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艺术之路

  “真实事件”有无比的魅力。遇到紫陌后,可以说,给我的小说写作带来了很大的助益,但我同时有点担心,我能否平衡好写作与紫陌的关系。

  一方面,你没拿任何人的工资,写不写全靠自觉。

  当然,写了尚且未必怎样,如果不写,就更肉眼可见地与讨女人欢心的那五个字中的“邓”字渐行渐远了。

  另一方面,“五个字”中的“小、闲”二字需要花费很多的心思和时间。何况她的柔情蜜意让人心驰神往,流连其中。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起码紫陌不会说我发呆、发愣、发痴,心不在焉、心猿意马、心思没在她身上。

  后来,我确实像很多伟大的前辈似的在所难免地出现了一些上述症状。

  我的担心又是对的。最近,我的写作时间明显减少。

  我的理想状况是,午后开始写,一直到睡前,中间简单吃个晚饭,活动活动,一天就有十来个小时。

  现在自然是非理想状况,比如,如果我去接她下班或她来找我,那一天就只有四五个小时了,这还是在中间不联系,我也不出门的前提下。周末更不必多说。

  毋庸置疑,这对一个“非时间管理大师”影响不小。

  相对碎片的时间里,我还是阅读,看视频,做笔记。

  我甚至想,紫陌是我的小说的主角,我跟她谈情说爱也算是工作。

  我相当于纪录片导演,要与故事的主角相处,不同之处是我自己也是一个主角,算是自导自演。当然,即使真正的纪录片也是可以适度干预的,比如,预设场景和话题,乃至摆拍。

  于是,有些话我有意往对白上说,有些话我想说而不说,留给书中的她。

  话虽如此,就像一个人的家乡变成故乡之后,才更想书写它,才能更好地书写它,当你跟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只想跟她生活,无心书写,除非……

  “我眼睛不是特别大,特别是笑的时候。”紫陌对着手机屏幕咧了一下嘴,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恰到好处,一眼看去,让人忘了大小,只是觉得漂亮。就像你的身材,不见尺码,只是觉得好。”

  她很受用,眼睛更像月牙儿了。

  她常常笑,微笑,咯咯笑,哈哈笑。我也笑,因为开心而笑,因为能逗她笑而笑,因为被她的笑感染而笑。

  我相信那是快乐——从心底涌起的恬淡、轻盈和舒畅。

  “怎么样,美了吧?”我笑着说。

  “哎呀,我得控制着点儿,要是笑出皱纹来,你要负责。”

  “严重不至于啊,心情好皮肤更好吧。”

  “那也不要有。”她陷入遐想似的,转而有些忧伤,“头发也会变白呢。”

  “到了那一天,我会跟你说:皱纹,是你陪我一起走过的岁月;白发,是岁月落在你头上的雪花。”

  她眼睛睁得圆圆地问我:“这是你想出来的吗,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这是我小说里的话,原创,送给你。”看到她那样子,我不禁揶揄她,“别这样,你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不准你这么说,破坏气氛。”她认真地说。

  真是女儿心性。

  “好,说正经的。”我端正了态度,“那是因你而写,为你而写的。”

  “柳原现在从来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她看着手机念道,接着问我,“你以后也会这样吗?”

  “我怎么可能像……这柳原是谁啊,‘她’又是谁啊?”那几部小说我是看过的,但确实弄不清哪部是哪部,谁又是谁了。

  她大概介绍了一下。

  “你放心,我对你一定常有乍交之欢,而无久处之厌。”我首先表态,接着声明我没他坏,然后论证她比“她”好,“你生在新时代,长在春风里,论人品相貌、才华学识,她哪里及你万一。”

  最后,我还委婉表达了“读书是修行自我,而不是论断别人”的意思。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可以一直不说话,也可以随时说话。

  “我的书正在进展中,都市生活类。长篇,超过十三万字的那种,因为茅奖有这个要求。不过,这个奖现在更多奖作者而不是奖作品,所以,我这单部作品怕是够呛。”

  “提名也是好的,提名就是认可嘛。”紫陌眼睛放光,高兴地配合着我。

  “不过有个问题,我怕是要多写一万字,省得到时候字数不够了。”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我。

  “因为其中将有以咱俩为原型的大量床戏,恐怕会被删减。”

  “流氓。”她作势要掐我,想了一下接着说,“你可以这样,凡是bj话里发儿化音的字都把‘儿’字加上,就算十个里面加一个,也能多出一万来字吧。”

  “你真是既漂亮又聪明,得此佳人,夫复何求。”我不禁为她的妙招兴奋起来,“你是我信任和在乎的第一读者,希望你能多提些意见和建议,以便我对其中的情感部分把握得更细腻、准确些。”

  我给紫陌推荐了两个视频网站上的编剧课程,主讲人都是业内专家,理论易懂,案例丰富,趣味横生,可看可听。

  相信她会喜欢,并且在看过之后能了解更多的知识,也能更好地欣赏影视剧,乃至文学作品。

  当然,也能更好地给我写的东西提提意见和建议。

  我甚至想让她也写一下,一方面我可以参考,另一方面,不是有不少小说,不改叙事人称而转换叙事视角的吗,直接用也未尝不可。

  “那就酌情给你提点不成熟的小建议。”

  “这部小说写完后,我打算写个剧本,周期短,好出手。——那真是个好故事,我都不知道是先告诉你个大概,还是写出来再让你看。”

  “不准剧透。”

  “以后再拓展题材……”我做出业已成名,思考如何在创作中有所突破的样子,“写个短篇小说集,带一两个中篇的那种。”

  我跟她说,我的短篇小说集,准备打造一个自己的“文学版图”,或者叫“文学地理”,作为自己的精神故乡,就像乔伊斯的“都柏林”,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奈保尔的“米格尔街”。

  据说,小说的短篇、中篇、长篇,不是篇幅长短、字数多少的问题,而是有不同的结构,是不同的文体,不同的东西。

  命里八尺,难求一丈。每个作家都有他的特长,很难三项全能。打个比方,这大概像“将兵”一样,有的人“多多益善”,有的人适合带特种部队破袭,有的人适合当一名狙击手。

  原则上说,这其中没有高低之分,工种不同而已。

  “就以你的名字命名吧,按照老外的习惯,书的扉页上写上:‘献给紫陌’,中英双语,好不好?”

  我还煞有介事地谈论起细节来,她的名字既是双名又是复姓,所以英文应该是:zi-moou-yang。

  她似乎在憧憬未来了。

  “以后再出个随笔文集,把感慨、议论和心得体会都放那里面。”

  “这个好,把大道理都写下来,就不用讲了。”她笑着说。

  “再往后,希望能自编自导一部电影,再客串一下,要求不高,能上映,不赔钱就行。——我觉得一个能自编自导的导演才是好导演。”

  “你真厉害。”

  “不怕我是自我吹嘘,忽悠你?”

  “我相信你。只要你坚持不懈,哪怕不能全部实现,起码也能得乎其中。”

  “坚持不泄?”我语气变得柔软,“过来。”

  “干嘛?”她似乎有所察觉。

  “把你的头给我。”

  “人家忙着呢。”

  “过来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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