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在陈铭被巨口吞噬的一瞬，房门陡然破开，一直在客厅喝酒的中年男人伫立在门口，已经变为全黑的眼瞳四处扫视，或许是发现房间已经易主，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随即没有片刻犹豫，将手里的酒瓶朝黑雾巨口砸了过去，同时冲向黑雾之中，徒手将黑雾撕裂，塞进嘴里咀嚼。

  看上去好似是黑雾包围了中年男人。可在男人的撕咬之下，黑雾变得愈发透明淡薄，黑雾之中传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中年男人手中再次出现了酒瓶，一下一下发疯般朝黑雾砸去，奇怪的是砸中黑雾就好像砸在了实体，发出了砰砰砰的声响。

  中年男人的身体也在黑雾的侵蚀下露出了一块一块的森森白骨。

  随着黑雾渐渐淡薄，露出了其中已经昏迷的陈铭，中年男人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俯身抱着陈铭，朝天嘶吼一声，漆黑的眼瞳中流下了暗红色的血泪，滴在了陈铭的脸上。

  感觉到脸颊的丝丝凉意，陈铭缓缓睁开双眼，一滴血泪瞬间滴进了眼睛里，一股庞大的记忆涌入脑海。

  这个家庭本来是被所有人羡慕的，妻子在家相夫教子，中年男人赚钱养家，而曹文曹佳都是品学兼优。

  直到有一天，独自买菜回家的妻子在回家途中，被两个男人尾随，直至一条无人的巷子，实施了侮辱和抢劫。出门寻找妻子的中年男人在离家不远的巷子里找到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妻子。

  回到家后，报警抓住了两个人犯，可是在一周后，已经被释放的两个人犯趁中年男人上班，再次入室对妻子进行了猥亵侮辱。

  接到邻居消息赶回家的中年男人只看到，在他们的卧室中，妻子已经上吊自杀。

  那时开始，男人整日酗酒，待在家里不出门，精神出现了问题，在幻想中，妻子出了轨，生了两个孩子，就是曹文曹佳，长时间的酗酒使中年男人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对曹文曹佳整日打骂，除了喝酒，就是对着妻子上吊的房间门发呆，可是再也不踏进一步，总觉得妻子在门后喊自己进去。

  一天，在一次醉酒中，失手把摔碎的酒瓶砸向曹佳，破碎处深深插入了脖子，喷射出的血液染红了中年男人全身，仅剩的一根神经也终于崩断，男人彻底疯了，逼曹文进去妻子上吊死亡的房间后锁住房门，而自己坐在餐桌前一瓶接一瓶灌着酒，时不时笑出声。

  一周后，习惯了这家人吵闹的邻居觉得最近一周隔壁安静的有点过分，敲门无果后报警。

  警察打开门只看见整个房间好像被血液粉刷过一样，到处都是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液，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坐在餐桌前手里还提着酒瓶的中年男人，还有卧室内蜷缩在门后的曹文，这个原本人人羡慕的家庭，仅剩的一家三口无一生还。

  “我知道…你不是曹文…，不过，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越来越虚弱的中年男人对陈铭说道。

  说罢，猛地伸手扣出了自己已经变得全部漆黑的眼珠。

  “吃掉它，你就可以回去了。”

  陈铭此时内心百感交集，嘴张了张，想说的话到嘴边可就是发不出声音，看着漆黑的眼球，一咬牙吞了下去，瞬间左眼爆发出剧烈的疼痛，就在疼到昏迷的瞬间，看到中年男人身后再次浓郁起来的黑雾涌了过来，想去提醒却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柏油马路上，冰冷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脸上。

  如果不是左眼剧烈的疼痛，陈铭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昏昏沉沉爬起来，走向了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