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嗅探·暮笑
“……”山鬼谣看着清涟背上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有些愧疚地动了动手指，“对不起，我……”
“废话就不用说了。”清涟从侠岚包里掏出一只瓷瓶和一卷白棉布丢给山鬼谣，“伤口之前我已经清洗过了，你帮我上个药顺便包扎下，我够不着。”
山鬼谣在短暂的沉默后，默默拔开瓶塞将止血散一点点撒在清涟的伤口上。
刚开始还好，但时间一长清涟的脸色就慢慢从苍白变成了惨白。
“山鬼谣。”清涟闭上双眼，手背上青筋暴起，“…你能不能快点？”
玖宫岭特制止血散的止血生肌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药会把痛感放大数倍——要是上药速度再慢点，那简直就是究极折磨。
清涟确实很能忍疼，之前治疗零力侵蚀的时候他甚至能全程都不吭一声，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疼。
脑子有什么大病才会喜欢被虐。
“再忍忍吧。”在玖宫岭里待了这么久，山鬼谣当然也知道止血散的副作用，低声说，“你这伤口的创面太大，撒快了会更疼。”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长痛不如短痛’啊？”清涟又忍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向山鬼谣，“…算了……你把药放那儿吧，待会儿我自己来。”
山鬼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山鬼谣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
清晨，金色的暖阳穿过繁密枝叶倾泻而下，在地上留下了些许不规则的光斑。一只小鹿抖着耳朵从林中穿过，惹得露珠飞溅百花垂泪。
此时的森林无疑是静谧而美好的，就好像昨夜的百鬼夜行只是一场恶梦，天亮梦醒以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寻不见半点痕迹。
云丹和山鬼谣结束探知后一齐摇头：“没有探知到附近有残留的零力。”
“没有零力痕迹？！”弋痕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昨天晚上那些重零在左师老师的结界上撞了一晚上，搞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怎么可能会没有痕迹呢？”
“这我怎么知道？”山鬼谣两手一摊，“不过我虽然没有探知到零力，但找到了其他痕迹，喏，你看这儿，零的脚印。”
“昨天晚上在树林里游荡的那些零确实都没有使用过零力。”清涟看着树干上的爪痕上，认真回想了片刻，“它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此事颇为蹊跷。”左师打开结界率先走了出去，“看来，我们只能去清河镇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了。”
给玖宫岭传递消息的嗅探是从清河镇中传出来的消息，清河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显然比他们更清楚，与其在林子里乱转，倒不如先去问问他。
……
远远看到清河镇入口的时候，山鬼谣和弋痕夕两个人的兴致一下子就起来了。
清河镇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镇，临河而建的建筑鳞次栉比，氤氲着水汽的风穿过小镇，黑瓦白墙与依依杨柳仿佛都带着几分欲说还休的娇怯。
若是把清河镇比作美人，那必然是洛神般‘身披烟罗簪翡翠，颦笑皆似画中仙’的绝色佳人。
只可惜……
弋痕夕和山鬼谣站在清河镇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脸上原本的期待与笑容渐渐被疑惑所取代。
风吹过死寂的小镇，卷起几张原本贴在门窗上的黄纸，几扇半掩的木门随之摇晃，发出瘆人的呻吟声。
整个清河镇别说活人了，就连一个活物都没有，俨然是一座死镇。
……
“…姐…姐姐，秋秋…好困……”
“秋秋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
曲折山道上，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在她们身后，有一只半透明的黑色影子正在朝她们快速接近。
“啊——”
就在她们即将被重零追上的时候，少女突然从悬崖边上纵身跃下，吓得女孩发出一声惊叫。
那只一直追在她们身后的重零正欲飞扑，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和少女一起坠下悬崖。
“呼……”
原本应该坠崖身亡的少女此时正抓着树藤吊在崖壁之上，亲眼看到重零摔进云海之中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树藤一荡一松，那个背着女孩的少女落在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掀开杂草后一个略显狭窄的山洞便露了出来。
顺着仅供一人通行的洞口往里走大约十来米距离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一侧隐约可见一线天光，另一侧则生着几根正在往下滴水的钟乳石，洞内相对干燥的地方则铺着一层薄薄的干草。
十来个形容不整的孩子正捧着蚌壳守在钟乳石旁边收集从上面滴下来的水。
看到少女安全回来，孩子们纷纷露出笑容，然后献宝似的把自己攒了大半天的水端到她面前跟她分享。
其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孩子还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鸟蛋：“暮笑姐，这个给你！”
“哇，小南真厉害！”暮笑解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把那个被她背在身上的女孩放到地上以后才笑着接过了小男孩手里的鸟蛋，“可以告诉姐姐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它的吗？”
小南乖巧点头：“这颗蛋是我是在山洞外面捡到的。”
“山洞外面很危险的。”暮笑伸手揉了揉小南的脑袋：“下次姐姐不在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到山洞外面去了。”
小南捏着衣角低下了头：“…知道了。”
但很快小南就重新抬起了头，还帮忙把受伤的小女孩扶到“床”上。
“暮笑姐姐。”一旁脸圆圆的小女孩扁扁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我好像回家……呜呜……我要娘亲……”
“别哭了。”另一个瓜子脸的小女孩拍了拍圆脸小女孩的肩膀安慰道，“暮笑姐姐一定会帮我们把爹爹和娘亲带回来的。”
“好了，都别哭了。”暮笑简单帮小女孩处理好伤口以后才打开腰间的侠岚包取出几个果子，“看姐姐给你们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是甜甜的无花果！”
暮笑把巴掌大小的无花果依次分给每个孩子，看着他们吃完之后才一个人走到山洞外面。
在她面前，有一只瘦弱的海东青正蹲在树藤上梳理羽毛。
“小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给你买玉米果子吃。”暮笑伸手抚摸了一下海东青的翅膀，“待会儿你再去清河镇看看吧，如果看到侠岚就把他们带到这里。”
海东青极为人性化地用脑袋蹭了一下暮笑的手指，然后才振翅朝远方飞去。
暮笑看着渐渐消失在云层中的海东青，轻轻叹了一口气。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