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悲情笑面虎
74、悲情笑面虎
随着各司主事的忙碌，林统总算是闲了下来。他先是去了理政阁，结果只见到正在闲聊的文案，和自己光滑的桌案。
跟着又去了趟船场，从新任管事古运河那里得知，新船修整遇到了麻烦，估计过两天才能下海。
无所事事的他，带着清风在繁华的商业区转了起来。那十全街虽然热闹，却不耐久逛。接连三遍逛下来，就算兴致勃勃的清风，也难以忍耐。
他兴致缺缺的看着林统，无奈的说道“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怎么样？”
林统一愣，疑惑的看着清风。那清风见他不信，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一边往东扯，一边说“走呀，我保证，你去上一次，就会喜欢那里。”
林统见他说的神奇，任由他拽着，七拐八绕的进了工坊区，最冷僻的院子。走过前庭，进了东首的小院。
只见五个瘦骨嶙峋、蓬头污面的男人，半躺在茂盛榕树底。见清风进来，一齐投来惊悚的目光。
就在这时，驻守禁院的方剑，闻讯赶来。他先是对林统，行了个单臂抱胸礼。随后又开口说道：“王海龙等人，至今未有投降之念，以……”
他的话，刚说一半。黄磊就连滚带爬的来到，林统面前。凄烈的喊道“我们想投降，只要能离开这，一天都不想呆，一刻都不想呆。”
“投降？你能为我，做些什么？”林统冷冷的问。
“抢掠，经商，我全都在行。还有我大哥，他身手不错。又经过高明缭手指点，论走船借风，没人能比得过他。我四弟的功夫，你是领略过的。还有那个沈飞，拍起马屁，让你句句顺心。”说着，说着，黄磊的眼泪，就开了闸。
“还没死，哭个啥？竟他妈胡扯，那沈飞怎么就，没在我面前，说句讨喜的话？”清风鄙视的看着黄磊，话说的也极不客气。
“你大爷的！你还说！你哪次过来，不是死命的说话。等你说够了，说爽了，软身就走。哪给过我们，说话的机会？”那沈飞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哭又喊的冲着，清风抱怨完。又手指着方剑，大声喊道“还有你，从不开口言语，看人都只瞥一眼。你们俩，一不问我们是否投降，二不管我们，能否承受，只管自己过瘾、开心。你们扪心问问，自己还是人吗？”
“你是俘虏。”清风简单明了的一句，搡得沈飞几乎崩溃，他连滚带爬的来到林统面前，两手抱着林统的大腿，死命的嚎啕“舵把子，你就收下我们吧？不让他们来也行，这年半的时间，单单我姐夫，就死了三回啦！”
“你妈呀，我过来给你们解闷，还嫌弃。这年头，还他妈，有好人的活路吗？”清风话音方落。龚猛顿时投来，两道喷火的目光，满脸是掐死清风的表情。
“你妈的，来劲啦？兄弟四个，让人家全部逮到这里。估计这会，别人正在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清风开口施展，毒舌绝计，立马给沈飞抓住了证据。他死命晃着林统的大腿，手指着清风，几近癫狂的咆哮“你看，他每次都是……这……样，哪回走了，我姐夫和四哥，就得几天不吃东西。”
清风见他诋毁自己，窜上去就是一阵踢打，那沈飞却丝毫不顾，只管拼命的嚎啕“你看到没，像今天这样打我，也是你来才有的待遇。平日里，他只坐在那猛说，有时还带几碗茶水。我们要是搭上几句，他都能彻夜不归。”
“你妈呀，你这龟孙子，老婆都……”林统伸手，阻止清风再说下去。转头冲着黄磊等人，问道“你们有家室？”
“只有大哥一人有了。”说话间，黄磊的神情，渐渐黯淡。用极尽低沉的声音，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黄磊、王海龙、沈飞三人，本是同乡，家住福清县程家渔。
王海龙自小没了母亲，父亲王震是程大户家的护院教头，经常十天半月的不在家中。黄磊母亲心善，常常让儿子给王海龙送些吃喝。
一来二去的，王海龙和黄磊两人，就成了最好的朋友。黄磊八岁那年，他的父亲出海打鱼，死在了海上。
家中尽靠母亲操持，收入本就微薄。再加上，支付欠债的利息，母子俩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那王震心念，他家的好处。每每回来，都给黄磊家带些东西，顺带着再教黄磊些拳法。
这样的日子，虽说清苦，却也能过下去。哪知黄磊十四那年，母亲命薄，身染重病。黄磊穷困潦倒，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有病无医，凄然离世。
他痛定思痛，毅然下水，跟人家跑了海路。从那以后，黄磊顺风顺水，还清了外债，置办了家产，娶了媳妇，还自己买了三条大船，做起了倭国生意。
黄家蒸蒸日上，家道中兴之时。王家却走了霉运，先是王震被人打成重伤，后是王海龙遭人诬陷，锒铛入狱。
那王震眼见，自己花钱如淌水，淘光了家里的东西。祸害的媳妇、孙子，连个糠菜，都吃不周全。终日唉声叹气，自怨自艾。再加上心系，蒙冤入狱的王海龙。
一来二去的郁结于心，撒手西去。王海龙的老婆，一没有钱财，二没有力气。终日守着发臭的尸体，痛哭流涕。
好在嗜赌如命的沈飞，拿姐姐的家事，去哄黄磊的银子。王海龙遇难的事情，才被黄磊知悉。
他先是回到家中，暴打了知情不报的胡氏。跟着带上银钱、家丁，买地葬了王震。最后登衙入府，上下打点，捞出了狱中的王海龙。直到风波息隐，王家回复正常，才又拾起自己的生意。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四年前。黄磊那次出海，刚到宫古岛，就遇了真倭寇。好在黄喜护主，带着两条大点商船，死死得缠住倭寇。又有龚猛仁义，替他挡了子弹。
黄磊才有机会，带着仅剩的商船，冲出重围，逃回南日岛。又连夜带着，重伤濒死的龚猛，回家救治。
却不料，黄磊刚进后院，就看见胡氏正折磨，自己三岁的幼子。黄磊顿时怒火中烧，窜上去一顿猛揍。
本以为打服了胡氏，可以安心为龚猛，延医请药。却不想，那胡氏怀恨在心，伙同姘头兼管家的黄寿。以悔过自新为名，灌醉了黄磊，连夜将他，绑送福清县衙。
又花钱买通的牢头，要将黄磊、龚猛至于死地。也是他两人命大，胡氏买通的牢头，竟是沈飞的赌友。只因欠了沈飞的赌债，才挺而走险，接下这单杀头的买卖。
那沈飞嗜赌如命，平日里人见调头，狗见狗走。唯有黄磊待见他，时常周济些银子。此时上门讨债，撞见黄磊命在倾刻，当然死命力保。
他先给那牢头，免了赌债，暂保二人的性命。又匆匆的赶回程家渔，找到了王海龙。两人合计一晚，当了东西，卖了房产。
第二天，带着银子找到牢头，以李代桃僵之计，换出了黄磊、龚猛，连夜奔逃数十里，凫水去了南日岛。
这时黄磊的长随黄福，救了黄磊的儿子黄玉舟，也躲到南日岛的商铺里。黄磊父子团聚，又到兴化府，高价请了郎中，救活了龚猛。
随后，几人合计，报复黄顺。哪知接连刺杀几次，不光没能，伤到黄顺分毫，还被福建各府衙通缉。四人无奈，只得修了黄磊的商船，下海当了海盗。
后来和马玉郎合作，收编娄刚，混出了名堂。又派人接了沈红梅母子，汇同黄玉舟，一起送到福宁州安置。这才出兵占了，孙猴子的毒龙岛。
林统听完，感叹几人义气、悲情的同时，对那黄顺生出恨恼，小声的嘀咕道“这黄顺也算是恶贯满盈，龙牙营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毒瘤。”
“应该没有在乡、里作恶，否则早该进入拔除之列。”出身龙牙营的方剑，开口为龙牙营辩护，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