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苏秦游历通列国 齐都拜会大师兄

  第五十六回苏秦游历通列国齐都拜会大师兄

  回前词《相见欢》

  数载时光似箭,相见欢。遐思鬼谷学艺,却互残。

  激愤述,皆惜叹,忆相关。师尊大恩难报,泪巾沾。

  话说苏秦决意出游列国,变卖了自家财物,购买了车马等出行物品,也是显出孤注一掷之决心,却遭到全家人反对,但竟义无反顾,执意向着既定目标前行。当他到达魏国都城安邑后,却听说了两位同窗学友,其大师兄受难屈惨之情,心中不禁惊异非常,暗思本欲想到此得些助资,才好凑集旅途路费,否则难于完成此行。后经过谋划对策,终于想出了解决之道,便来到学友庞涓府第,却遭怀疑被羁留不放,等到庞涓下朝回府,方才得到证实为真,于是受到热情接待。当谈到如今打算时,苏秦便顺势说出了自己想法,要借周游列国之机,为庞涓提供所探各国情势,也好解决路资之困,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得到庞涓赞同,从而达成了一致意向。于是庞涓出资供给苏秦费用,装扮成商贾富豪之人,并派出武人给与路途保护,使苏秦能顺利完成游历宏愿,也可为自己搜集消息情报。

  苏秦一行扮作行商模样,一路风尘就入了韩国,到伏牛山等地踏察地势,又沿途观看其民众之情,后来便到了其国都阳翟,即为如今的河南禹城市。也是攻占郑国之城,刚立都不久,因此时各国情势,均发生了很大变化,各大国都看重了中原之地,对尚存的各个小国,虎视眈眈,寻找时机吞并之,所以都想将都城向此地转移。韩国本来的国都,在如今的山西临汾之地,看到中原之争的重要性,便首先迁都到了阳翟,因此地靠近当时的郑国,也就是如今的郑州南的新郑之地。属于中原尚存的小国,韩国早就对其垂涎已久,可总是难于寻到时机,将国都建在其附近,侵夺目的非常明确。这阳翟过去曾是大禹治水之处,有很多山川地势与黄河有关,还有早期的烧窑造瓷器的基础,后来便叫作禹城,有名的汝窑均窑都在此地。其西面为伏牛山余脉,东面为平原之地,是个很有发展前途之城,地势位置均很重要,但却因郑国隔在其中,不利与各国通络商道,因此成为韩国所必夺之地。

  苏秦对这些情况,都做了深入了解,还知道韩国的制作业也很发达,特别善于制造强弓劲弩,弓箭为军队远射兵器,各国均为重视,唯独韩国最为强劲。因此其军队很有战力,多在战场上占到上风,这些庞涓也是知道的,但苏秦可以更直接了解到,同时也观察了当地的风土民情,随后写在了观后的记载中。当完成了韩国的游历考察后,不仅看到了地势城垣内情,通过探听或与人交谈,也知道了部分国家朝臣将帅之情。苏秦便将自己的观察判断,写成文卷或画图,交给身边陪同的侍卫,秘密送往魏国交给庞涓,自是大有参考用途,受到了庞涓的重视和赞赏,因此费用得到了保证。身边跟随的侍从虽为庞涓心腹,也知苏秦为大帅学友,身份自是贵重,而且为主子暗中办事,总是不敢怠慢,一切花费都按苏秦所定照办。庞涓也知苏秦与自己,并无任何争竞关联,只是互相利用,无需做防范之事,不过出些花销,也就只管大方从事,命跟随之人护卫,如同对待高客一般,任其自定行止。

  这样也有数月时间,苏秦便转道向南进入楚国,又在其地游历考察数月,便到了楚国郢都,也就是如今的荆州之地,史上叫作“纪南城”。在荆州市北面地方,至今有此城址尚存,本作者曾驾车,到过此地游览考察。当时楚国为南方大国,不仅地域辽阔,人口众多,且商贸发达,国力雄厚,是北地各国难于比拟的强国。苏秦自是认真走访考察,观览其山川地势,江河水网,且了解其民风乡俗,得到了真情实况,因此给庞涓提供了详细情报,很受庞涓重视,自然更加信赖。这样苏秦行程千里,又经过了一年多时间,才转到赵国游历考察,又待了较长时日,走过了很多地方,便北上去了燕国,沿途还到过中山国等小国,行程数千里。对北地山川地势,国情民俗,粮农商贸,军伍强弱,国朝君臣等情,都做了详细了解记写,可说是了然在胸,对其后来游说成功,奠定了坚实基础。

  苏秦虽然到过中山国,却未与朝臣有过接触,并不知师尊王栩下落,只是走马观花的游历一番,实未想到这时王栩已然过世,却埋在了国都灵寿附近。这也是王栩故意隐藏此情,让这些弟子扑朔迷离的原因,所以后来难于被人获知,史册多无记载,只好写成其升仙得道去了,成为历史的一大疑迷。苏秦又不识乐池,无从知道恩师之后情,也就不再挂念此事,要么定会前往祭奠,岂能不闻不问了事。待苏秦游历完燕国,便向东去了山东齐国,不仅游览了东岳泰山,而且对齐鲁作了一番考察,最后又到了齐国都城临淄,也是自有悬念未解,定要来此证实一番。这就是大师兄孙膑的下落,到底是如何情形,自要找寻相见,也是作为师弟该做之事。此刻由于孙膑因田忌之因,早已辞去军师之职,形如平民无异,只是在自己宅第隐居,并无任何声响,苏秦只好悉心打问,才知其确实返回了齐国,并且尚在临淄居住,便亲自到家中拜访。

  这正是:拜师学艺已成才,初试碰壁玉珠埋。尚欠尽解天下事,理论实践难合拍。妙谋赢得游历资,列国情势入襟怀。今去拜望学兄友,自得领教智识开。

  且说苏秦在齐都临淄城内,打听到学兄孙膑下落,便采买了些礼品前去拜望,跟随之人虽知主人与其不和,却也不便干预,只好依着苏秦吩咐行事。这日来到孙膑家门,见也是一座豪阔庭院,显示曾经风光一时,虽然当今失势冷落,毕竟也是建过功劳之臣子,齐国君王还是有所高待,并未如对待厌臣那样薄情。苏秦见大门紧闭,便下车前去敲门,等有人从内中开门询问,他便说是孙先生故友苏秦来访,烦请转告即可,自会明白无误,那人忙跑进里面禀告,片刻便跑出来请苏秦入内。于是苏秦便带了一名随从,顺便提上买好的礼物,来到上房客厅中,只见孙膑正坐在案几后,周围摆了很多书册,看似也是其书室兼作客厅。苏秦忙上前行礼道:“小弟苏秦,特来拜望学兄,以解思念之渴!”孙膑忙笑呵呵的说道:“您看我这残废之人,如今只好坐着还礼喽!不胜感念。”说完拱手还礼。

  苏秦连忙说无妨,接着让从人献上礼物,遂说道:“带来些随买礼品,不成敬意!也不知合您心意否?”孙膑即让人接下收了,口中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能来此看我,就已深为感动,又带什么礼物呦!还不快请入座,说说是从哪里来呀?如何就到了这里,真是没想到哇!”说完摆手让苏秦,坐于客座待茶,也是满面笑容。苏秦便让自己随从,先到外面等候,自有人接待过去,然后自己便坐在客座上,看到孙膑虽然精神状态尚好,但也已到中年时岁,不似在鬼谷时的青壮情景。不禁心中感叹,真是“岁月摧人老,时光度日长”啊!于是苏秦说道:“听闻大师兄的遭遇,我这几年也是忧心如焚,总想前来看望,可却不得时机,这不借故才赶了过来,终于见到您了,不胜感叹呐!”孙膑便说道:“今与贤弟会面,兄之惨情,难于言表,可算两世为人呐!还是快说说离别之后,你们都去了哪里?如今又怎样吧?”看是很为关心。

  苏秦便说道:“说来真是惭愧,小弟可是不如你们两位师兄命好,自与大师兄别后,我与张仪师弟不甘心,也便向师尊辞行,实也想去干一番扬名于世的大事。便先回了家乡洛阳,后到周廷拜见国君,实想谋些事做,可却受到了冷待,留而不用,空度日月,不得已便在馆舍中,写就了数万字的所学论理,也未获得国君赏识。”孙膑便道:“那周朝廷已是衰败不堪,其国君懦弱无为,不过是个昏庸度日的傀儡,哪还有用武之地呀?看来还是所投非处呦!”苏秦便道:“师兄所言不错!我当时也自醒悟到此点,便毅然回到家里,心想看来空有学问,却见识智略不足,定要学那鬼谷师尊所为,到各国去游历一番,也好增长见识。然后再结合真情实况,去游说各国君朝臣,说不定就会有出头之日,也好象师兄那样,大展宏图,扬眉吐气。”苏秦说完,看孙膑点头称善,已知是赞同此说法。

  孙膑即道:“贤弟志向高远,以师为鉴,求知广达,劲增阅历,何愁不能成功呢?不过这周游列国,旷日持久,酷暑寒侵,实非为易事也!且是路途遥远,危险重重,车马劳顿,难免受罪,尚然需资财雄厚才成。你虽家境好些,恐怕也是难于承受,却是如何办到的哇?”苏秦便笑说道:“师兄所说没错!看来这人生磨难,从未有平坦之路可走,当被逼到绝处时,也就会急中生智,有了绝路逢生的办法。我初时变卖了家产,置备了车马随人,便先到了魏国都城安邑,本想依靠两位师兄资助些个,可却惊闻大师兄的遭遇,心说还真应了师尊预测之果,这回算是目的落空了。当时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孙膑忙道:“贤弟何有此说?难道师尊在我走后,还言到过我俩之事吗?到底是如何说的,可否让为兄闻知其祥?”看也是有些激动之情。

  苏秦便道:“可不是嘛!我与张仪师弟,看你们俩风光无限,哪里还待的下去呦?也欲去各奔前程,待俩人商议好后,便也去向师尊辞别,师尊当时不舍,好意挽留再三。我俩执意说要学有所用,坚定要去建功扬名,也是为师门争光嘛!可师尊却说,汝俩师兄到了一起,必会有伤害之忧。还让我俩不要学你们,当要互相扶携,不可失了德义,这是为师临行所嘱!我俩当时并不为意,认为你俩友情深厚,同门学子,岂会象师尊所断之情!可实没想到,却真应了先生料断,看来师尊真是算命神人也!”孙膑这时眼中噙泪,显露悲怨之色,气愤说道:“可别再提那奸恶贼子,我可真是瞎了眼,深信其誓言赌咒,还以为其会帮携提带,却是暗谋陷害,此乃嫉贤妒能之辈也!”说完眼中冒火。苏秦不禁大惊,急忙问道:“内中之事小弟不明,只是听风言传,师兄获罪装疯,怎说是兄弟相害,难道还真有隐情不成?”苏秦实感惊吒,不知内情何因。

  这正是:周游列国到齐邦,访友拜兄却悲伤。说起今昔过往事,叙述酬志坚毅刚。赞叹深怀宏图愿,仿师探明神州疆。言谈涉及恩仇怨,愤懑怒火冲膺腔。

  却说孙膑见苏秦惊问,知道其在魏国并不知情,只知自己获罪装疯,却不明何因所致。于是悲愤说道:“我于鬼谷时,接到庞涓邀书,总以为是其在国君前荐举之劳,因此感激不尽,一心前往就聘,也好同建功业,相互扶携帮助,共享荣华富贵,岂不为美事!谁知却是墨翟先生,到魏国探查内情,得知其并无荐举之意,便亲向国君直荐力举,受到国君邀请,便让庞涓作书迎接。此贼却诓瞒使诈,借机发书信相邀,使我上当受骗,因其嫉才妒能,怕我夺其宠,难于独掌军权,坐享富贵,便暗阻我任职,只得个客卿虚位。当时我因初到魏廷,未建寸功,也就不好计较高下,只好屈就了事。可庞涓却暗中设计,派人佯装我家亲之托,送来假家书问候,并劝我回齐国效力,我因已仕魏,不敢答应所求,只好回书告免。谁知却是庞涓阴谋,将书信篡改暗交国君,诬我通敌之罪!真是蛇蝎心肠,残害同门,不择手段。”苏秦听得毛骨悚然。

  孙膑继续说道:“后来此贼又撺掇我,给国君告假赴齐探亲,我说恐为不妥,别让国君起疑,他却说可帮我求情,定会力促成行,实为其暗设诈谋。我当时以为好意,便听从奏本告假,却中了其圈套,果然惹得国君大怒,不容分辩,定要治我通敌叛国之罪!在生死关口,他又假装好人,说情告免死罪。竟未见国君之面,便被发到其府中,冤受了刖黥之辱,还假说是因其恳求之功,我还被欺蒙在鼓里,表示恩谢不已,真是昏聩无智,想来惶愧难言。其实他留我不死,乃为想诓骗我,为其撰写兵书续篇,乃为鬼谷先生秘传之术,待完成之后,便要夺我性命。我当时不知隐情,还为报恩疾写,何其愚哉?后来是身边伺候之人,也为其所派。我对其恩待有加,所以暗告诉我实情,这才恍然惊悟,却已是坠其牢笼,难于脱身避险,可真是无计可逃,只有死路一条哇!”孙膑说完叹息一下。

  苏秦忙问道:“师兄突遇此险,如何便想到装疯之计呢?看来还是智高一筹哇!竟能骗过日昔相处的同门学子,亦见真功顿显,实在令人佩服!”孙膑便道:“当时我已是激愤填膺,头脑昏乱,无计可施,生死关头,早已绝望至极,哪里能想到此计呦!还是师尊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早就惨死贼手,魂归九泉喽!”“这话怎讲?难道师尊早有预料,事先见有暗嘱么?”苏秦即忙惊问,也是猜测而已。孙膑忙道:“此话我不说,恐怕无人知晓!其实在我辞行时,师尊就暗地里送我一个锦囊,说是至急时才可开看,能救我性命!我当时并未在意。可到了绝望之时,却想到了师尊所嘱,顿时茅塞大开。好在那锦囊,就藏在我旧衣夹层内,我设法让从人拿到,就说穿着此衣,便能见到师尊之面,从而骗过了那人。于是暗自拆开偷看,才知是诈疯魔,以此奇术脱难,当时想师尊真是神妙,却能算到我的未来,心中无限感念呀!”说完感叹不已。

  苏秦听了,也是感到神奇,真乃不可思议,于是道:“那所写兵书续篇,还留给庞涓否?后来又是如何脱险呢?”孙膑便说道:“有此血海深仇,我还能将兵书留给此贼么?于是便借装疯魔之机,将所写书简尽已烧毁,就是留有个别字迹,也已不可辨认,难再相连,岂能使此贼诡计得逞?”苏秦便道:“如此一来,那庞涓就能相信吗?又怎能放过您呢?”孙膑忙道:“这就须将疯魔病症,装的真实可信,方能骗过那狡诈的恶贼。其实我也想到,因魏国君还对吾有所惦记,庞贼还不敢公然害我,也是怕众议难搪,只即折磨便是。想我当有此难,也就不顾情面如何,于是果真遭受了奇耻大辱,可谓非人折磨,经受了各种诈验。施计斗智诓骗,才使其认为我是真疯了,便逐渐放松了警惕,惨情不可言表哇!”孙膑说完,自是叹息不止。

  苏秦便问道:“那后来又是如何脱难呢?莫非也是师尊暗计营救的?我曾听说占卜中,鬼谷先生预言您,功名应还在故乡,可有此事否?”也是想知道其中内情。孙膑便道:“看来你还记得此事,救我脱险乃为齐国之人,借以出使贡茶为名,事先设好计策,采用金蝉脱壳之谋,才冒险完成了此事,使我回到故乡。此中细节不必祥说,免至透露风声,遭庞涓所恨,或对其不利,不得不防。其实我也未曾见到恩人,皆为高义妙谋,神鬼难测,听说也为师尊预先所嘱,才使我重获新生,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呀!”苏秦听后慨叹不已。孙膑忽然问道:“看来你两位学弟辞行,均已离开鬼谷,那师尊现在又如何呀?”看来心中还是挂念鬼谷先生。

  苏秦便道:“我离开时,张仪还在师尊身边,说是要给其筹措路费,也不知后来如何,估计是回了家乡,至今并无消息。这回我去赵国,曾回到鬼谷看望师尊,已是人去谷空,只有周强还在谷内采药,问其先生何往,只说是被人接走,便再也无了踪影。我也只是怅惘所失,只留怀念之情了。”孙膑便道:“师尊高人,神鬼难测,恐怕我等再也无相见之机了,我本想不如意时,还愿回到师尊身边,以尽孝道。看来此生无缘喽!我如今已是残废之人,惟愿报此血仇,便隐身告退,到我该去之处,了却残生,也就心满意足喽!”苏秦听后,也是感慨轻叹,就便问道:“师兄可有归宿之地?”孙膑即道:“师尊有嘱,不敢不遵!”说完自笑。

  这正是:学友叙情自真诚,

  数载怀念话相逢。

  拜望致礼关爱语,

  询问过往觉心疼。

  本为共求富贵聚,

  却陷囹圄入牢笼。

  不是师尊神计妙,

  何能脱难返故庭?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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