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二把火

  “也沒什么事情,就是放了把火,把别人沒有來得及做的事情帮他做完了而已。况且,何止慕容府,明天早上,还有个地方会着火的。”</p>

  慕容瑾冷冷一笑,笑容那么的惨烈,让人觉得恐怖,犹如嗜血的幽灵。</p>

  这把火只要烧起來,慕容府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再加上她之前在司马明面前说的那番话,司马明心中就算再有疑惑,也不会再对她有所忌惮了。那么之后,承接而來的,将会是一场壮烈的腥风血雨。</p>

  “还有一个地方?”</p>

  温祥琴似乎沒有明白慕容瑾的意思,她看着慕容瑾,对于慕容瑾脸上的平静有着深深的疑惑,却又深知,眼前的女人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智力。她的聪明和智慧,就算是后宫的所有女人加起來,恐怕也难敌万一。</p>

  所以,当她问了之后,慕容瑾并沒有给她回答之后,她便很聪明的沒有再问。</p>

  慕容瑾要做的事情,她插不上手。她能做的,不过就是袖手旁观,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都坦然接受。若她成,则为她高兴;若她败,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至少还可以保她万全。</p>

  当初不过一时发了善心,甚至可以说,她当时与祥嫔的亲近,不过是因为祥嫔这个女人并不如其他后宫女人那般让人厌恶,甚至当初祥嫔的脾气,还有些对了她的胃口。</p>

  又因为基于对皇后的试探,再加上一些玩乐的心思,所以才会有后來为她的谋划,才会有百花宴上的那惊鸿一舞。</p>

  慕容瑾沒有想到,她那样自私的想法,竟然可以得到眼前这个淡然女子的全力支持,甚至不惜生命。</p>

  谁说只有男人之间才会有可以托付生死的友谊?如今,慕容瑾选择将居所移到温祥琴的宫殿,甚至所有事情都不避着她,又何尝不是性命相托?</p>

  “娘娘,您信我吗?”</p>

  沉默了许久,天色已渐渐暗沉。温祥琴正打算建议慕容瑾早些休息,慕容瑾却突然开口,声音中有些犹疑,却又充满了坚定。似乎那抹犹疑,不过是手指上一根无关紧要的倒刺,轻轻拔掉便好,无关紧要。</p>

  温祥琴却知道,如果真正的无关紧要,慕容瑾不会开口,不会问。既然她问了,就说明她心中在意了。</p>

  轻轻点了点头,毫不犹疑。若先前还有一分的踌躇,这会儿,便连那最后的一分也已经因为她的问候而烟消云散了。</p>

  “那娘娘,您爱太上皇吗?”</p>

  这个问題,才是最为关键的。如果温祥琴心里对司马明有所眷恋,有所期盼,甚至司马明在她心中的位置早已是不可替代,那么,有些事情就算麻烦一些,她也必须要去做,以防万一。</p>

  温祥琴愣住了。</p>

  她爱太上皇吗?这个问題,她从未想过,又如何回答?从被选入宫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爱与不爱都已经注定了是他的人,她的情感早已被压抑得荡然无存,又哪里能谈及爱与不爱?</p>

  这些年,拼了命似的争宠,似乎因为这个问題,一下子显得那么的幼稚可笑。爱与不爱,尚且不知,争了宠又如何?不争又如何?在这宫里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难道要比自由自在地死去更让人向往吗?</p>

  温祥琴一直沒有回答,她的心思,慕容瑾明白。那么一问,不过也是为了最后的确认。这一仗,她不能输,所以,任何的细节都必须确定好,不能有任何的偏差。</p>

  “或者,我这么问好了。”慕容瑾转变了问法,“如果有人要杀他,你会阻止吗?或者,你会难过悲伤吗?”</p>

  不知爱或者不爱,那么,如果他死呢?一个人死了,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人为之伤心落泪?又有多少人会慨叹惋惜?</p>

  慕容瑾的问法,让温祥琴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她沉思的头猛然抬起,震惊得看着慕容瑾,她的慌乱却如同看尽了一湾不见底的深潭,包容了所有的一切。</p>

  心神渐渐平定,不由暗暗自嘲。</p>

  她本就不是普通之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題,自己应该早就不会吃惊了吧?她那么聪明,如果说先前一直沒有动作,是觉得这些人还算无辜的话。那么这一次,慕容霸天的死,似乎就成为了一个最重要的导火索。</p>

  那些人还以为杀了慕容霸天,就可以万事安宁,一了百了。却忽略了这个女子,以慕容瑾的聪明,她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慕容霸天是为何而死,真正的凶手又是谁?</p>

  她不言不语,装疯卖傻,对慕容夫妇的死近乎不闻不问,那样的冷血单纯,其骨子里所埋藏的却是比滔滔江水中的浪潮还要汹涌,还要热烈的情感。</p>

  那张平静的容颜下,藏着的是一个个足以颠覆所有一切的巨大漩涡。只要有人触及到机关,那么最后的结局便已是可想而知的了。</p>

  “若说不会难过,那是骗你的。毕竟相处了近二十年,虽然沒有什么铭心刻骨的情感,却至少也有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不过,瑾儿,你要做什么,便放开了手去做吧。宫里宫外,我已了无牵挂,不必顾虑我。需要我的时候,只要你开口,我温祥琴,便是搭了这条性命,也为你办成。”</p>

  那样温和的语调,说出的话却十分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p>

  温祥琴的目光是坚定的,是一往无前的。她知道,这些话说出口,她就再也沒有了回头路可走。可她哪里需要什么回头路?谁这一生,又那么幸运,可以有一条回头路?</p>

  慕容瑾紧紧地握住温祥琴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却可以感觉到温祥琴的指尖一片燥热。夏日的夜晚,夜凉如水,姐妹二人,对视一笑,却已是超越生死的相互依托。</p>

  慕容瑾不禁为司马明赶到悲哀。在这个世界上,真正从始至终爱过司马明的人,恐怕也只有辛可楚一人了吧?而她,却得到那样一个下场。这,似乎是对她一生付出的爱的最大的讽刺吧?</p>

  她倾尽一生所爱的男人,最终却用那样的眼光看她,甚至让她连一生相伴于他身侧的机会都不给。真是一个凄凉婉转的爱情故事,只可惜这爱,也只有女方的单恋而已。</p>

  如今,留在司马明身边的,除了一些位分不高的嫔妾和一些跟随子女去了封地的,如今也就只剩下太后和得宠且无嗣的温祥琴了。</p>

  温祥琴本是脾气直爽之人,在这宫里能够存活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仗着温家的势力,还有辛贵妃当年的扶持。</p>

  而太后沈婉茹,其实心思最深,最让人猜不透的便是她了。一直看似与世无争,默默无闻地帮司马明打理着后宫,一直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怠慢。</p>

  可她的手段,却让人想想都觉得浑身寒毛直竖。</p>

  若不是那次受伤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被人下了毒,若不是有言御风在,她也不会将自己所中之毒同当年的卿贵妃所中之毒联系起來。若不是恰恰在她着手对付辛氏的时候,司马恬也那么恰好的中了毒,她不会将目光转到皇后的身上。</p>

  她的每一步棋都恰到好处地将矛头指向辛贵妃,自己倒是站的远远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p>

  只是,如今已经沒有了可以让她借來为刀的人,不知道她会不会自己动手?当然,也许她会借着司马明的手为刀,不过这最终的果,绝不会只由司马明一人去吞!</p>

  在心里,慕容瑾对温祥琴是感激的。不管温祥琴对司马明到底有沒有感情,会不会为司马明的死而难过伤心,她毕竟已经嫁给了他。</p>

  在这样的年代,一个女子若是嫁了人,那么便真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而温祥琴能够抛弃世俗观念,甚至无视世俗观念,愿意忍受世俗的批判而决定帮助她,单单只这一点就足以让慕容瑾对她表示敬佩了。</p>

  更何况,此女之心还如此坚定,似有万夫难挡之勇。就算是男人,只怕也难以拥有她这般的坚定和一往无前吧?</p>

  一夜再无话。当第二日,慕容瑾从床上醒來的时候,入眼的已是意儿平静,几乎沒有任何表情的容颜。</p>

  她能一眼便分辨出满儿和意儿两姐妹的原因之一,便是相比满儿來说,意儿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p>

  而这一点恰恰是许多人都无法做到,一夕半日也无法学到的东西。</p>

  以往在慕容府的时候,她可以对满儿所有的缺点熟视无睹,当作根本沒有看见,她只是予以眼神的责备。却沒想到,正是因为自己这样的放任自流,反而使得她越发的变本加厉。</p>

  如今,她们所谋划的事情,哪里能多说半个字?即便只是一个表情,甚至只是一个眼神,都足以毁掉全盘的计划。</p>

  她不会冒着那样的风险,也绝不会将其他人的性命如此儿戏。</p>

  “意儿,花仟阎呢?”</p>

  只睁了睁一小会儿,慕容瑾便又再次将眼睛阖上,似乎还有继续再睡一个回笼觉的意思。</p>

  意儿站在床边,回答道:“已经去放第二把火了。”</p>

  说着,她的脸上,难得的现出一些微微笑容來。此次小姐的计划,每往前走一步,她的心便不受控制地激动一阵。</p>

  如今才刚刚走到这里,她就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了。若不是先前早已练就的功力,只怕现在她也早已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了吧?</p>

  “他倒是勤快。既然连花仟阎都起床了,我也不能再赖在床上了。不过,今天好像沒什么事情可做。”</p>

  慕容瑾刚坐起來,又满脸苦恼。起这么早,沒事可做,那岂不是要无聊死了!</p>

  “小姐可以去看看戏,也许可以顺道给花公子的那把火上浇点儿油。火旺了,才够壮观,才有看头嘛!”</p>

  意儿虽然跟在慕容瑾身边的日子不长,对慕容瑾的心思也不如冰儿知道得那么清楚。却也是已经跟在慕容瑾身边多年的人了,且她的性子同慕容瑾的最为相像。所以这会儿,她才能够大胆地提出建议,而不怕慕容瑾怪她多事。</p>

  慕容瑾哈哈一笑,笑眯眯地指指意儿:“我看是你这丫头想看戏了吧?不过,你说得也不错。反正起都起了,沒事做也挺无聊的。那就去浇点儿油,看看这火势,能不能直接把所有该烧的东西都烧了,也省得我们再多费力气。”</p>

  说着,慕容瑾便一下子起了身,笑眯眯地开始穿衣梳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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