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裘別山的请求

  “阁下可是世人皆知的裘別山,裘山主?”阳天双手紧紧抱拳,以免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的颤抖,本以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收放自如的演技,在这个看起来已经骨瘦如柴的男人面前毫无底气。

  “阳小友客气了,不过都是往日的虚名,你现在看我这幅样子,不过就是个双腿残废的糟老头罢了。哈哈哈...”

  阳天看着这个笑的满头白发乱颤的过气英豪,竟然丝毫看不出对方的故作大方,难道这裘別山真能接受自己从过往的天堂,掉落到这般深渊的落差?

  “裘山主,气概豪迈,阳天佩服。”

  “嘿,不说这些了。听青青说,你这身伤是被我这天姥山护山灵兽所致,本来我这个做山主的理应表示歉意,可青青说你似乎不怎么愿意进我的义字堂。”

  阳天看着裘別山那有些疑虑追寻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爆出来的冷汗打湿了,难道他怀疑我了?

  “是啊,我也不喜欢那里,以前人多的时候还热闹些,现在终究是冷清了。可我这坐在轮椅上的山主,又不好天天在门人面前晃悠,被看着心烦不说,还影响大家的情绪。也就只能躲在这个人人都不喜欢来的义字堂里了。”

  裘別山指指不远处那个有些黝黑深静的义字堂,略带自嘲的说着。

  “并不是,只是觉得裘山主这样的大人物,我这个不入流的小子,不敢随便打扰。”

  这是阳天用仅剩的理智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

  “哈哈哈,小友过谦了,虽然小友的修为还尚待时日,可小友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就是我全盛时期怕也是不敢小觑。”

  裘別山就这么毫不在意的说出了阳天心里最大的担忧。

  “你能察觉到?”

  阳天脸上再次爬上了在他还是阴邪的时候才有的神情,戒备,忧惧,还有隐隐的杀意。

  “阳天小友不必如此,你也看到我这模样了,难道你还觉得我有能力阻碍你什么吗?”

  裘別山拍拍自己因为常年坐轮椅而已经基本萎缩的双腿,毫不在意的说着。

  阳天双手紧紧的握住轮椅的扶手,他可不会就因为裘別山的一句话就放松自己的警惕。

  “哎,也不瞒阳天小友,裘某大致能猜到小友就是隐者在找的那位。若是裘別山还是裘別山的时候,确实会毫不犹豫的将小友交给隐者,甚至会对小友大打出手。

  可小友在这天姥山几天也看到了,这山上如今是何等光景?就算我这个残废的山主有心,这天姥山又哪里经得起小友折腾。

  如今不过是个半只脚入土的残废老人,恳求小友看在天姥山不曾对小友有任何敌意的情况下,放这满山老小一马。裘別山,在此拜谢。”

  裘別山说完便双手抱拳,在轮椅上深深伏下自己的上半身,对着阳天就是一拜。

  阳天长大嘴,可满嘴不信的话还没能说出口,裘別山就真的拜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这个就算是以前最强时期的古阴教都避之不及的伟男子,就这么轻易的拜倒了?

  阳天的手抖的更厉害了,他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惶恐。他见过很多趋炎附势的小人在自己面前弯腰低头,甚至有些不要脸的能跪着添自己的鞋。

  可那种人怎么能拿来跟面前的人想比,这位可是.....可是.....

  阳天竟然发现自己的情绪激动的连思绪都有些混乱了,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切都让他感觉不真实。

  “阳天小友不说,裘某可就当你答应了。”

  裘別山起身了,笑盈盈的说着,像是完全不介意自己向这个恶势力的后辈乞求饶命一样。

  阳天看了一眼在远处忙忙碌碌的那些在他眼里本不甚在意的天姥山门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竟然有些嫉妒这些庸人。他们凭什么能让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他们卑躬屈膝。

  要是换做以前的阴邪,他一定会嫉妒的发狂,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为他,这么关爱他。他甚至会直接挑衅裘別山,不惜跟这位残废的二流打一场,如果他赢了,那这满山的弟子,呵呵。

  可现在他是阳天了,他不但有了关怀他的人,而且也成了那些普通门人里羡慕的对象,他现在很享受这样的嫉妒,这样的生活。

  所以,就算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还是宁可顶着被隐者发现,被知道自己身份的天姥山举报的危险,继续赖在这把轮椅上不想起来。

  因为他最享受的是,那个有着让他着迷的清香的女孩子,在后面推着他慢慢游览山色的日子。

  “裘山主,如果我真是那个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古阴教出来的家伙,您觉得就算我答应你不为难天姥山,您救真的能相信我,就真的放心我继续留在天姥山?”

  “哈哈哈,小友可知道,这五年来,我天天躲在义字堂看着那硕大的“義”字,心里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阳天有些奇怪的看着裘別山,似乎觉得对方有些答非所问。

  “是非对错,就这么四个困扰了我大半辈子的字。我那时刚断了腿,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尽管我不想承认,但那时我确实是后悔的,后悔参加了隐者的行动,后悔让自己的至亲因为我的决定而葬送。

  那段时间,我基本否定了我以前的一切,认为那时候的自己不过是沽名钓誉,做的都是错的。

  当然也有一些昔日的友人见不得我如此颓废,好言相劝,说我要重新振作,不能丢了天下皆知裘別山的风采。他们都说我以前做的才是对的,才是真正符合天下大义的。

  我混乱了,一边是自己夫人抱着儿子嚎啕大哭,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另一边却是昔日好友义正言辞的对我讲我没错,错的是那些有违道义,滥杀无辜的奸佞之人。

  那段时间是裘別山最混乱的时间,身体上的伤势,加上思绪上的混乱,他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深渊里不想出来,因为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想劝慰他。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裘別山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怜悯。

  后来时间久了,来天姥山的人也少了,从天姥山离开的人倒是多了。也没有人再提当年的事情,似乎也没人关注当年的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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