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将台验兵3

  出了兵器厂,前方渐渐变得冷肃萧杀,放眼望去,只见天空中弥漫着淡淡黄尘,一阵阵鼓声和士卒操练之时的喊杀拼搏之声清晰入耳。

  虎背心窝里禁不住七上八下,心跳应和着战鼓敲打、喊杀节奏,他整个人忽然显兴奋激动不已,急忙催促车御:“赶车的,你快点,有这么好玩的事,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车御快马加鞭,不消半刻,前方出现一长条高坚壁垒,壁垒中间立着道辕门。辕门顶端挂着颗白森森的羊头,羊头两侧各立着四面旌旗,气象说不出的森严。虎背一看,刚才那股子狂热劲仿佛叫冷风刮了刮,行为不由自主稍加收敛。

  战车停在辕门下,虎背跳下来,正要往里走,车御喊住他:“喂,此处是中军大营,没有将官允许,莫要随便进去。”话音刚落,大营门口已迎上来一门将和两个持戈武士。门将朝来人喝问:“外面何人!”郭开尖着嗓门大声应道:“我是大王身边的内臣郭开,刚才奉大王之命接一个小神仙过来,现在人已带到,你们几个还不速速进去通报!”

  门将听了,手一挥,立即着一人进去通传。没过多久,通报之人回转,对门将略为言语,门将随即点点头,对虎背和郭开道:“大王正在大帐相候,你们随我进来吧。”说完转身在前面带路。车御将战车停于车列之中,自行归队去了,虎背跟在郭开和门将身后,一面朝大帐方向走,一边扭着脑袋四处探望。军营内营帐重重,卫兵分列两旁,一个个手持利刃面无表情,犹如石雕泥塑般,军容甚是严谨。

  赵国人有着百年“胡服骑射”的传统,但凡国人,不论身份高低、不分贵贱尊卑,从小便穿胡人装束,学胡人骑马射箭,并且由乡长里长定时组织民众围田射猎,骁勇尚武之风闻名于天下。若论单兵素质,纵然秦兵那样的虎狼之师也有所不及。长平关一役,赵王听信谣言,临阵撤换主将,使得国土大片流失,国中轻壮十去其五。秦王背弃请和之约,杀掉白起之后,以六十万大军重围孤城邯郸,却久攻数年不下,反倒让四国援军杀得大败而回。后又多次出兵,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可见赵国百年的尚武精神绝非浪得虚名,其士卒之精锐,它国少有匹敌。

  虎背见这些兵卒个个器甲犀利,不动不摇,冷硬得像一尊尊冰快,登时收起顽皮之心,缩回脖子老老实实跟在后面。门将带着他们,径直大来一座锦帐之前,同帐前侍卫长简单交涉之后,便告退离开。那侍卫长随即钻进大帐,只听他在里面大声通报:“启禀大王,门外有一内臣带着一个小孩求见。”虎背嘀咕:“明明是他喊我过来,怎么又说成是我过来求见。”

  这时帐中传来赵王的声音,声音非常洪亮,只有一个字,“传!”

  虎背和郭开二人即刻走了进去。赵王正坐当中,旁边环坐着七八个人,苏代、平原公子和昨天那三个试法武将也在其中。郭开对赵王恭了恭身子,道:“大王,人我已经带来了。”赵王将头轻点,郭开遂走到赵王身后侍立听候。虎背两颗眼珠子一眨不眨,直直朝前盯住。赵王笑着问他:“小神仙为何这样看着我。”虎背道:“大王今天穿的好威风,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赵王今天特地穿了件细磨连环战袍,这战袍鳞甲鲜艳,胸口雕着个烂银老虎头,虎目绝眦(形容眼睛睁到及至),看起来煞是威武霸道。他听虎背夸自己威风,颇为得意,接着问:“难道本王没穿这身战袍就不威风了吗?”这个问题换成是别人自是连拍一阵马屁,偏偏虎背不晓得那一套,说道:“可不是,穿上这一身才更像个呼风唤雨、八面威风的大王,叫人一看便觉着害怕。”

  赵王知他口无遮拦,没同他计较,示意他坐下,轻笑道:“昨日寡人同诸位臣工在大殿之上定夺该选谁为三军统帅,众臣工争论不休,意见没个统一,眼下请你来正是为了选统帅这件事。”虎背道:“我又不懂得带兵打仗,你们自己选好了,找我来有什么用?”赵王道:“凡统帅者,必须得服众,不能服众,则无法发号施令,寡人找你过来,就是想叫众将士亲眼看看,究竟谁最具带兵之能。”

  虎背道:“哦,怎么个看法?”

  赵王看向周围之人,道:“你们谁给这小神仙说说,统帅三军都要具备哪些条件。”话刚落音,昨天第一个举鼎的紫带武将最先开口:“大王,我来说。”赵王道:“庞信将军有何高见?”庞信冲虎背一拱手,朗声道:“臣以为,欲带兵,必先整顿军纪。只有军令严明,士卒才会心生畏惧,士卒畏惧便不敢去违抗命令,作战之时方能配合主帅战略,指挥布阵之时则可得心应手。”

  忽然又有一人道:“军令严明,这是必然,但过于执法严厉、惩罚过于苛刻,士兵就会憎恨主帅。倘若兵卒心存憎恨,是问打起仗来怎么可能甘心去听从主帅调遣?”赵王朝出声之人看过去,道:“乐乘将军不同意治军太过严厉,可说说你的主张。”

  乐乘道:“臣认为,主帅当爱兵如子,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喜同悲。士卒们血洒疆场保家卫国,为大王献出最为宝贵的生命,纵然儿子对老子也不过如此了,所以身为统帅之人应当善待他们。这样不但能宣扬大王的恩德,同时也能令他们感恩为国家甘效死命。”赵王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转而问乐乘的弟弟乐闲:“将军的哥哥主张善待士卒,将军是怎么看的?”

  乐闲应一生“诺”,说道:“臣的主张同兄长一样,对敌人得如同虎豹一样狠毒凶猛,对自己人则必须要兄弟一般去爱护,若非如此,士卒们如何能信服。”<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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