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名鼎鼎
孟顶顶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p>
他的外号就叫“大名鼎鼎”。</p>
他的武器是一把宝刀，名叫“鼎鼎”。</p>
他的刀法很出色。</p>
也出彩。</p>
更出其不意。</p>
名家，名刀，名刀法。</p>
构成了“大名鼎鼎”的威名。</p>
孟顶顶有个鼎鼎大名的胞兄，叫孟空空。</p>
他是“八大刀王”之首的“相见宝刀”，也是天下一流的刀法名家。</p>
孟空空也有宝刀，叫“相见宝刀”。他的刀法并非让人相见，而是使人别离。</p>
生死两隔，永不相见。</p>
那是一种令人心痛，断肠，却又无可奈何的刀法。</p>
二人同宗同脉，命运却不相同。</p>
兄长孟空空名气更压弟弟一筹，在京城游走于达官显贵之间，也混得风生水起，现在蔡京府中效力。</p>
孟顶顶就略显低调，加入“万人敌”的麾下听命。和“声东击西，东张西望”的“两面三刀”张看看，“虎头蛇尾”徐望望，还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清明时节”余分分，并称四大护法。</p>
孟顶顶并不甘心只做个护法，就是要当护法也是去宫里，保护皇帝做个御前护卫。</p>
像舒无戏，一爷那样的护法。</p>
那地位更显赫，身份更尊贵，名气也更响亮。</p>
那才配得上“大名鼎鼎”。</p>
所以孟顶顶想成名，现在他仅仅是出名。</p>
成名和出名是有区别的。</p>
很大的差别。</p>
成名是成功后立名，出名只是出头才有名。</p>
他要成功。</p>
因为自己已出头了。</p>
成名有许多途径，用武力的方式只有一种:</p>
——那就是杀名人。</p>
名人也有很多种:出名的，有名的，闻名的，大名鼎鼎的。</p>
孟顶顶要杀大名鼎鼎的人，那样成名才够快，名气也越大。</p>
当然他不是要杀自己。</p>
而是配的上大名鼎鼎的人。</p>
谁是这样的人呢？</p>
——方巨侠？</p>
孟顶顶还真有想过，可他清楚自己杀不了。</p>
实力的差距过于悬殊，完全没有悬念。</p>
那是难以弥补的差异。</p>
——诸葛先生？</p>
孟顶顶没想过，完全不敢想。</p>
诸葛先生的身份注定了你不会想，没有胆子想。</p>
戚少商？</p>
想……很想……非常想……极其的想！</p>
可他没办法独自一人和整个金风细雨楼对抗。</p>
那是势的差别。</p>
一个势单力孤，一个声势浩大。</p>
势已经输了，赢面就小了。</p>
四大名捕？</p>
曾经想过，后来断了念头。</p>
因为太多的人想杀四大名捕，最后都死了。</p>
而且四大名捕情同手足，你杀了其中一个，另外三个一定会找上你。</p>
这很麻烦。</p>
许多麻烦。</p>
至于龙放啸，温晚，红袖神尼，米苍穹，各大世家宗主，名门帮派老大，也都有难度。</p>
至于太小的角色，他看不上。</p>
自己已经是“大名鼎鼎”了。</p>
孟顶顶最终把目标锁定了一个人。</p>
——沈虎禅。</p>
理由很简单:</p>
第一，他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战胜他足可名动天下。</p>
第二，他是寇，是江湖草莽，不是官府中人，没有过硬的背景。</p>
第三，他不像四大名捕，有棘手的师兄弟，也没有戚少商那样座下高手如云。</p>
第四，他想杀沈虎禅，孟顶顶对他有着很强烈的恨意，杀志。</p>
二人有过一次碰面，一次过招。</p>
那次交手他算是输了。</p>
但不服气。</p>
沈虎禅实力强，可差距并非不可逾越，那次他的“鼎鼎”也伤了他。</p>
至少孟顶顶认为可以一战。</p>
这是个成名的机会。</p>
相对简单，容易达成的契机。</p>
所以他要杀沈虎禅。</p>
就在今夜……</p>
皓月悬空，皎白如雪。</p>
快到中秋节的明月真的很亮，也美。</p>
孟顶顶在县城外的竹亭。</p>
他很胖。</p>
且圆。</p>
脑袋大。</p>
也亮。</p>
优柔的月色斜洒在他光秃秃的头顶，反射出清亮的光。</p>
犹如光聚佛顶。</p>
无量，无声。</p>
无边，无心。</p>
他就像一尊安然，祥和，静谧的弥勒菩萨。</p>
静静地等待。</p>
期待沈虎禅的到来。</p>
这会是一场决斗。</p>
结局也许是死。</p>
死斗。</p>
他的火烧眉很红。</p>
也粗。</p>
更烈。</p>
烈火般炽热。</p>
孟顶顶的内心也变得滚烫。</p>
也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紧张，或是亢奋。</p>
但一定不是害怕。</p>
他既然在这里了。</p>
就不会怕。</p>
他一向用刀来消除恐惧。</p>
杀死敌人，当然就不用怕了。</p>
一声马嘶。</p>
惊月夜。</p>
沈虎禅拉住缰绳，勒住马头，同时叫住了狗狗，幸不辱命。</p>
他看见了孟顶顶。</p>
还有他的刀。</p>
宝刀“鼎鼎”。</p>
“你好，孟顶顶！”</p>
“同好，沈虎禅！”</p>
“我们又见面了。”</p>
“我又挡你的路。”</p>
“看来又免不了要动手了！”</p>
孟顶顶火烧眉一紧，目光闪烁，他的手已握住了刀。</p>
“上次你没有出刀，希望这次我可以领教你的“不惑之刀”。”</p>
沈虎禅叹了口气道:这是何苦？</p>
孟顶顶道:不苦！</p>
沈虎禅反问:不苦？</p>
孟顶顶道:于公，我的上司“万人敌”要你的命。于私，我也想要你的命。</p>
沈虎禅疑惑的问:你也那么想杀我？</p>
孟顶顶道:是！谁让你是“禅刀”沈虎禅，杀了你可以名动天下。</p>
沈虎禅道:你已大名鼎鼎了。</p>
孟顶顶回答:那要看和谁比，对手是你的话，我还不够大名。可我的刀还是“鼎鼎”，它不会变。杀了你，我就可以成为真正的鼎鼎大名。</p>
沈虎禅用左手捋了下两边的八字胡。</p>
先左边，再右边。</p>
动作很缓慢。</p>
可没有停顿。</p>
他的胡子像两片黑色的刀，而捋胡子的手就好像在擦拭着刀。</p>
“万一出刀后，结局是你败，或是你死呢？”</p>
孟顶顶笑了。</p>
他的笑是挤出来的，用力把脸上的肌肉经过运动，堆积成一个笑容。</p>
这种笑看上去很假。</p>
但确实用足了表情。</p>
使足了情绪。</p>
笑可以假。</p>
表情可以虚。</p>
情绪是真的。</p>
他想击败沈虎禅，打败了他当然会开心。</p>
也会笑。</p>
“你对自己的“禅刀”很有信心？”</p>
“我是对自己有信心，刀只是帮我完成这份自信。”</p>
孟顶顶的笑容凝结住了，他的五官如同冰雕般，似一刀一刀挖剔出来的。</p>
他有刀。</p>
刀已出了鞘。</p>
孟顶顶提前把刀拔了出来，为了节省一个出鞘的动作，出手时可以更快。</p>
他吸取了上一次河边的教训，那次自己不够专注，思想有点分散。</p>
当时他只是为了拖延，帮“黛绿嫣红一泼风”争取时间，为“清明时节”余分分在水下潜伏打掩护。</p>
所以那时孟鼎鼎心有旁骛，也有掣肘，心气杀气都不够充沛。</p>
今夜不同。</p>
他没有任何帮手。</p>
只有自己。</p>
也没有包袱。</p>
唯有一战。</p>
竭尽全力，全神贯注的一战。</p>
这是决定胜败的一战。</p>
可能还是生死一搏。</p>
孟顶顶的刀在月光下白芒夺目。</p>
寒光闪闪。</p>
“我也相信自己的刀法。”</p>
沈虎禅冷冷道:你的刀法和刀一样好，可是对我来说还不够好。</p>
“是吗？”</p>
“是！”</p>
孟顶顶手背上青筋暴起，蓄势待发。</p>
沈虎禅右手握住了刀柄，他的阿难刀依然在背后，也未出鞘。</p>
可他屏息凝神，浑身也散发出一股老虎般的威严气势。</p>
他有耐心。</p>
沉得住气。</p>
尤其是这样的生死关头，更需要冷静。</p>
沈虎禅道:我们可以动手了，或者动刀了！</p>
“好！”</p>
孟顶顶霍然前跃，长身而起。</p>
明月。</p>
黑夜。</p>
出刀。</p>
寒光闪闪。</p>
先是寒光。</p>
再是闪闪。</p>
沈虎禅犹如猛虎前攫，身子蹿了出去。</p>
他胯下的马瞬间被劈开，一分为二。马甚至都来不及痛苦的挣扎惨鸣，就扑腾了两下死了。</p>
沈虎禅在空中。</p>
拔刀。</p>
孟顶顶也在。</p>
他已出刀。</p>
二人半空一个身位交错，刀声一震。</p>
沈虎禅落地。</p>
孟顶顶着陆。</p>
他的右手还是拿着那把透着寒光的宝刀“鼎鼎”，可左手也握着一把一尺三寸长的刀。</p>
刀很短。</p>
很亮。</p>
闪闪。</p>
孟顶顶抖动着他的火烧眉问道:你知道我还有第二把刀？</p>
沈虎禅回答:我看过师傅给我的刀谱，里面有记载过你们孟家的刀。除了你兄长的“相见宝刀”，还有两把刀，一把叫“鼎鼎，一把叫“无名”。我猜测那把无名刀也在你手里。”</p>
孟顶顶苦笑。</p>
这次笑容不是挤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充满苦相的笑。</p>
“世人皆知我有“鼎鼎”，可往往都是死在“无名”刀下。”</p>
沈虎禅道:假如你不用“鼎鼎”来斩马，转移我注意力。而是和“无名”一起双刀合击，也许你还不会败。因为我本就没被干扰，你却没尽全力。</p>
孟顶顶仰天长吁道:我败了，你们走吧。我的马在竹亭后的林子里，算是赔给你的。</p>
沈虎禅颔首道:那就不客气了，我需要一匹马赶路。</p>
孟顶顶道:这次还是没拦住你。</p>
沈虎禅微微叹气道:你本没必要拦我的。</p>
孟顶顶脸色煞白，有点无奈的说:放心吧！以后不会挡你路了。</p>
沈虎禅没有再说话，进了林子牵出马来和狗狗，幸不辱命继续上了路。</p>
孟顶顶踱步走进竹亭，手里的刀“哐啷”掉在地上。</p>
“鼎鼎”和“无名”。</p>
猝然间，从他的左肩胛骨处炸开一道血花，然后伤口一直向下迸裂。</p>
一边裂开延伸，一边喷溅出大小不一的血线，直到右臀才止住。</p>
孟顶顶肥胖的身体，轰然倒地。</p>
他的伤口又长又宽，创口边缘呈锯齿状，肌肉往外翻卷，好像被老虎的利齿啃咬过。</p>
“大名鼎鼎”死了。</p>
死在“阿难刀”下。</p>
出刀的人是沈虎禅。</p>