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氏女的议请(3)

  张弋进了餐厅,快乐地点了一份大盘鸡,又加了一份毛细叶拉面,因为等上菜的时间很宽裕,他在靠窗对门坐下之后就开始温习刚才所学的术法手势,想起木系功法中还有个名叫“骨髓看穿”的小术法,张弋天然就对刑事侦查类课程带有兴趣,本科时还曾去法医学同学那里蹭听过几堂课,立即心痒起来,忍不住双手在桌下起了手势,密语方才出口,方才餐厅中所坐的食客们,无论是时髦得体的年轻女士、满身名牌的中年男士,还是衣裳俭朴的老者,这一刻在张弋眼中都化成筋肉分明的人体。张弋感觉到自己灵格内的木系能量在缓慢地消耗,正要收起术法,听到门口的珠帘轻晃。

  只见有四条骷髅爪子伸进来钩开流苏门帘,袅袅婷婷地走进来一位女子,身若玉树舒展,对比张弋眼中的一众血肉之躯中显得格格不入,见正主进入了,那四条骷髅手臂才恭恭敬敬地收起,闪进来两副晶亮的白骨架,行走时唯脚步微滞,形态倒极为生动。张弋不敢收术法,悄悄地打量了那女子,只见她皮肤瓷白细腻,眸光温婉沉静,右手在身侧拖着长刀,腰间系着一串珍珠带束腰手包,异形珍珠里还零星串了几个细小的婴猴头骨,左手手腕上套着九枚幽蓝的冥火镯子,那一头赤发,可不就是昨日遇到的短发美女么。

  尉瑶在餐厅外已经察觉有人在使用木系基础功法,她是木系水系双修,一时好奇就进来看看了。话说这尉瑶是北州鬼府少君,因为有父亲时时提点,又天赋过人,今年虽然刚刚24岁,修为却已经有破五阶的趋势了,自小就是北州公认的才女了。

  尉瑶往张弋方向看来,既然是同行,无需回避了,她微笑点头之后就将长刀佩在背后,在张弋面前坐下:“张大使,我冒昧了,我是鬼府少君尉瑶。”两副骨架就恭敬地立在两米之后。

  张弋收起术法,从桌下抽出手来,眼前的尉瑶不见了长刀、也不见冥火手镯,两副骨架随从也消失不见了,顿时,尉瑶在热闹的餐厅里正如普通少女一般。

  张弋道:“尉小姐,幸会了,我才来安抚司不过两天,未来与鬼府必有交集,希望今后合作默契啊。”

  尉瑶爽朗一笑:“会的。”说话间,服务员已经将大盘鸡和牛肉拉面端上了,张弋去取了两个小碗,多取了一双筷子,给尉瑶夹了几筷子鸡肉土豆,说:“这家上菜慢,如果不嫌弃就先吃点儿我的。”尉瑶笑道:“多谢,这个菜,我也常来吃”,就往嘴里夹了一块土豆。见尉瑶随和,张弋觉得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见尉瑶已经让服务员点了菜,张弋放心地开吃。

  张弋快吃完时,尉瑶也把小碗里的鸡肉土豆吃了个干干净净,张弋看着尉瑶放下碗,她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和张弋互加了好友,张弋随即与尉瑶告别出门而去。

  张弋边走边随手翻看着尉瑶的朋友圈,发现朋友圈里就如一个普通少女一般,还放着她的自拍,心想这鬼府少君倒也活泼。张弋到家之后,又修炼一会儿木系功法,大约到了八点多,玄玄已经出现在客厅里。

  张弋说:“玄玄,今日需要提前上班吗?”玄玄说:“大人,您明天周一还得上班啊,咱们早点去盘案卷,早点结束早回家。”张弋深感玄玄的周到,他收好了功法书,正要从空间取了公袍纱帽,玄玄赶紧出声,“先不必,我们直接去冀府市找找符李氏。”玄玄随即将张弋传送到一栋板楼前,两人找到单元号,爬到了5层,房子倒是新建的,一层三户,但各层楼梯走道上堆满了杂物,符李氏家门口更是堆着儿童三轮车自行车轮滑车这些儿童用品。玄玄道:“给你看看穿墙术,”只见玄玄在那大门上悬挂了暗红色的“北州安抚使”木牌,当即双手结印,口中念完密语,即拉着张弋往里一迈,穿过门板,两人站在被杂物堆的满满当当的门厅中,张弋悄悄地走到卧室门口,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子正坐在床边,拍着一岁多的婴孩,又过了一会儿见孩子已经睡熟,从屋里又走到客厅中。

  符李氏安排完孙女睡觉,又在厨房洗洗涮涮了一会儿,这才靠着沙发,不一会儿就迷瞪了起来。而玄玄取出一管狼毫笔在她眉心画了“浮生一梦”灵符图样,张弋见符李氏已经悠悠醒转。

  符李氏正觉得睡得香甜,竟不知怎么就醒了,见昏暗的厅内站着张弋和玄玄,立刻向沙发后背缩去,眼神也警惕地飘向四周寻找防身之物。

  玄玄在张弋耳边说道:“大人尽管询问,今日与我们有关的一切,符李氏永远都想不起来的。”

  张弋说道:“李阿姨,别紧张,我们俩受您女儿所托,来问您几个问题。”

  符李氏正要骂他们小偷强盗,听到提及女儿,半信半疑试探道:“那你们既然说认识我女儿,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工作吗?”

  张弋直截了当地说道:“您这么理解吧,她和我们俩一样,都不是活人了。”

  符李氏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弋和玄玄(张弋黑色衣服,玄玄白色衣服):“黑白无常,你们把我勾走吧,我活了58岁了,够了,虽然还帮小儿子照顾孙女,但儿媳妇家也有人。”

  张弋嘴角抽抽,也不做解释,说道:“你女儿因为心中有事放不下,无法投胎转世…”符李氏听闻女儿在受苦,心如刀绞,哭道:“昕昕肯定是怨妈妈…”

  张弋说道:“她是怎么坠楼的?”符李氏哭道:“那天她从阳台掉下去之后,我心里天天都在回忆那一刻。孩子过30了,我本想她就在家当个老姑娘,没什么不好,结果撞见她偷摸又给那个混蛋发信息打电话,可那混蛋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还想和我家昕昕藕断丝连,我实在是急了,我介绍了小王给她,她和小王一直没啥话聊,几次告诉我还是喜欢第一个男朋友。我告诉她,不行,实在没人了,咱们就和小王结婚,这一辈子就清汤寡水地过。昕昕一听就闹起来,那天在阳台和我又推又打,我虽然骂她,但也怕阳台还没装栏杆呢,就怕她掉下去,我就拉着她的手,她又和我提第一个男朋友已经和她又在一起了,我听了就打了她一嘴巴,我以前从来不打脸,孩子没受过这种委屈,闹着说不活了,我觉得她也就是吓吓我,我就刺她,咱们符家丢不起那个人,想当小三,你也看看人家值不值得啊。她冲过来抓着我的肩膀,就和疯了一样,那时又刚好来了一只鸽子,扑着翅膀站在她头上,我一边就挣脱她,昕昕一边抓着我,还伸手去打脑袋顶的鸽子,鸽子飞下来啄她眼睛,我就看她没站住掉下去了。我来不及抓住她,她就摔到一层了。”

  张弋说道:“那您这岁数还和她撕扯这个干嘛,就让她嫁过去,后悔了不就回来了吗?”

  符李氏道:“您当鬼差的,没有过孩子,不明白我的心啊,我怎么能不给她打算打算,嫁过去,再有了孩子,怎么回来啊,带着孩子回来,我倒是能给看着,我女儿最容易动摇,哪天对方又来找她,这坑她还得跳。”

  张弋道:“大概是有的弯路非得自己走了一遍才明白。”符李氏激动地道:“她那个都不配说弯路。她以前和那个男朋友没结成婚,因为那时我是竭力反对的,昕昕只知道我要求对方给我们家几十万的彩礼钱,对方没钱,所以他们分手了,您不知道啊,那个小伙子以前也来我们家,见到了连阿姨都不叫一声,尽是找昕昕出去通宵,后来他们俩谈成了,都是昕昕去男方家,小伙子从来没有再上门,你说他但凡对我们昕昕有一分看重,起码的礼貌也应该有。小伙子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或者就没工作,昕昕说他夜里还在网吧上网。后来我还去和他父母见了见谈婚事,我想昕昕非要和他一起,我就去见见家长,一见了就更来气,满地蟑螂,那饭桌上光是主食,配一碟儿土豆丝,一碟齁咸的花生米,什么人家这么待客!他那父母一个劲儿和我提你女儿真有眼光啊,我儿子这样的男孩可稀罕了。稀罕个大头鬼!还和我提昕昕和他们儿子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怎么还没有怀孕,如果没有生育能力,别耽误了他们儿子!”

  符李氏气得浑身发抖,又说道:“我气我女儿不争气,瞎了眼,被这样的人家挑拣埋汰。我当时就不愿意,我怕直说了女儿闹脾气,我就和他们提让他们准备18万彩礼,毕竟周围女方家都这样,我知道他们没钱,有也不会给昕昕。这婚没结成,昕昕当时没哭没闹,我以为这事儿过去了呢。真是冤孽啊。”

  玄玄戳了一下呆愣的张弋,“看吧,事儿了解得差不多了。”

  张弋沉思片刻,说道:“这阿姨大概不是故意推的,但是场景混乱,还混进来一只鸽子,咱们能不能假设是鸽子分散了符氏女的注意力,符李氏的无意中的力道也促成了符氏女坠楼了呢?因为符氏女主张的也不是母亲故意推她,而是母亲推了她、坠楼与母亲有关,这可是难办。谁都说不清。”

  玄玄道:“有什么难办的啊,不还有那只鸽子吗?应该还没被炖了吧。”

  玄玄将狼毫笔在符李氏眉心又画了符咒,符李氏歪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玄玄将张弋拉到门厅,说道:“赶紧走吧,时间经不住耽误。”说完拉着张弋穿门而出,又在小区里下了一个法术。

  张弋听玄玄说完就在等着一只鸽子出现,结果等来了一位头戴花冠的女子,她对玄玄和张弋拜道:“两位大人,我是冀府市的精怪之主佳玉,我即刻去寻方圆十里内的鸽子,不知要全带给大人吗?”

  玄玄道:“佳玉主管,我们就要在符氏女临死前撞到她们母女争吵的那一只。可以做到吗?”

  佳玉微微一笑:“大人需求明确,这对我不难。就是可能那只鸽子还在比如方圆十里外更远的地方,我召齐鸽子,一一排查,也需要一些时间,稍后再去神府给大人回话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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