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道途
八座大岳巍峨高耸，俯瞰群山，有君临天下的霸道威势。每一次见到都令人心驰神动，不自觉生出渺小之感，激励自己不可懈怠。
圣地不管何时，都是一派热闹景象，无数人来此地朝圣，渴求那自古流传下来的道藏。
独自一人前来，与上一次相比少了许多争斗和喧闹，沈航一个人来到八山脚下，许多人已经开始攀登圣山，最快的已经登上了半山腰。
迈步走向第二座圣山，与第一座圣山相比，第二座圣山陡峭了不少，山中有前人开辟的泥土阶梯，后人们才能徒步攀登。
踏上台阶的那一刻，沈航浑身一震，直觉得天地变幻，眼前的一切全都大变。
巍峨的圣山消失，他竟出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
身后一片黑暗，两侧被堵死，只有前方有着一丝微亮。
这里十分奇特，明明无灯，无火，眼前却一片通明，能看清脚下的路。
沈航皱起了眉头，察觉到不对，他的视角比平时低了不少，低头一看，他竟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稚童。
突然，眼前一花，出现了一方石台，石台上琳琅满目放满了器具。
铁锤，绸缎，银针，诗集……代表着人族百道的器物安静的躺在石台上。
沈航上前，拿起毛笔，石台瞬间消失。
他迈步，在道路上行走起来，没有多久，前方出现一方木桌拦在路中央。
桌上铺着一张宣纸，似乎要他作画。
他试着朝前走，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前方，他顿时明白，不作画就无法继续前行。
回到桌前，他抬起笔准备作画，却发现自己的手开始颤抖，手中的笔仿佛重愈千斤。
此时的他似乎回到了幼年，第一次拿起毛笔时的样子，一切都变的那么陌生，一切的技巧，一切的境界，似乎全部都忘记了。
笔尖落下，线条变的歪歪扭扭，运笔生涩至极，沈航勉强控制，但效果不大，他本想画一头青牛，结果却变成了四不像。
收笔之后，木桌消失，无形的屏障也碎裂，沈航发现自己竟然长高了一些，脑子涌出一些领悟，似曾相识。
继续前行，不出百米又出现一张摸桌，上面同样铺着一张白纸。
沈航有所明悟，再一次作画，这一次比刚才进步了一些，所画的青牛有了轮廓，依稀能够辨认出来。
重走道途！
沈航明白过来，第二座圣山的考验便是脚下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
这是每一位艺人道途的缩影，考验艺人是否有坚定不移的道心。
此时，圣山之上，沈航向上迈了两级台阶，对应着他已走过两个关口，但若是抬头向上，却会发现还有数万阶等着他。
望着一望无际的道途，沈航并未着急，虽然期待道途尽头会是什么，但他的步子不急不缓，走的很稳。
面对关口时，他尽自己所能，青牛渐渐跃然纸上，不仅外形栩栩如生，神态也有了三分神韵。
每过一道关口，他的身体就会长大一些，脑海中也会涌现出曾经领悟的技巧和境界。
当走过数百道关口，青牛已经形神兼备，他的身形也已经恢复如初，但脚下的道途却依旧看不到头。
圣山之上，沈航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将许多人甩在了身后。
落笔生花，一头青牛脚踩祥云，架着清风，有一种超脱凡俗，欲飞升成仙的气度，令人心驰神动。
当木桌消失，无形屏障破碎，前方那一直指引者他的微光突然熄灭，道途尽头一片黑暗，似乎那里不是巅峰，而是一处无间炼狱，有无尽的苦难等待着他。
他的心中涌出强烈的不安和畏惧，有一种感觉不断提醒着他，若是坚持走下去，将有数不清的凶险和苦难。
与此同时，身旁两侧突然大亮，无数条道路出现，每一条都在大放光明，隐隐约约能够见到道路的尽头是一块净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他的心中产生一股渴望，不自觉的迈步走向其他道路。
黑暗降临，仿佛一头巨兽正在将这里吞噬，强烈的危机感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但是，他却收回了已经迈出的脚。
“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区区幻象岂能乱我道心！”
一声轻喝，刹那间天翻地覆。
黑暗消退，三千道途归隐，沈航继续前行。
当来到下一个关口时，沈航猛然间愣住了，他提着笔举在半空，久久落不下去。
在刚才，他已经画出了他目前能够画到的最好，此时一下子无从下笔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有无数的灵感蹦现了出来，但是手中的笔却迟迟落不下去。
他仿佛又回到了起点，忘记了一切，不知道该如何画了。
倾尽全力之后，再次提笔，他竟有一种手足无措之感。
“啪嗒！”
一滴墨汁从笔尖滴落，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沈航心中涌出一股恐慌，他想转身逃走，不愿再画，甚至有了封笔的打算，此生都不再作画。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虽慌不乱，细细品味心中的念头，追根溯源，他终于发现自己在害怕，害怕自己止步不前，害怕自己超越不了刚才的巅峰，害怕自己江郎才尽。
他不断拷问着自己的道心，手中的笔终于渐渐落了下去，刚好覆盖在刚才的墨点之上。
“刚才就是我的极限了吗？”
他不断自问。
良久，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什么是极限？”
然后，他终于动了，笔走龙蛇，双眼越来越亮。
“道无止尽，世上哪里有什么极限，不过都是人定下来的，我认为我达到了极限，那我便无法超越曾经，一切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他的双眸宛如两颗璀璨的明星，行云流水之间，青牛踏天图一气呵成，比之前更加入木三分，仙意更浓。
没有机缘，没有外物，他凭借自己的领悟，成功打破极限，超越了前一秒的自己。
“哗啦啦！”
一切破碎，他重新回到了圣山之上，前方便是山巅，他只有一步之遥。
回首遥望，洁白的云海中许多身影还在不断攀登，面现挣扎之色。
他的心中涌出喜悦，不是因为超越众人，而是超越了自己。
一步跨出，登临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