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替罪羊
秦川和熊烈一前一后，顺利的登着新风外机机箱来到了光复医院二楼的储藏室内，两人蹲在一个医疗设备箱后，细听着楼道和楼上的声音。
“楼道有巡查，楼上有护士和许凡身边的几个老警员，咱们不好靠近李恢元的病房！”秦川从设备箱里翻找出一个听诊器模样的东西，虽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但是贴着地面和墙面，他反复的听着设备里的回音。
“这你都知道？”熊烈低声道。
“警员们习惯快步走，查案办事效率更高，一般步伐频率比护士还要高！而楼上的声音你细听，轻声碎步，是女性护士，重声回步，是他们身边的警员。而许凡身边有个老警员习惯穿硬底靴，声音更不一样。”
“我要是全部身体零件都换了，是不是也属于你们ai一族了？真牛逼，我发现你们就是和人类不一样！”熊烈有些佩服秦川看似简单的小推算。
“这有什么？这是常识而已，你变成ai也架不住脑子蠢！吃腰子就补肾么？你得先有肾！”
“你！”
“别废话了！想办法！怎么救人！”
“我要知道还找你？”
“你把我耳朵上，手腕上，脖子上的干扰环解了！我得搬救兵！”秦川边说着，边摆弄脖子上颇不舒服的干扰环，这些干扰器让秦川不仅没法使用元讯，而且很多身体内的ai机能处于缓滞状态，且不说身体舒不舒服，他心里就十分膈应。
“我傻么？给你解了干扰器，你就会报警！会让许凡他们救紫衣和博昭！会暴露我们！”熊烈瞪着圆眼，狠狠的窥探秦川的小心思。
秦川长叹一口气，也知道熊烈一个刚猛直男，是断然不会因为什么计策之类的事给自己解开干扰器束缚的，他但觉此时是一个僵局，两人上也难下也难。显然，快入半夜时分，武警配合许凡的部分警员包围了光复医院，可能给李恢元保外就医的时间只有不到四十八小时，他是昨天到的医院，现在时间十分紧张。
“那这样吧，我去以白衣的身份临床追审一些事情，你跟着我！时机成熟，你胁迫李恢元离开医院！我帮你搞定病房内的警员！”秦川最终还是选择了硬来。
“硬来？没有任何巧取的可能么？”熊烈一直认为，秦川的智慧不会只如此，若是用强，那便是秦川要耍花活。
“还巧取？这俩字儿你会写么？满是武警，怎么取？”
“那行，听你的，先进屋，我伺机而动！”熊烈表情坚毅。
秦川拍了拍熊烈的胸口，以示鼓励，然后起身奔着储藏室外走去，手里握着他ai管理局协警的身份牌，熊烈紧紧跟着秦川，就好像他才是警察，而秦川是一名犯人。此时，熊烈的紧张情绪几乎到达了定点，他既要防范秦川的花样，又要确保不被警察发现端倪。
秦川和熊烈走过二楼的漫长走廊，这是他们二人今生走过最长的一段路了，两人冒着虚汗，不停的打量四周，今日医院的护士和医生似乎很少，而巡查的警员到处都是，普通的病人似乎有不少被引导或转移去了住院部或急诊。
三楼的宽阔走廊内，有六名警员和两位武警战士，他们见秦川和熊烈缓步而来，纷纷用目光上下打量二人。
“秦川？你来干嘛？”说话的就是许凡身边的那位老警员，大家都叫他老陈，发白的鬓发和眼角的皱纹都是年龄的昭示，他和秦川相对熟悉，ai管理局的部分协审文件还是他帮秦川和云紫衣办理的。
“哦，老陈！管理局发现李恢元的方舟集团内除了古人和未来人制造，还可能有死躯修复和活体实验，我们来问问话，确认点事！”秦川赶紧把老陈一把搂了过来，然后赔上笑脸，低声道。
“那今天不行！保外，不符合问话流程，等明天回了所里吧！”老陈拒绝道。
“不行，有点棘手，通融一下，跟李旭殡仪馆的部分无身份尸首有关系！”秦川一说到李旭的事，老陈就知道，这跟自己和许凡的案子有关系，可能拖不了时间。
“你跟我来，一起进去，我们一起问！哦，这位是？”老陈瞟了眼熊烈。
“哦，他是管理局的专员！刚在楼下的身份识别器录入过身份了！跟着我做笔录的！”秦川冲熊烈挤了挤眼睛，熊烈赶紧跟老陈点头微笑：“陈哥，你好！”
“好，一起来吧！时间别太久！”老陈回身跟几位警员和武警说了几句话，然后带着秦川和熊烈进了李恢元的病房。
秦川如今的身份，和警察几乎是无异的，ai管理局里经常会碰到警局也很棘手的，通过ai智能进行的犯罪，甚至有些就是ai人直接的犯罪行为，警察们也就都习惯了和ai探员们携手办案，甚至有些案件根本就少不了机能和体能更盛的ai协同，于是老陈这类老警察，也就经常会妥协一些ai探员们不太符合流程的办案手法，这些白衣经常会和警察这些蓝衣们穿插在一起，似乎蓝白相间的制服就是一切罪恶的阻碍，一切正义的托手。
李恢元的状态比秦川和熊烈想象的更差，他在内测会的时候自己切开上臂的行为，为他的肉体部分带来了感染，而由于也不知是魔法还是光电效应的激发，使得他的机体部分出现了大量的系统紊乱，这些紊乱甚至掺杂着机体能量系统的乱码和脑部计算系统的黑客虫卵侵袭，简单说，他有可能因为唯心的魔法，变得痴傻或癫狂起来。
“你问吧，秦川，十五分钟时间！”老陈就站在秦川的身后，另外几名警员也都进了病房内，一切的问询都在警察的监视下。
“李恢元，认识这个人么？”秦川坐在李恢元的床边，拿出一张邓宪宗的照片，他面对李恢元且眼光所及的一侧，是没有警察的，视觉死角外，秦川用了一个近乎魔术师的手法，他举起照片的刹那，手指搓了一下照片，这照片的景象一面，变成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我们来救你！伺机屏蔽你的ai系统源！”
李恢元看着秦川的脸，又看了看照片上的信息，秦川很快又一搓手指，照片又变回了景象，上面的人确是邓宪宗无疑，这个手法，其实就是道具的支撑，秦川所用的照片是一个薄到极致的信息记录板而已。
老陈在屋里踱步，也没注意当下智能时代里，秦川竟然还用照片这种老旧的东西，他的目光更多的盯在了熊烈的身上，心里一直嘀咕，ai管理局怎么会有专员参与线下的问询呢？
“我不认识他！你们不必徒劳！”李恢元慵懒的看着秦川的眼睛。
“邓宪宗消失，之后涉嫌帮你处理罪证！李恢元，李旭那日我们有所问询，殡仪馆内有不明尸首，且管理局有不明ai系统回收，我们怀疑，有肉躯人类被你转移意识和记忆！你最好老实交代！”秦川这临时编纂的戏码，还挺真实，熊烈和老陈甚至在仔细的听着秦川的问询。
“秦川，别信任何人！别信任何事！这个世界，ai，自然人，古人，未来人，人造人，混血人，比比皆是！肉眼和电子眼都不再是现实的记录，而是谎言的簇拥！”李恢元的话颇有道理，“邓宪宗从来没有消失！因为，我就是他！”
“又在说疯话！李恢元，你个疯子！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脱罪么？邓宪宗本来也有罪！你别以为机体判断不是你你就没事！”老陈显然被李恢元这几日的疯言疯语折磨够了，李恢元几乎每天都在跟警方阐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是李恢元，他是邓宪宗。
但是，就这么荒谬且疯癫的言语，让秦川顿时惊汗如雨，他思忖着李恢元的话，似乎在盘算这个癫狂且悖乱的事实是否有可能发生。
“你为何是邓宪宗？”秦川追问道。
“我是替罪羊！”李恢元直言道，“秦川，大唐的诗如此瑰丽！我却独爱韦应物的连篇字句，这比部郎中看得透人生。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你看到的美，都是有负累的，人也一样，我没有撒谎，但是你看看，我替人负重，却被世道看不清真身！”
秦川就知道，能说出这话的人，真的有可能是邓宪宗，他是吟游诗人，对韦应物这些有着大才的唐朝官员当是有自己的独爱的，若是李恢元，怎可能抛了诗圣诗仙却择了这比部郎中的诗句品评？
“你到现在还在撒谎？你个疯子？你是邓宪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洗脱罪责么？”秦川突然暴起，狠狠的掐着李恢元的脖子，“被你杀死的人，被你换了身躯的人，他们替的是谁的罪，谁的累？你个疯子？你个刽子手！你个杀人的魔鬼！你个罪大恶极的人渣！”
秦川突然的不冷静，让老陈等一众警员突然机警起来，他们赶紧过来阻拦秦川的行为。熊烈明白，机会总在一刹那间扭转，他假借着劝阻秦川，突然把一颗很小的干扰器微粒投入了李恢元的嘴中，然后拦腰抱着秦川大喊：“秦探员，你冷静，你冷静啊！”。
老陈和一众警员赶紧把秦川按压在地，秦川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凭警员们摆布。熊烈上前一步，探查李恢元的鼻息，突然大喊：“坏了！机体紊乱！叫医生！”
老陈复又起身，探查李恢元的情况，只见他两眼瞳孔泛起淡淡的蓝色，脖颈至脑颅都有过电般的刺啦声响。
“他是因为感染来的医院，今日管理局的系统维护人员都撤离了啊！怎么办？”老陈有点束手无策。
“快！呼叫管理局准备系统复查的床位！老陈，联系许凡，配车把李恢元送去ai管理局修理！他是混血，不能死在医院，有系统乱码，必须先除码查毒！”秦川大喊道。
老陈也不是智能高手，他所理解的乱码和除码，可能就和全息电脑杀毒一样吧，可能和吃感冒药也相似。“没有手续，不能擅自离开医院！”但是老陈没有许凡的允许，不敢擅自决定。
“都什么时候了？要是李恢元死在医院怎么办？”秦川大喊道。
“对啊，老陈！要不上武警同志们的车？”熊烈明白，转运李恢元，路上是更好的解救机会。
老陈沉默了片刻，显然是在跟元讯另一头的许凡沟通着什么，突然，老陈挥了挥手，大喊一声：“武力押送！管理局城郊分院，快！”老陈话音未落，几个武警利索的协助前来的护士将李恢元的病床放躺，然后绑紧了绷带，前后簇拥着出了病房。
“等回去收拾你！”老陈指着秦川怒喝了一句，然后随着李恢元一道出了病房。
秦川和熊烈互相点了点头，原来，营救大计还远没结束，但是，秦川的心头似乎隐约感受到了另一个阴谋的遮天袭来，如果这个李恢元真的是邓宪宗，那么，一切的前事，似乎都被颠覆了，这至少说明，李恢元其实已经得救了，而他们如今所做，只是困兽之斗，且为自己的“罪责”再加上一把枷锁，这可能是陷害，也可能是暗杀，是李恢元背后黑手对自己的一次狠狠的压迫。
秦川又看向了熊烈，这莽撞汉子的笑里，竟然带着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