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以国为家

  赛马场,好处多多。

  驯养战马。训练骑术。娱乐大众。充实财政。

  西林邑民亦获利颇丰。

  既是赛马,自然有丰厚的奖金。偌大的赛马场,亦需众多人手打理。每逢‘赛马日’,售卖各种手工器物、小食,亦是一笔进项。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赛马场,自当以马场取食。

  胡人善马。骑术除了平时放牧,战时抄掠,别无用处。赛马场一开,正当大用。若能夺魁,奖金丰厚。即便进入复赛,亦有赏钱。除了速度赛马,还有场地障碍赛,击鞠赛。皆是取利门路。

  击鞠赛自不必多说。场地障碍赛却与后世不同。除了水沟、栅栏,矮墙,高杆。还有草人,箭靶。除了越过障碍,还需射中靶心。考验的便是骑射之术。

  想看马上斗将,且移步演武场。

  听闻赛马场要行博戏,落籍临乡者,皆可参股。便有不少豪商或托人,或亲入市楼询问。

  博戏有‘大博’和‘小博’之分。大博少君侯严令禁止。赛马场行的乃是小博。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且朝廷明令禁止官吏聚赌。民间虽宽松,也不可大博。

  少君侯言出必行。赛马场日新月异。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不到月余,便有十数位豪商言要入股。

  刺奸、贼捕详细甄别后,选出十名身家清白的豪商,各入股十万钱,成立‘临乡赛马会’。

  作为奖励,刘备特许十人在北侧四楼,共有一间位置颇佳的包厢。

  众人喜不自胜。少君侯果然一视同仁,从不轻视商贾。

  金秋时节,稻谷飘香。

  百万亩水田,放眼望去一片青绿。宛如碧波千倾。随风摆荡,如云舒卷。沁鼻浓香,随之而来。整个临乡,香成一片。稻花鱼亦随处可见。临乡堪称鱼米之乡。

  郦城、督亢,两地百姓,已迁来二年。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渐把临乡视作家乡。故乡在南,祖籍更南。然而无论迁徙到哪,皆是我大汉百姓。乡音不必改。官话亦要学。便是胡语,也要略通一二。不然,便是临乡百里之地,亦行难。

  眼看稻禾抽穗。刘备却越发紧张。整个临乡,更是万般戒备,如临大敌。无它。去年七州蝗,北地颗粒无收。朝廷虽开仓赈灾,却力有不逮。背井离乡,异地乞食。皆大有人在。稻谷成熟在即,若遭盗抢,一年辛劳付之一炬。

  河道、沟渠内舟纵横,车轮舟往来迂回。船上舟楫士各个神情肃穆,弓箭在手,以防贼寇。鼍龙骑亦不惜马力,绕行临乡官道。刺奸、贼捕更是遍布各处交通要地,亭舍馆驿皆有人布控,谨防宵小作祟。

  临乡亦多有流民滞留。之所以没有泛滥,乃因北地百姓皆以己度人:临乡亦地处河北。如何能在蝗灾中独存?

  故而不来。

  除了临近州郡知道临乡已改种水田,幸而躲过蝗灾。七州百姓皆不知。

  饶是如此,治下亦聚拢民众十八万。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凡我临乡居民,皆有美田五十亩。因功封爵,还另有加授。一年一熟,断不能有失。以前地不过十里,民不过万口。正所谓船小好掉头。如今家大业大。十八万邑民嗷嗷待哺。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临乡上下,皆为最后的收割磨刀霍霍。

  立冬前,临乡百万亩水稻,终于开始收割。

  抽穗后追肥蓄水。此后便不再蓄水。待到收割时,田已无水。淮泗老农说,水稻收获时节,要尽量将稻田里的水排干净。若遇洼地,还需挖沟排水。名曰:晒田。

  如此才便于下田收割。

  于是稻作再次改进。收割前,要行晒田。

  刘氏一门,兴旺和谐。

  老族长便退位让贤,居家颐养天年。将上计诸事,皆交给陈逸、田骅和刘修。

  丰收时节,闲了大半年的老族长还是忍不住走街串户。又亲下田间。查看收成。驯田两年,督亢水泽地力尽显。今年竟有八石收成。堪比少君侯家百余亩溪谷美田。

  沼泽地因何有潜在肥力。刘备也略知一二。乃是沼泽内的植被死亡后,经长时间腐蚀形成腐殖质后演化而成‘泥炭’。泥炭土,有机质含量高、土壤肥沃、土质疏松、适宜耕作。

  楼桑、郦城,亦六石有余。

  凭借督亢圩田的高产,一举将临乡均产堆高到七石。

  百万亩稻田,能产新谷七百万石。三十税一,城仓入新谷二十三万三千余石。

  稻谷堆满街巷,百姓皆有欢颜。防完贼寇,又谨防失火。

  好在稻叶尚青,也不易着火。稻草分批运往西林喂马。只**料马易长膘,不利争战。适当要掺些稻草才好。稻草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妙处,亦被牧民发现。苜蓿单独青贮容易腐烂,与稻草混合青贮,却不再发腐。实在是奇妙。

  赶在立冬前,颗粒归仓。临乡上下,终于齐齐松了口气。

  冬,十月,丙子晦(三十日),日食。

  尚书卢植上疏说:“凡是遭朝廷禁锢的党人,多数并没有犯罪。应当赦免宽恕,使他们的冤枉得到昭雪。宋皇后的家属都以无辜受罪,抛弃骨骸,尸首纵横,不能得到收殓埋葬,应该准予收拾掩埋,使游魂得到安宁。郡太守、州刺史一个月内往往调动数次,应按正常的升进和黜退制度,考核他们能否胜任,即便不能任满九年,至少也应任满三年。私人请托,一律禁止。推荐和选举人才,应责成主管官吏负责。天子以国为家,按道理不能有私人积蓄,应放眼国家大事,忽略细微末节。”

  皇帝不纳其言。

  刘备收到邸报,不禁会心一笑。

  恩师这才去朝堂数月,已擢升为尚书。升迁速度不一般的快。宋皇后之事亦有耳闻。关键是规劝天子以国为家,不藏私蓄。我家陛下从小苦惯了,又如何能听!

  从天子的角度来说,清流党锢,又或是重用宦官,设立鸿都门学。皆是帝王平衡术。世家豪门日益膨胀,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土地兼并如此严重,士族难辞其咎。可寒门庶子情况,又多如我家陛下。年幼时亦生活贫苦。骤登高位,或也会以权谋私。

  此乃人性使然。

  北海一龙,管宁之所以怒而割袖,又岂为那田头小小金块。三岁看老,以小见大。今日拾金而昧,他日为官,又岂能两袖清风。

  刘备让三人重归于好。管宁便要时刻督促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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