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并州危局
“洛阳南宫朱雀门作为皇宫的南正门与平城门相通而直达城外。由于皇帝出入多经朱雀门，故此门最为尊贵，建筑也格外巍峨壮观，远在四十五里外遥望朱雀门阙，其上宛然与天相接，堪称东汉洛阳之奇观。
可惜今年二月一把火，烧的只剩些断壁残垣，如今修复工作进行了一半，咱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刘式骑着马，对怀里的燕儿道。
入了城，进了皇帝堂哥送的侯府。那真叫一个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鱼塘花园马厩林苑一应俱全。是一栋六进四跨的大宅子，一共有二十来个院子，两百多间房子，不下于普通的亲王府。
在这京城，除了太尉、司徒、司空三公开府设衙以外，怕是只有一只手数的过来的显贵，才能宅子能比这大，稳稳的洛阳top10豪宅。
吩咐属吏仆役们接收后，便令他们打扫收拾，分出办公区功能区生活区和员工宿舍区。自己便和燕儿两人同乘一骑，在洛阳街上溜达。
这里看看，那里买买，洛阳比那邺城又是繁华的多，寻常人家买菜买生活物品的南市竟然连稀有的蔗糖、西域瓜果都能买到。
东边城门外的马市，只要有钱，甚至能订到身形矫健的西凉骏马，刘式一口气便订了一百匹，准备训练一支武装骑兵部曲。
在西边的金市，除了各种奇珍异宝，外国商品，青楼酒坊，还有奴婢贸易，招牌是那绝美的西域歌姬舞娘，看的两人挪不开眼。
直到天色将晚，日头西斜，两人玩得尽兴才回了侯府。
刚踏进侯府的门，从安平王府时期一直管着家务的管家老陈便道:“侯爷，您刚刚不在，小黄门传来圣旨，圣上体恤您舟车劳顿，明日且休沐一日，令您后天入宫面圣，有差事交您。”
刘式很感动，跟着昏君灵帝大哥干，才有这一天贴心的搬迁假。
跟着唐宗宋祖，他们自己卷，底下做臣子的更是卷到死。
晚上，让洛阳最好的酒楼送来了宴席酒菜，而侯府自己的厨子们，早就在刘式的指导下，给每位增加了几道现代菜式。
南郑侯府年度最优秀的团队，厨子。
张郃席间有些闷闷不乐，自从侯爷回来后，不但没有以保护不力治罪他这个护卫统领，还将切金断玉的佩剑玄渊送给自己。
张郃又满饮一杯，痛恨自己那日的无能为力。
仿佛看破了张郃心思，刘式捧起酒杯，却道:“儁乂兄，我也是被仙人于吉点化后，方知武道境界诸多神妙。以后你我二人，当互相勉励，看看谁先入那第六境天权境。”
见主君如此说道，张郃也不再郁闷，道:“以侯爷气量，必能后发先至，武道之路，属下愿竭尽所能帮侯爷精进。
不过属下还有一问，侯爷可知究竟是谁派的刺客？”
“明日便知，”刘式哈哈一笑，道:“我如今活着到洛阳，除了公务交接，谁最急着来打探的，谁就是有嫌疑是幕后主使，或者起码是帮凶。”
酒席散去，燕儿却似有心事，在花园里散了一会步，就一跃而起飞到侯府林苑里最高的亭子屋顶，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在看洛阳夜景，还是在想什么心事。
刘式也运足气劲到双腿，跟了前去。
两人闲聊一会，聊聊洛阳，又聊到美食珍馐和诗词歌赋，刘式发问，道：“究竟并州的试炼有多难，让你如此焦心。”
“并州局势糜烂，官府根本赈不了灾，也没法逼世家大族拿钱出来赈灾，流民聚拢成为各个山头匪帮，不去抢世家大族，竟鱼肉其他百姓，这几个月真是见多了人心黑暗面。
刘式，你没去你不知道。
那里有夫妻卖儿鬻女后，换来的一口粮吃完，夫妻二人还是选择自杀。
有百姓易子而食。
有流民入山为寇，吃光了附近所有能吃的，没抢到粮食，一寨子流民啃树皮最后整整饿死一寨子。
而那些世家大族，趁机吸收悍勇之辈扩大私兵部曲，趁着农户全家奄奄一息，用一斗米换了人家祖传十几代的田地……
其实那一斗米吃完，还是会饿死。
惨，太惨了！”燕儿有些动情，眼眶里有些湿润。
“我猜你傻乎乎的学你师父施粥，不但没作用，反而引发更大的混乱？”刘式猜到了张燕吃瘪的场景，在这种末世场景中想靠慈善来积累功德，如同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遇到四十大盗，干啥都没门。
而汉朝地方官员读的书，怎么会教老百姓怎么活下去呢？只会教人做安安饿殍忠孝悌义。
刘式想起，汉末时期唯一一个用军粮赈济灾民的势力，居然是那被人唾骂的袁公路。“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给饥民。”舒仲应散完军粮准备自杀，袁术却拦住他，说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当英雄！
汉末群雄？在百姓眼里，恐怕是群魔。
“我有一个思路，”刘式深思熟虑了一会，道：“不过我觉得你这个形象不行。”
“你先说思路。”张燕急切道。
“那我们可得说好，等会你觉得思路有用，可得奖励我一下。”刘式卖了个关子，不急不慢却道。
“都行，快说吧你。”以少女的思维局限性，实在想不出来办法。
“那我们从头说起，你觉得权力的本质是什么？”刘式问道。
“是势力吗？”张燕想到那汉家天子车驾的威仪，甲胄鲜亮的禁军。
“不是。”刘式道。
“是恐惧吗？”张燕这次觉得还是那皇帝是一道圣旨就能抄家灭门，以及在东市口动不动砍犯人的头很威风。
“也不是”刘式看着张燕轻咬肉嘟嘟的唇瓣有些着急，知道不能再卖关子了。
“是画饼，分饼，以及维持吃饼的秩序。最难的一步，就是维持吃饼的秩序。而你手里的术法，刚好能够做到。”
张燕完全不能理解这和自己在并州的使命有何关系，示意刘式继续说。
“遇到大灾之年，官府不救，那些流民没了活路，便只能举起屠刀向更弱者挥去。
为什么不敢对抗官府和当地豪强呢，因为官府和豪强手里有钱有粮有军队，所以流民只能占山为寇。
道路贼寇并起，剩下的老百姓日子就过得更难，这无疑是死局：
你若是去督促官府赈济，官府早已失去对基层的控制。
你若是独自去恐吓豪强勒索钱粮，你走之后，前脚放粮后脚豪强就敢杀老百姓把粮食抢回来。
你若是一个人去剿匪，匪是剿不完的。
所以你需要的是，拉起一支队伍，流民武装割据，然后在你的术法威力带领下，去劫掠地主豪强。随后，因为你的暴力手段恐怖，可以维持队伍的纪律，指挥这支队伍对破产农户和路过流民秋毫无犯，甚至可以吸收更多流民发展壮大。”
“绝了！你怎么想到的。我一直以为慈善就是放粮呢。”张燕啧啧称奇，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曾有屠龙圣人云：以农村包围城市，带流民在山间进行武装割据，打土豪分田地，三令五申秋毫无犯。是为流民兵法韬略正道。”刘式想到了那个伟人，心中崇敬，绝不敢说这是自己的想法。
“那个圣人好厉害，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天下是天下苍生的天下，不是世家豪强和天子一家一姓的天下。”张燕赞叹道。
“不过你这有难度啊。”刘式皱了皱眉。
“什么？”燕儿问道。
“你一个美少女，如何当那山匪莽汉们的匪首啊。”刘式问道。
“这个容易，我扎的纸人，施术法都可以装作真人，只要不被人用火烧，看不出来。”张燕自豪道：“我自己可以易容成少年模样，假装是纸人壮汉的麾下猛将即可。”
“既然如此，那具体说来，你先去用粮食聚拢流民，然后展现五雷正法神威，让他们心悦诚服。
随后便带他们在山上住下，一方面设法兴修水利组织老弱妇孺在山林里生产自救。
另一方面挑选强壮男丁，不用太多，三五百人，四处游击，目标就是有钱有粮的世家大族。
尽量少杀人不杀人，这里抢完，就换个地方抢。
队伍纪律要注重，敢有作奸犯科的和欺辱其他流民百姓的，该杀立即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最终可以将这一套模式推广到其他流民组织中。
但是切记低调，不要攻打州郡官衙，避免引起官府重兵围剿”
在刘式描绘的伟大图景中，张燕觉得并州局势有救了，她甚至想到，广布术式飞燕，能监控官府和世家大族的粮道和运输情况，实现“贼不走空”。
“好好干，”刘式说，“去救那并州百姓，带上我一份心意。不做安安饿殍，应效奋臂螳螂！”
那可是救下一州流民，一州生灵的气运。
燕儿也痴了，按如此图景，她的功德积攒量，绝非之前那种散点粮食就能达到的。
“我话说完了，该领奖了。”刘式不等燕儿反应过来，便凑过身去，捧着燕儿那绝美倾城的小脸，堵上了她准备挪开的嘴。
燕儿的唇香香软软，还带着燕儿特有的少女气息。
燕儿一惊，眼睛瞪得老大，又气又羞，却没有将刘式从亭子屋顶推到地上，这里有些高，会摔死人。
便狠狠的咬了一口！
“哎呀！你属狗啊！”嘴唇被少女狠狠咬了一口，刘式疼的咬牙咧嘴，站起身来。
低头看看这小狗般的少女，却发现燕儿在哈哈大笑，如这夏夜屋顶微醺的暖风。
燕儿笑那些并州流民有活路了，也笑自己应该能通过师父的试炼晋升通玄境，还笑刘式被咬后痴傻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