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眠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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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小木屋的通铺上，撅着屁股趴着睡的赵大牛口水横流，梦里的阿芳穿上他亲自买的薄纱夏装，赵大牛拉过旁边一个樵夫的毛腿，撅起嘴……
屋子里其他的樵夫睡熟了，鼾声渐渐的盖过了外面的虫鸣，秋后的夜空有一种萧瑟，让人想家，流民所外，隐隐约约的打更声从远处传来，火花大街上衙门灯火通明，一队凡人兵士列队前行，兵士们一只手举着火把，另外一只手中的红缨枪齐齐的指着天空，天上一轮明月照耀着大地，月光似银纱覆盖着整个荒古城，也把思乡的惆怅照进小木屋。
庄子敬躺在通铺上，脸上洒满月光，双手放在脑后，两腿交叉，眼睛盯着窗外的月亮，他睡不着，不是因为轰鸣的鼾声，是因为他明白他现在经历的这一切不是一个梦。
这个世界真实的令人害怕，呼吸，气味，声音，食物，味道，还有身边这群樵夫。
庄子敬从觉得是幻觉到不得不承认这一切，仅仅经过了半天时间，因为清醒过来后，经过他仔细观察感受，当下的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以前海市是虚幻的，还是这里是真实的。
他眼前出现海市的营房区简陋的家，红旗街上的商业区，中华路的繁华，锦绣大街小吃，海东区的防波堤，天空的海鸥…………一切一切都化作泡影消散在眼前。
庄子敬猛地回想起班主任妈妈拿着教鞭猛敲讲台，嘶声力竭的对他们说的话。
莫名其妙的一股委屈涌上心来，泪水不自觉的留下，嘴里嘟囔着。
“老师，对不起，我……我还是穿越了。”
庄子敬死死的盯着月亮，他多希望能有个机会回去，如果能够回去，他绝对好好攒钱，买个房子娶个媳妇。
想到房子，庄子敬忽然一滞，不到二十岁的他心中忽然多了四面墙，把他围在其中，不可翻越。
“不知道这里的房价…………”
忽然夜空上，两个红色流星划过月亮，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庄子敬立刻抽出枕着的双手，擦擦眼角。
他规矩的躺平，虔诚的两手合十许下心愿，盯着流星，轻声念道。
“老师，你原谅我，你的教导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会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好攒钱，买个房……，找个女人，好好的过一辈子，希望你身体健康，哦，还有，你别总生气了。”庄子敬心里默念完毕，故意跳开了房子这句话，说完庄子敬感觉自己丢掉了一大块压力。
渐渐的他闭上眼睛，忽然想起刚才是两个流星划过，还可以许一个愿，立刻再次双手合十，继续许愿。
他脸上显出挣扎之色，思来想去，心里斗争一番，庄子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嘴里小声的念出来。
“妈妈，估计我是回不去了，不能寻找你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生是死，如果你活着，有了新家庭，祝你幸福。希望你还能记得我这个儿子。”
说完眼泪无声的滚落，庄子敬闭上眼睛，心里反复念着。
这是一个梦，醒了，就好了。
这是一个梦，醒了，就……好……
荒古城百丈高空，一身戎装齐备的钱永年吃力的燃烧法力站在自己的灵器盾牌上飞行，一身气血之力泛着微微的红光，阻挡高空的劲风，他的前面是商姓戎装女修士，戎装包裹傲人的身躯，煞是好看，只见她身体微微前倾，轻松的站在一个巨大的战锤上急速飞行，气血之力并未全部展开，很显然，商姓女修的修为更高一些。
两人遁光一明一暗在月亮下飞速前进，遁光像飞火流星一般的划过夜空，直奔荒古城外飞去。
忽然高空中行色匆匆的两人同时急停在空中，不约而同的看向下方的荒古城。
钱永年快速飞近商小娥，此时商小娥的神识已经开始扫过荒古城的城墙周围，钱永年看商小娥在用神识探查，也展开神识开始扫描这片区域，最后两股神识集中在一点，这点就是火花大街尽头的流民所的那间小木屋，商小娥，钱永年稍微凝神，瞬间明白发生的事情。
筑基修士的神识非同一般，远非陈建江这些凝气弟子那些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筑基期的神念，元神经过丹田里液化的法力藴养，一旦放出，百丈内，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商师姐，这凡人很有趣，把咱们当成神明，还许了愿望。”刚才还紧张跟着商小娥飞行的钱永年，提到凡人二字，脸上有点哭笑不得。
“钱师弟，这孩子是个苦命人……师弟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商小娥摇摇头，心头一软，想了想，瞬间化作遁光直奔小木屋方向而去，落地前，手掐法诀隐去身形，站在木屋外。
只见商小娥隔空一指，一股气血之力从指尖发出，化作一缕红光穿过窗子直接打在庄子敬的额头上。红色的气血之力射入庄子敬的额头中部，如同烙铁一样，在庄子敬的额头正中央印出一个椭圆法阵，红枣大小，几息之间，法阵隐去红光，消失不见，一切恢复正常。
商小娥施法完毕，悄悄踏上灵器，全速飞回钱永年处，商小娥所做一切，钱永年看的清清楚楚，看商小娥回来，马上拱手打礼。
“商师姐真是菩萨心肠，一定福报绵延。”
“既然是我们带他来到荒古城，我这血煞驱邪阵就当是送他的礼物吧。”商小娥说完恢复神俊的血煞门修士状态，刚才还是一个温柔的性感御姐，现在立刻变成一个威风凛凛的女战士。
“商师姐大善”钱永年本来也想送点东西给下面的凡人，毕竟不能在同门师姐面前手短，但是忽然一想，火杰交给他的任务，心里转了个圈圈，只是说了句拍马屁的话，一动未动。
“师弟谬赞，咱们抓紧赶路，明早无论如何也要赶到石门城的。”
“是，师姐。”
筑基修士的两道红色遁光骤然出现，再次划过天空，好似流星一般。
月光下，小木屋里的庄子敬浑然不知发生的一切，依旧熟熟的睡着。
……
月亮渐渐的从树顶落下，荒古城静悄悄的等待着黎明。
火花大街衙门口旁边的几只狗今晚几乎没有睡，不停的张开狗嘴打着哈欠，挤着乌溜溜的眼睛，呜咽的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繁忙的衙门里面。
它们想破狗头也想不明白，平日里还没等下午结束，衙门就会变成空无一人，就连做饭食的老头都拿着包东西回去了，今天这里怎么就如此热闹，每个人进进出出，忙的脚打后脑勺。
它们更是注意到一件事，给衙门做饭食的大爷，今晚也到了，尤其他给人端上来的糕点美食，一直都放在桌子上，食物对着它们发出金光，隔山隔海的摆在桌子上。
聪明非凡的狗狗自是明白，按规矩，这衙门没人要的食物，人们离开后，就是它们的了。
想到这里，几只狗一扫困倦，互相敌视的看着彼此，盼着眼前忙碌的人快点离开。
火花大街上的衙门中厅里几个大白灯笼散发令人刺目的光芒，灯笼下面是三个人，品字排开。
左边是衙门主管，魏然，四十几岁，臃肿的身体谦虚的前倾，脸的赔笑就有点僵。
右边是师爷，马清泉，五六十岁模样，几根白胡子飘在胸口，眼睛如鹰，盯着满院子的人。
中间男人三十七八岁，一脸不满意，双手在胸口交叉。
“魏主管？”早已疲惫不堪的姜云祁用浓厚的鼻音问道。
“姜副左使，再给一个时辰，下官保证，马上就好。”胖胖的魏然用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紧张的回答道
姜云祁听到还要一个时辰，眉头一皱，慢慢的转过头，用两只眼盯着魏然。
“不，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好。”魏然被他盯的有点心慌，一边继续擦着汗，一边使劲给师爷马清泉用眼色。
“对对，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得到眼色的马清泉立刻堆笑的重复。
马清泉这脸上的笑还没消失，下一秒一脸严肃的转过头对着中厅里忙乱的人厉声说道。
“还不快点！”马师爷的声音好像一个鞭子，抽在中厅旋转的众人身上，于是众人旋转的更快一些，场面更加忙乱起来。
姜云祁看着眼前的情况很是后悔，如果不是他急着表现，也不会接到这个活儿，再看看旁边的胖魏然，心中涌起一句话，这小子何德何能？
胖魏然自是不知道姜云祁心里说的话，此刻他有点慌。
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他偷偷的看向衙门外，越过几只眼睛冒光的土狗，看向火花大街的尽头，流民所旁边的荒古城城墙，按理说，这里火花大街衙门已经是偏僻中的偏僻了，再往外一里地，就是城墙了，就这清汤寡水的二级穷衙门，今天来了一个人。
对，就是旁边这个穿着便服的男子，荒古城城府宴宾司副左使，姜云祁。
“姜副左使，这忙活了一夜，要不去休~~息~~一下？”魏然立刻一脸媚笑的看着姜云祁。
“不可，这次血煞门的仙长要到这里办事儿，这修仙的仙长们对环境要求很高，稍有疏忽，你丢了乌纱帽不要紧，要是连累了李大人，你我都要倒霉。”姜云祁口中的李大人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宴宾司左使李美汐。
“是！下官不敢，不敢。”魏然听闻李美汐三字，仿佛听到神鬼一般，胖身子微微一颤，这汗珠不要钱的往下流，魏然眼珠一转，马上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稍微退后一步，看向师爷马清泉，一边擦汗，一边给马清泉再次使了眼色。
马清泉领会，借着自己年纪大的优势，挤了挤笑容，清了清嗓子。
“姜大人，你看着天已经快亮了，你放心，小的保证，明早一定让您满意。”
“这……？”姜云祁看着六十几岁，疲劳不堪的马清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态度不似那么激烈了。
姜云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神情倦怠的看向胖魏然。
魏然反应很快。
“放心，放心。一定做好，下官在聚丰楼准备一个雅间，就等着你呢。”魏然看姜云祁松了口，立刻谄媚的低声说。
“呦！聚丰楼这点还营业吗？哦，对了，我看不如去寻芳楼，那儿是一定开着，并且休息的好一些，我们明儿一早还要回来看看的。”姜云祁看着渐白的天际，拿出一个鼻烟壶，晃了几下，抹在手背上，觉得不够，又弄了一点在手背，猛的吸了一口。
魏然，马清泉没敢做声，等着姜云祁。
…………
“啊！！啊嚏~！”姜云祁微颤的闭气。平复后，缓缓的睁开带笑容的眼睛，
“大人辛苦，大人高见！！！”魏然的天已经亮了，心里琢磨最佳路线。
“姜大人这边请！”
“魏大人这边请！”
“请”
“请”
两顶轿子急匆匆的离开了。
马师爷挤了挤熬得通红两眼，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瘫坐在太师椅上，此刻他不敢睡着，用老手揉了揉眼睛，又开始雄鹰一般盯着中厅里的人。
中厅里的人被他这么一盯，浑身都来了力气，慌乱的速度明显加快。
门口的那几只狗实在是熬不住，只有一个还晃晃悠悠的坚持看着桌子上的骨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