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新谷知县聂志和

  “母后,今日早朝,渭河下游决堤,新谷、常裕两县上本称受灾严重,父皇当即安排户部拨钱粮赈灾。儿臣主动请缨担任赈灾特使,老八顾忌上次赈灾的事尚未平复,不敢冒然与儿臣相争,儿臣本以为十拿九稳了。

  谁知父皇直接钦点了顾慎言任赈灾特使,负责一应赈灾事务,而且父皇还在圣旨上加了一句,赈灾特使如朕亲临,各级官员不得违命!”

  赵琰咽了口唾沫道:“母后,儿臣以往赈灾时,父皇可从未下过这样的旨意啊!”

  皇后坐正身子,将意外和慌乱从脸上压进心里,沉声斥道:“慌什么?一点事就吓成这样,能成什么大事?”

  赵琰连忙伏地道:“儿臣无状,请母后恕罪!”

  皇后淡淡道:“你我母子之间,什么罪不罪的,起来吧!”

  “谢母后!”

  赵琰虽是站起来了,腰却不敢站直,还是卑微的躬着身子,一米七多的个子此刻看着连一米六都不到!

  皇后道:“你是皇子,去赈灾自然是代表天家;他顾慎言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若是不给他加个名头,各级府衙谁会听他指挥啊?”

  赵琰奉承道:“母后明鉴!是儿臣一时情急,思虑不周。”

  皇后又道:“顾慎言无非是借着他老爹的名头,压着那些官员,他若是不懂变通,那些官员没有油水可捞,谁又会真得与他一条心呢?”

  赵琰奉承道:“母后深谋远虑!”

  “你别在这儿说好听话,去和你那些人打个招呼,让他们随着本心办事儿便好!”皇后冷笑:“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不拿钱白干活的!”

  “母后说的是,儿臣这就去办!”

  皇后故意待他快走到门口才道:“慢着!”

  赵琰乖乖回来,躬身听训,又虔诚又卑微:“母后!”

  皇后喝了口茶才缓缓道:“让你的人机灵些,不要做的太明显,连累了你!”

  赵琰心里清楚,其实她是担心连累到她自己!但是戏还要做全套!毕竟,他也没有别人可以倚仗。

  赵琰一撩衣襟跪下,受宠若惊地说道:“母后对儿臣关怀,儿臣铭感五内!”

  “行了!去忙你的去吧!”

  “儿臣告退!”出了宫门,赵琰身子站直,一脸桀骜,又是那个太子宝座的最佳候选人!

  他对身后的心腹吩咐道:“顾慎言挡孤的财路,那孤便让他有去无回!”

  那心腹道:“人手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殿下号令!”

  赵琰却停住脚步,露出阴险笑容道:“不急,若是才去就出事太过明显,还是让他先折腾折腾,待他把人得罪光了,再收拾他,到时候连个拉他一把的人都没有,想把他清蒸还是红烧都全凭孤一句话!”

  心腹随之也露出邪恶笑容,附和道:“殿下英明!”

  渭水河贯穿大燕东西,东起燕山东麓,西到西洋入海,不仅灌溉了沿河两岸的农田,还是大燕朝漕运的命脉,是大燕名副其实的母亲河。

  与所有朝代一样,大燕朝也有治水的部门,年年修、年年涝,年年赈灾,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富了修水利的官员,苦了岸的百姓。

  顾慎言下车,黑面白底的锦缎靴踩在提前垫好的草垫上。

  地方官员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恭候在路旁,为首的新谷县知县向他拱手揖道:“有劳特使大人风雨兼程,下官等感激不尽!”

  顾慎言目光清冷道:“聂大人,客气了,目下灾情如何?”

  聂志和个子不高,留着两撇八字胡,不像是个知县,倒像是个酒楼掌柜。

  他拱手道:“经过我全县上下齐心协心,已经将灾民转移府衙安置,只是民房被洪水冲垮数量颇大,一时间,住宿和粮食都十分缺乏。”

  一番话说的中规中矩,顾慎言点头道:“有劳聂大人带顾某到灾民暂时安顿之处看一看。”

  聂志和伸手道:“顾大人,这边请!”

  顾慎言跟着聂志和,所走之路都是被草垫垫过的,这样可以有效避免淤泥弄脏他的靴子。

  聂志和引着顾慎言来到县衙院内,院内支着雨棚,下面全是老老少少正在端着碗喝热粥,看到顾慎言和聂志和进来,都连声道:“感谢聂大人!”

  “聂大人真是我们的清天大老爷啊!”

  顾慎言继续往里面走,正厅、回廊直至后院全都是灾民。

  聂志和道:“除了一间卧房外,其余所有有瓦遮头的地方都用来安置灾民了!县衙粮库里面的存粮已经尽数拿出来发放给灾民了!”

  顾慎言微微颔首道:“顾某奉皇命带来米粮、被褥、帐篷,有劳聂大人派人分发给灾民。”

  聂志和抱拳道:“皇恩浩荡,是吾辈之幸!下官这就派人去清典分发物资,请顾大人书房用茶,稍作歇息。”

  顾慎言却道:“不必了,顾某还要赶去新裕县。”

  聂志和表情复杂,看这位顾相爷的大公子一副身娇肉贵的富家公子相,认定此次奉皇命赈灾是他老爹让他前来镀金的,却不想他如此认真?连口茶都不喝就要赶往下一站!该不会就这样走个过场便回京交差了吧?

  顾慎言道:“待顾某将新裕县的赈灾物资送到,安置好之后再回贵县,与聂大人共同抗灾。”

  聂志和连忙躬身道:“顾大人不辞辛苦奔波两县,为两县送米送粮,实乃我等之楷模!”他身后一从跟班也跟着附和。

  顾慎言淡淡回了句:“顾某份内之事,聂大人过誉了。告辞!”

  从新谷县穿过往常裕县去的路上,顾慎言一直看向两侧,龙六道:“公子,是不是不太对!”

  顾慎言拧眉道:“新谷县有多少人口?”

  龙六想了一下道:“一千余人!”

  顾慎言面色凝重道:“方才在县衙看到不过百余人,还以为受灾并不严重,可这沿途经过,房舍尽毁,却不见灾民,这一千余人现在何处?”

  龙六闻言道:“难道被那知县藏起来了?”

  顾慎言道:“让咱们的人往高处搜寻。”

  “是!”龙六心道:“若那聂知县当真为了在顾慎言这里取得好印像,而将灾民驱赶别处,不问死活,那可真是好大的狗胆!”

  龙六看顾慎言脸色苍白、眼圈发青,便道:“主子,到常裕县预计需要一个时辰,您昨晚便未休息好,还是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吧!”

  顾慎言昨晚坐在楚楚床边几乎一夜未眠,此刻头痛脑胀,便倚在车厢靠背上休息,刚闭上眼便道:“留了人接应凤九吗?”

  龙六道:“人已经留在新谷县路口,请主子放心!”

  “嗯!”顾慎言才又安心闭上眼睛,他太累了,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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