痴，下手干净点，别再留下什么线索。再往上查，他们是不是还敢来灭自己的口！
整个上午，赵存青都在办公室里，盯着所有频道，关注着莱克斯的死后的影响，他亲自拦截了数封发送给媒体的邮件，清空了莱克斯隐匿的邮箱地址。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结果他又收到了莱克斯的遗产转移的消息。
他只感觉心力交瘁，这个“本·西格尔”是什么东西！他发誓，莱克斯的背景他清清楚楚，哪有什么亲戚！当他发现本·西格尔的位置后便匆匆赶了过去。
看着眼前一人多高的围墙，赵存青还是犹豫了。他孤身前来，若是墙后是个陷阱，他将任人宰割。但是，不进去的话，万一以后又威胁到自己又该怎么办？思忖再三，赵存青还是脚下一蹬，翻了进去。
赵存青抽出配枪，沿着仓库外墙边缘走着，随着他的靠近，身份芯片的讯号越来约强。电子脑传感器接受到那人形脑中身份芯片的信号，确认了正是本·西格尔。
左眼投影出的出本·西格尔的全部信息，看着照片里的那张脸，赵存青缓缓抬起右手配枪，左手扶住，对准了墙对面。准备打开主动电磁雷达，只是准备执行时却又把枪放下，如是再三。当他想收起枪时，却把枪扔到一边，缓缓举起双手。
当赵存青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他就被盯上了。张陆设想过各种可能：尾指帮、火系异能者、当天出现在附近的蜂巢小队的成员、治安部的苗球……万万没想到，来的是第九区分队长赵存青。
这个人的到来让张陆很意外。他知道赵存青，大体上这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很少干涉蜂巢的行动，也从不从蜂巢手里抢案子，安心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维持着第九区的治安。
毕竟治安部在方舟城，由于历史原因，近百年来都只存在于背景板中。
目前的社会结构在张陆眼里十分扭曲。如方舟生物这般在食品、能源、军工等等产业的巨无霸企业在这片大陆上还有陆氏集团、荒石科技联合体、宏安重工三家。
暗地里，它们领域互相渗透、竞争，乃至爆发过数次被称为“阴影战争”的武装冲突。乃至如今，如方舟生物这般，以“一城三要塞”牢牢控制了静河平原，另外几家企业同样通过控制的市场与产业，隐约形成了割据之势。
但是，联邦还是有着联邦政府的。六百五十多年前的白色纪元、曙光纪元中持续的冲突与战争，对联邦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在文明重建过程中，各个城市不得不组建自己的安保护卫力量。而这些城市护卫却趁着联邦虚弱，逐渐成为了遮天巨树。而联邦政府，则仰仗着这些企业“税、捐”维持着基础的行政职能。
治安部，作为隶属联邦的治安机构，在一些小城市或许还能体现自己的作用。而在方舟生物的总部方舟城内，这里有方舟生物的安保公司三足乌，有情报机构蜂巢。治安部的作用往往成了走个程序的背景板，打卡上下班就行。
赵存青不过是个支队长，也没什么“复兴联邦”的理想，所以每天按时上下班，按时下去收钱，晚十五分钟出现在报案现场就是尽职尽责了。
张陆觉得，自己被袭击，最大可能就是另外几家巨型企业朝着自己老爹来的。而治安部……图什么啊？
赵存青，这个每天按时打卡的人，居然是第一个赶过来的人。说明这事跟他关系很大，不然怎么会有人整天没事盯着意外死亡的莱克斯的遗产呢？
赵存青来后，却表现的犹犹豫豫。几圈转下来，却连个后援也没有。张陆觉得，这人也许可以聊聊。
安全起见，还是由川岸佳出面传话，毕竟川岸佳这具机骸由她在远程遥控，没人见过。
不足百米的距离又没有遮挡，机骸仅需数秒便在赵存青举枪瞄准之时，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
“直觉敏锐。”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赵存青身后响起。
他举着双手缓缓转过身，面对眼前的年轻女子。女人脸上带着战术目镜，摄像头如八眼蜘蛛般闪着冷芒，抬起手指了指赵存青胸口。
赵存青低头看到一个淡淡的红点在自己胸口，红点沿着中线缓缓上移，消失在视野里。现在他知道，对方已经瞄准了自己的眉心。
女人抬手，一台便携屏蔽器丢了过来。赵存青无奈，捡了起来插进自己后脑。
“莱克斯·西格尔，为什么不想杀他了？”还是听不出男女的合成音。
“张队长对自己的线人这么负责的么？”赵存青突然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